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司徒延凤慢条斯理吹着茶水点头。
    夜惊堂眼角抽了下,心里都惊呆了,憋了半天才道:
    “北梁的宗师,这么不值钱?这够来回路费?”
    司徒延凤就知道夜惊堂会露出这种看白痴的表情,叹了口气:
    “都说了,走江湖要圆滑,凡事先想想背后的门道。雇主出三十两,按规矩我还得抽三成水,你到手就二十一两银子,能真让你去杀人?这就是找个人碰运气,过去放个暗箭什么的,能成最好,不成也吓唬赵栋一跳。
    “不过在宗师面前跳脸挑衅,风险确实大,这活儿你不接也正常,按道上规矩,你自己执意要问,消息费我只退你一半,你也得守口如瓶,不能外传……”
    司徒延凤说话间,便想把银子分出一半推回去,但刚动手,却被对面的年轻人摁住了。
    ?!
    司徒延凤见状手都抖了下,抬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夜惊堂:
    “兄弟,你不会失心疯真接吧?”
    夜惊堂自然不是脑残,但青龙会是北梁江湖豪门,刺客组织又善于搞情报做渗透,通过青龙会来找潜入皇城的门路,显然比直接去京城容易些。
    再者这事儿就是走个过场,又不是真杀人,并不难,他为此道:
    “这事办了,无论成败,司徒掌门都介绍我去见青龙会的人?”
    司徒延凤听见这话,也明白夜惊堂只是想要敲门砖,想了想道:
    “成了的话,你必进青龙会,而且进去就是堂主,出手价码三千两往上,整个大梁有雇人的消息,青龙会第一时间都会送到你手上。
    “若是败了,我也去给青龙会说情,说你虽然本事不大,但胆量十足,值得培养,前提得活着回来。”
    夜惊堂点了点头,把纸条收进了怀里:
    “明白了,我去放个暗箭就回来。”
    司徒延凤作为中介,知道此事风险极大,赵栋想把杀手宰了当证据,为了二十两银子搭上性命完全不值得。
    见夜惊堂起身准备出去办事,司徒延凤又提醒道:
    “切记别大意,你只要动手,赵栋杀你就名正言顺,死了白死,所以尺度你要把握好。
    “还有胳膊腿伤了没事,别把脸弄花了,这护卫的消息,算我敬你胆识送你的,你从承天府路过,刚好去看看,就说我介绍的,真被选上了,你再来考虑领不领另一件美差……”
    夜惊堂见司徒延凤起身送过纸条,也不好在拒绝,拿过来扫了眼,见上面写着‘青桥街,悦来书舍’,便收进怀里,又取出银子当做消息费,放在了桌上,转身离去。
    司徒延凤见送的消息还给钱,不欠他人情,便感觉这小子往后能成大器,当下起身送到门口,下次叮嘱:
    “初入江湖,切记别逞强,拿多少钱就办多少事,活着才能走的更远。”
    夜惊堂抬手往后行了个江湖礼,便快步走出了武馆大门……
    第三章 有人出钱,买你的命
    “驾——”
    春日之下,三匹快马飞驰出黄梅县城,沿着河道向上游飞驰而去。
    夜惊堂一马当先,手里拿着张刚买来的舆图,查看承天府周边的势力分布情况,鸟鸟则蹲在腿根探头一起看。
    折云璃跟在后面,长刀挂在马侧,有点茫然的道:
    “惊堂哥,咱们这是去哪儿呀?这么着急,出来就走……”
    “去白河码头,刚接了个差事,过去收拾个人,打完还得回来,想办法混进青龙会……”
    折云璃听见打人,顿时来了兴致,往跟前靠了些:
    “打谁呀?厉不厉害?要不我来,赏银咱们对半分?’
    夜惊堂当前好歹也在天下十人之列,跑去打个寻常宗师,不亚于老爷们欺负三岁小童,传出去都掉份儿,面对云璃的提议,想了想点头:
    “就是个不入流小宗师,你对付起来问题不大,待会我在旁边看着,你打一顿就走……”
    折云璃见有施展拳脚的机会,自然满心窃喜,连忙点头。
    梵青禾走在左侧,闻言插话道:
    “白河码头就在府城东郊,离这儿百来里,弄完了咱们去城里逛逛,买些玉龙膏,身上带的昨天用完了……咳……”
    虽然话语戛然而止,但折云璃眼底还是闪过了疑惑,询问道:
    “玉龙膏治内伤的吧?梵姨身上有伤不成?”
    梵青禾自然没伤,但帮夜惊堂推拿按摩的时候,得用些活血化瘀的药,推棒棒也得润滑,她药夹子就那么大,只带了两瓶,昨天用了一瓶,有机会自然得补齐。
    面对云璃侄女的询问,梵青禾也不好明说,只是道:
    “奔波这么多天,腿有点酸,昨天自己上药揉了下。”
    折云璃半信半疑,不过也没深究这个问题,转而询问:
    “惊堂哥,咱们的身份弄好没有?”
    夜惊堂见此,从怀里取出一块符牌和纸张,递给云璃:
    “这是咱们的新身份,背景、经历都要记好,以免以后到了燕京隔墙有耳,不慎暴露了身份。梵姨,这是你的。”
    梵青禾见夜惊堂也叫她梵姨,眼神就有点小恼火,但也不好严词纠正,便只当做没听见,接过了纸张和牌子:
    “王翠……怎么叫这破名字?”
    折云璃本来还想吐槽的,听见梵姨的称呼,便是嗤笑出声:
    “哈哈哈……咳,其实还好,我还叫妞妞呢。惊堂哥,你叫什么?”
    “唉,不重要,以后叫我四哥就行了。”
    “叶四郎?你自己名字弄这么好听,就给我们俩胡编一个……”
    “唉……”
    夜惊堂满眼无奈,见两个姑娘的满心不公,只能把自己的牌牌拿出来,给她们俩看了眼。
    然后两人心里瞬间平衡了,开始和鸟鸟一起,嘲笑他这书上都不一定能活过半章的杂鱼名字……
    ……
    ……
    承天府算是京城地界的门户,又盛产米粮,为此航运十分发达,城外散落着数个码头。
    黄昏时分,承天府东郊,一辆颇为朴素的马车,在几名护卫的簇拥下,沿着河道驶向距离不远的城池。
    做文士打扮的华俊臣,在车窗处挑起帘子,看着河面井然有序航行的船只,眼底多了三分欣慰,开口夸赞道:
    “刘知府办事确实麻利,这才几天时间,就把码头拾掇的干干净净。看来这次去京城,得上书好好夸上两句……”
    车厢内,华青芷打扮的斯斯文文,正在自顾自研究着棋局;绿珠则扇着小团扇,接话道:
    “这才像话吗,上次小姐回来,两波人在江边打架,弄得到处是血,地上还掉了条胳膊,把小姐吓得一晚上没睡好,哪像是府城该有的样子……”
    前些日子,华俊臣和华青芷从西海诸部回来,紧赶慢赶到了家门口,悬着的心刚刚放下,就遇见了码头上的帮派械斗。
    当时刀光剑影伴随惨叫声,把在车厢里休息的华俊臣给吓了一跳,还以为夜大阎王又杀来了,青芷也被血里呼啦的场景惊了下。
    闺女受了惊吓,华俊臣肯定不能善了,亲自跑去了知府衙门,找刘知府要说法。
    根据刘知府解释,他才得知,最近边关战备,粮草、军械的运输需求增大,原本的运粮船不够用,就让了一部分出来,交给码头的船行去跑。
    虽然只是一部分,但漕运生意体量大,军队需求也相当稳定,只要接下生意,就等于拿到了一张长期饭票,远比在码头上接散客收益稳定。
    为此早在个把月前,承天府周边的船行,就开始为了抢生意打打杀杀了。
    江湖码头为抢生意打架,在任何地方都不算新鲜事,只要不闹大,刘知府也没心思管这些破事。
    但瞧见华老太师最疼爱的小孙女被惊吓到了,那情况就不一样了,万一华老太师上书一封,说在他治下,承天府变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他仕途怕是得到此为止。
    为此当天刘知府就下了死命令,谁敢再为抢生意的事儿闹出人命,就砸了谁的饭碗。
    一地知府虽然没通神武艺,但要断船帮的财路,真就一句话的事情,为此各大船行当天就消停了下来,只敢吵架不敢打架,机灵点的都改为了偷偷送礼找关系来竞争。
    瞧见这群跑江湖的都老实了,华俊臣心里自然欣慰,正想再夸刘知府几句,耳根忽然动了动,听见远处传来:
    叮叮叮——
    嘭~
    哗啦……
    车厢外,华宁骑马随行,听见动静当即警觉起来,转眼看向远方的码头:
    “老爷,那边好像有人在交手。”
    华俊臣听见这话,脸色当即就冷了下来,毕竟他刚在闺女面前夸周围治安好了,这转头就瞧见私斗,不是打他脸吗?
    华俊臣抬眼看了看,发现是码头附近的一座宅子里在打架,门外挂着雷鹰帮的旗号,便提着剑准备起身:
    “这个赵栋,真当有几分本事,便能在承天府无法无天,为父去看看……”
    华青芷见状,连忙把华俊臣拦住:
    “爹,码头泼皮打架,您出面像什么话?待会和刘知府打声招呼就行了。”
    绿珠其实怀疑老爷想去看热闹,毕竟雷鹰帮的赵栋,放在承天府周边也算有头有脸的武夫了,老爷一直想找机会比划比划,但碍于世家嫡子的身份,找江湖泼皮切磋实在掉价,一直未能如愿。
    出门前,夫人交代过,别让老爷和那些江湖游侠儿厮混,为此绿珠也劝道:
    “是啊。书舍那边招了不少人,正等着老爷去物色,咱们快过去吧。”
    华俊臣听远处的响动很热闹,很想去瞅一样,但闺女不让,他也不好当逆父,强行往过跑,当下也只能一挥袖子:
    “也罢,走吧。这么点事都办不好,为父待会非得去找刘知府说教说教……”
    咯吱咯吱……
    几句话间,马车便驶过了码头。
    ……
    太阳西斜,千帆汇聚的白河码头上,无数力夫在岸边来回行走,装卸着各种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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