“我真他娘的谢谢你。”
    张斐没好气道。
    曹栋栋嘿嘿道:“不谢。不谢。你可要记住,你是咱雇佣的大珥笔,咱们的谈话,可是受契约保护的,你要敢说出,那我是可以告你的。”
    张斐惊讶地打量了下他,“可以啊!衙内你进步不小啊!”
    曹栋栋得意洋洋道:“这近墨者黑呗。”
    “我去你的。”
    送走曹栋栋后,张斐顺道就去到大狗的酒楼。
    “马上就要到收税的时候,你们筹备的怎么样?”张斐问道。
    大狗自信满满道:“一切都在掌握中。”
    去年时间确实不够,但今年给他们整整一年,时间过于充裕了。
    张斐道:“没有出什么波折吗?”
    “倒是有。”
    大狗似乎想起了什么来,“近日有人在收买那些拦头、税警,甚至于税务司的账房,虽然这不会影响到我们收税,不过到时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张斐沉吟少许,道:“这鸟为食亡,人为财死,我们不可能阻止他们不收脏钱的,这种事还是会持续发生的,但是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们是能够阻止那些人给他们送钱。”
    大狗急忙问道:“怎么阻止?”
    张斐笑道:“就是允许他们收钱。”
    大狗错愕道:“允许他们收钱?”
    张斐道:“只要让大家知道,这些人不但收钱不办事,甚至还会上庭作证,背刺他们一刀,那就没有人会给他们送钱,不但如此,这还会逼得他们必须忠于税务司,因为只要离开税务司的庇佑,呵呵,他们必然会遭人报复,下场一定会非常凄惨。”
    大狗喉咙里面发出咕噜一声响,心道,这张庭长看着和蔼可亲,没有想到这么心狠手辣,往后我在他面前,可也得小心说话。
    张斐突然偏头看他一眼,“你不会认为我太过心狠手辣吧?”
    大狗猛地一怔,直摇头道:“没有!当然没有!”
    张斐笑道:“如果有的话,那只能说明你还是太善良了,还得好好反省反省,你见过哪个大善人问别人要钱的吗?”
    大狗挠着头,小声道:“其实我一直阻扰那些人查大庭长你的税。”
    张斐嘴角抽搐了下,道:“我不干这事,不是因为我不够心狠手辣,而是因为这种事也就只要钱,对我来说,没啥意思,大庭长可是能要命的。”
    大狗忙道:“明白!明白!”
    第六百二十七章 全都要
    登州。
    只见一个年轻人双手捂在胸前,兴高采烈,迈着轻快的步伐,沿着河边小道往南边的小村庄行去。
    “牛哥!牛哥!”
    只见一个小伙追了上来。
    “小水!你,你也是来借钱的么?”
    “对啊!我借了三贯钱,你呢?”
    “我借了五贯。”
    “你打算咋用这钱?”
    “我想先去买点肉,回家给孩子熬一碗肉汤喝。”
    “我也是这么想的,走走走,我们一块去。”
    忽听旁边一人道:“二位小哥请留步。”
    二人回头看去,但见是一个气度非凡文士和一个面容清秀书童。
    “先生是叫我们么?”
    “是的。”
    文士走上前来,“方才听二位之言,似要拿钱去买肉?”
    “嗯。”
    “不知二位这钱是从何而来?”
    “干嘛?我们没偷没抢,这都是从常平仓借来的青苗钱。”
    “不知二位可知这青苗钱的用途?”
    “是朝廷为了照顾我们百姓,低息借给我们的。”
    “青苗钱的用途是用来照顾那些在青黄不接之际,吃不上饭的百姓。”
    “对啊!我就是这意思。”
    “但是借钱就需要还钱,这两分的利息,可也是不少,而且期限较短,我劝你们先别忙着拿这钱去卖肉,而是应该看看农活方面需要什么,如农具,更好的苗种,尽量要利用这钱,去获得更多的收益,如此你们到时才能还得上钱。”
    “哦,多多谢先生教导。”
    “要是先生没有别的指教,那,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文士忧虑地看着他们二人,轻轻点了下头。
    等到他们二人走后,文士不免叹了口气,“那些人到底还是太急功近利,并未考虑到百姓。”
    这文士不是别人,正是范纯仁,他身边的小厮自然是方云。
    方云好奇道:“他们借钱给百姓,二分利比起乡里那些高利贷,可是要少得不少,为何老师却说他们并未考虑到百姓?”
    范纯仁瞧她一眼,“如今的官府更像似一个放贷的商人,他们只求将钱借出去,而不考虑到百姓是否所需,也不告知百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一味的宣传青苗法乃是救民之法,鼓励百姓前来借钱,又不敦促百姓尽量将此钱用于耕种,以便将来能够还钱。
    如今许多愚昧百姓,是闻风而去,本就不是迫切需要,亦不考虑后果,也未想清楚这钱该用于何处,便贸然借这青苗钱,等到官府催债之时,他们必然会悔不当初啊。”
    方云蹙眉道:“那可如何是好?”
    范纯仁摇头叹道:“老实说,为师现在也无能为力,以目前这种形式发展,京东东路今年的财政必然是会有所增长的,到时官家也将会被此虚假懵逼双眼,即便即便看得清楚,只怕也会当做不知,如今就只能盼河中府能够更胜一筹,官家能够择优选之。”
    目前河中府的局势已经是非常明朗,是个人都知道,官府是完全将宝压在税务司头上。
    因为不管是青苗法,还是免役法,收入甚微,完全就不够看的,甚至都无法支付盐债的利息。
    但官府还在加大支出,刚刚又支出一笔钱,为警署兴建牢狱,还有在水利方面,为百姓修建沟渠,但这部分钱完全是依靠盐钞在那里续命。
    随着时间的流逝,秋日将近,官府财政已经是捉襟见肘。
    所以就不用想,官府唯一的出路,就是税收。
    那些反对税务司和公检法的人,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只要你收不上来,那就完了。
    他们也在绞尽脑汁,想尽各种办法去躲避税务司的调查,对于他们而言,这一年可是至关重要,因为首犯是不会触及到刑罚,只会罚钱,他们有一次机会。
    对此,他们是既忐忑,又十分期待。
    如果成功,将是一劳永逸,任凭你公检法目前再强势,再得民心,一旦财政出问题,所有责任都是你们的。
    如果失败,那未来真是充满了不确定,整个官场格局都会发生改变。
    这临近秋日,一年中最重要的季节马上都要到来,税务司、转运司开始是动作频频。
    税务司先是颁布今年收税日期,定在九月初一到十二月十五,逾期将视为逃税,同时,再度告诫大家,十月十三,补交契税到期,这一日,白契将视为非法拥有,虽然白契还是拥有法律效力,但将面临高额的处罚。
    此外,税务司又在提举常平司的命令下,颁布了一条非常重要的规定,就是确定在收税时,五十文等于一斗米,根据这条规定,折算就无从谈起。
    百姓闻此消息真是喜极而泣,可见人们对于这折算的痛恨。
    与此同时,府衙在转运司的命令下,规定河中府的吏,每个月去马家解库铺领取俸禄。
    而皇家警察则是随禁军去提举常平司领取俸禄。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原本明朗的局势,瞬间又变得是迷雾重重。
    梁友义当天就赶到韦府,这老头原本还是算颇有名望,而且都已经闲赋在家,颐养天年,但这心眼太小,反正近一年来,只要能够打击公检法和税务司的,他都是积极参与,又代表反对派与官府联系,他不在乎这点利益,他就是咬死张斐,一雪前耻。
    不过,他现在也很享受,很多反对派都以马首是瞻,因为他能在官府说上话,权力的欲望开始膨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友义一脸不安地向韦应方问道。
    如今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个关键时刻,他们已经找到办法对付税务司,但是官府突然和税务司合作,这真是太可怕了。
    那些命令都是官府和转运司下达的,税务司不过是执行机构。
    韦应方知其所忧,于是道:“你别误会,我们可不是与税务司合作,而是给他们下达命令。”
    梁友义问道:“也就是说,这都是官府决定的。”
    韦应方点点头。
    梁友义道:“为何?”
    韦应方道:“根据元学士所言,这么做,乃是为了利用税收来平衡粮价,当大家粮食多的时候,就会用粮食交税,粮食少的时候,就可以用钱交税,这也是一种平衡粮价的办法。”
    梁友义听着不太信,这种关键时刻,你闲功夫弄这事,“就仅是如此吗?”
    韦应方道:“当然不是,主要目的乃是为了防止税务司利用折算去剥削百姓。”
    梁友义眼中一亮,“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官员们现在还团结在元绛身边,可见他们对元绛的手段是非常信任的,这个政策,大家都赞成,因为他们折算的时候,比谁都恨,现在换人了,那就不能折算,你们税务司一文钱都别捞。
    这其实也就是韩绛给他们带来的思想,官府的权力还是最大的,就看你是否会用。
    韦应方又道:“还有就是根据韩寺事的意思,以合理政令来伸张我们官府的权力,主动去命令公检法和税务司,而不是一味的与之作对,同时还能收拢民心。”
    梁友义点点头,又问道:“除此之外,让皇家警察去提举常平司令俸禄和让吏去马家解库铺领俸禄,这又是何原因?”
    韦应方道:“让皇家警察去提举常平司领俸禄,是为了控制警署的财政,至于说让吏去马家解库铺令俸禄,则是因为官府投入在马家解库铺的钱,要过很长的时日,才能连本带利的收回来,故此元学士就打算每月拿着马家的一些利息,去补贴这方面的支出,再从本应该拨给吏的俸禄,划到转运司的财政上去。”
    梁友义纳闷道:“你们官府到底在马家解库铺投多少钱?”
    “五万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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