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眨了眨眼睛,仗着强横底蕴,压住了所有气息,来到里屋门口,打量夜惊堂的面容,眼底也显出了三分异色。
    女帝身体并没有病,而是自己推演五张鸣龙图的运气脉络,不知道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导致身体机能出现了问题。
    通俗点讲,就是很精密的机器,有个零件设计不合理,导致整个机器没法正常运转,出现各种异常。
    这种问题出在根源上,女帝能做的,也只是用自己琢磨的浴火图,不停修复体内产生的问题;平时可以维持平衡,而每年入秋天气转凉后,问题变严重,精血没法支撑浴火图的巨大消耗,就只能躺着降低没必要的消耗,靠雪湖花等药物协助硬抗过去。
    女帝虽然身为天子,但并不信奉神佛,认为天地万物自有其运行规律,人的身体也一样,所以从不信那些玄之又玄的事情。
    但这世道偏偏就是有些玄乎。
    女帝也不清楚缘由,反正只要和夜惊堂靠得近,身体就会产生愉悦、舒服等感觉,如鱼得水、如沐春风,甚至能压下身体的诸多不适。
    女帝曾试图弄清其中原理,但翻遍历代古籍,也只得出一个勉强说得通的道理——食色性也。
    说白了就是见色起意,就和男子看到漂亮姑娘会开心愉悦一样……
    女帝胡思乱想间,走向床榻,扫了枕头旁的书籍,却见封面上写着三个江湖上颇具盛名的大字……
    ?
    女帝没想到手不释卷的夜爱卿,看的竟然是这东西,刚刚勤勤恳恳的光辉形象,瞬间变成了敖夜看黄书早上起不来的不正经护卫……
    女帝注视一眼后,抬手想拿起书籍。
    但夜惊堂警觉性尚在,虽然女帝没有带起任何声息,但光线的明暗变化,还是让他醒了过来,尚未睁眼右手已经抬起。
    呼啦~
    “喔……!”
    寂静房间里响起一声轻呼。
    女帝刚伸出手,便被夜惊堂抓住手腕,继而便很粗鲁的一拽,摁在了床榻上,手儿被反拧至背后,压了个结结实实。
    夜惊堂眼神锐利,把靠近之人摁住,眼神才清醒过来,看清被摁住的是贵气逼人的大漂亮后,表情微惊,又连忙把手松开:
    “吓死我了……钰虎姑娘,你怎么来了?”
    大魏女帝趴在床榻上,懒洋洋的也没起身,而是略微翻身改为侧躺,把面前的书拿过来翻看:
    “随便走走罢了……”
    夜惊堂看着躺在狭小板床上的钰虎,眼神古怪,本来还想下床,瞧见书籍脸色微变,连忙抽过来,藏在了背后。
    唰~
    女帝手上一空,脸颊上顿时多了几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肃穆,扭头看向背后,口气不容置疑:
    “给我。”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可能是觉得自己有点做贼心虚,就又把书拿出来,解释道:
    “侠女泪不是上不得台面的书籍,里面把江湖的阴暗面和好的一面,都刻画的很到位……”
    “我又没说此书有问题,你解释个什么?”
    大魏女帝很是霸气的把书从夜惊堂手里抽回来,轻舔手指将书翻开:
    “你接着睡吧,别打扰我雅兴。”
    接着睡?
    夜惊堂的是单人床,钰虎身材又和笨笨一样大气澎湃,挤上来就占了大半,他都得靠墙了,想接着睡除非是把人姑娘搂着。
    眼见钰虎没有起身的意思,夜惊堂也只得挪窝,起身先从钰虎腿部绕过去下地。
    女帝瞧见此景,眼神倒是颇为意外:
    “没看出来,你连侍寝完了要从脚边下床,不能从头上爬过去的规矩都知道。”
    夜惊堂轻轻摇头没有接话,坐在床铺边缘穿上靴子:
    “那你先看,我在外面巡逻,有什么事随时通知我。”
    大魏女帝把书翻过一页,随口“嗯”了一声。
    夜惊堂见此也没再打扰,收拾整齐后,便开始了例行巡逻……
    ……
    而另一侧,皇城大内。
    承安殿人去楼空,到了白天也静悄悄的没有半点人际,偌大殿堂外,只有一直大鸟鸟,孤零零在巍峨大殿顶端迎风而立,从咕咕叽叽的模样来看,应该是在感叹——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鸟生一场醉……
    而大殿后方的湖心水榭里,两个女子并肩盘坐,认真练着鸣龙图。
    鸣龙潭算是福地,在其中修炼要比其他地方快许多,两个女子体会到此地的妙处后,也很珍惜当前的机会,全神贯注打坐了一整夜。
    骆凝虽然实力放在江湖上不算第一梯队,但福缘却称得上曹公公之下第一人。
    毕竟曹公公也就练了四张鸣龙图,而渣凝则靠着不俗的交际能力,硬蹭了三张,只比曹公公少一张金鳞图,这底蕴亮出去足以傲视八大魁,自大魏开国以来都是头一个。
    骆凝性格很烈,以前没办法,自然得求助白锦和小贼帮她报仇雪恨,但如今有可能自己报仇的情况下,她当然得努力自己去争取报仇机会,而不是想着坐享其成。
    毕竟坐享其成的代价相当大,现在都被小贼吃干抹净了,以后小贼要是再帮她报了仇,她不得给小贼生十个八个孩子当报答?
    那时候别说凶小贼了,小贼把书上那些欺辱女侠的手法全在她身上用一遍,她怕是都不敢还半句嘴……
    骆凝神色清冷盘坐,练功的同时也在暗暗激励自己,在修炼不知多久后,水榭外忽然传来一声:
    哗~
    咚——
    承重物体滑落的声音,而后便是“轰隆隆……”,有什么东西滑开了。
    身边,裴湘君耳根微动后,睁开眼帘望向花园:
    “凝儿,机关是不是打开了?”
    骆凝起身来到水榭边缘,打量了下远处的假山,稍显疑惑:
    “机关从启动到打开要间隔十二个时辰,这才晌午,还差几个时辰……”
    裴湘君稍微琢磨,开口道:“机关开启用的是流沙。会不会是前朝末年,燕恭帝尝试打开过,但流沙没漏完义军就破了城,又关上了,导致流沙只漏了一半?”
    骆凝觉得有可能,刚才动静挺大,如果承安殿附近有人肯定被发现了,她没有妄动,先注意着周边。
    好在夜惊堂官职够高,已经交代过她俩练功,不可随意靠近,等了片刻不见有人过来,便和三娘一道,来到了小花园的假山旁。
    假山规模很大,由一整块奇石构成,此时整座假山被石柱顶起来产生了倾斜,露出了压在假山下方的石质阶梯,阶梯下则是丈余方圆的小密室。
    骆凝扫视一眼后,看向了飞到跟前好奇打量的鸟鸟:
    “去叫夜惊堂过来。”
    “叽。”
    鸟鸟当即飞了出去。
    裴湘君怕假山又恢复原位,从花园里搬来几个石凳,抵在了倾斜的假山下方。
    骆凝则检查了假山下的机关,确定没啥问题后,走下石梯扫视了一眼。
    密室已经超过一甲子不见天日,但因为密闭性极佳,内部并没有尘土,干净的和时长有人打扫一般。
    因为设计时想着沿用千年,所有构造追求简单耐用,石室墙壁上的格子,都是从石头上开凿而出,里面摆的九成都是卷宗。
    骆凝来到墙壁前,在卷宗之中看了眼,可以找到大燕终其一朝和北方签订的各种盟约、秘密史料,还有历代皇帝告诫子孙的书信等,都是些很重要需要妥善保存,但正常根本不会拿出来的物件。
    裴湘君来到骆凝背后,随意扫视一眼:
    “你要找的是什么东西?”
    骆凝也不清楚要找什么,只知道此物可能从北梁那边换来助力,想了想便在诸多卷宗中寻找,结果很快就从这些卷宗里面,发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按照大魏百姓的常识,泱泱中原乃天下正统,东西南北各国皆为蛮夷。
    但这些只有皇帝能看的史料上,明显写着南北两朝的起源——始帝于河东立国,史称为梁,定都琅轩,功勋封于漠北,罪徒放逐山南……
    意思大概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统一天下的皇帝,在如今的红河东部立国,把功臣封到了水草丰茂的北方平原,而征服的无数手下败将,则被撵到了崖山以南的荒山野岭,也就是大魏现在的疆域。
    后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天灾过后,红河断流,上游之水汇入天琅湖,改道自清江入海,导致红河流域直接化为了戈壁和沙漠,北方王族乘势而起建立新朝,而南方也随着大量流民涌入分疆自立,变成了三国鼎立。
    再后来就是彼此分分合合朝代更替,乱局持续了几百年,直到大概一千二百年前,南方的吴国自江州一带起势,覆灭诸国再度统一天下;而大吴开国皇帝,就是传说中乘龙而去那个。
    虽然大吴因为疆域过大,并没有能维持多久,但依旧彻底覆灭了西北遗老,从哪儿之后,新建立的西北王庭就一代不如一代,等到大燕立国的时候,已经基本上被打散,变成了如今的西海诸部。
    而大概一百二十年前,西海诸部有一个小部族忽然崛起,再度统一西海诸部,自立为天琅王,变成了新的西北王庭,最鼎盛时靠麾下天琅铁骑敢硬撼南北两朝,隐隐有三分天下之势。
    因为是甲子前的记载,密室里的各种信息就写到这里,但骆凝知道后来的事情——西北王庭在大燕势微时入关,想取代大燕,但被北梁从后方老巢,直接被重创,而后又是持续数十年的围剿,再度把西北王庭打散,夜迟部彻底覆灭,天琅湖被纳入了北梁的版图。
    骆凝看完这些秘史后,便明白了为什么大部分史实,百姓都不知道。
    毕竟按照这些史料的记载,大魏百姓的祖先全是刑徒流民;而北梁更难听,属于诸侯国乘着宗主国遭遇天灾夺天下的白眼狼。
    至于燕恭帝临终前,交代薛家寻找的东西,骆凝此时也有了眉目。
    自从大河改道,西北直接沦为荒漠,大梁就失去了统治地位,但历代积累的财富并未凭空消失。
    在大难发生时,山河移位千里陆沉,据记载无数城池直接消失了,大梁世代积累的财富乃至代表国祚传承的玉玺天子剑等等,也随之消失在无尽戈壁中,时至今日,沙洲大漠和西海平原上偶尔都能挖出金银首饰军械。
    为此南北两朝的造反势力,乃至西海诸部,都在寻找祖先遗留的宝藏,奢望靠其崛起立国,南北两朝历代的君主,也在寻找玉玺天子剑,求个天命所归的名头。
    玉玺天子剑是象征,无数财宝是资本,只要平天教拿到,确实算起兵造反的助力。
    但可惜的是,大燕并没有找到这些这东西。
    骆凝寻找半天,只从一个盒子里找到了一张古代舆图,上面有城池地标,但如今早已变成了戈壁滩和沙漠,大燕勘探多年,也只确定了些大概方向。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吊坠,上面是有五颗珠子,据介绍是天琅王和四大部结盟的信物,前朝大燕和天琅王打仗时意外得来,因为西海诸部的人都奉信天官,将就君权神授、天命所归,丢了这玩意四大部可能会认为天琅王气数已尽,失去了万部之主的资格,拿去还给天琅王,再献上藏宝图,估计能换来天琅王的报答……
    但天琅王都亡了几十年了呀!
    燕恭帝前脚刚走,天琅王后脚就跟着去了,平天教给天琅王烧过去,让他们派阴兵助阵不成?
    骆凝翻遍各种卷宗,得出这个结论后,直接陷入了沉默。
    而裴湘君拿着藏宝图看了半天后,也有些无语,想了想开口道:
    “平天教在天南,让你们横穿大魏跑去西北挖金子筹集军饷,这燕恭帝亡国亡的真不冤……”
    骆凝觉得确实如此,揉了揉额头轻叹道:
    “没啥用也是好事,免得夜惊堂为难。等他来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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