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拙道:“这样,你我二人现在就再去见石先锋,只要石先锋点头,你我再去说动别家,大家都奉他为主就是了。”
    莫梧桐只好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陈公的意思去办。”
    陈拙随即吩咐车夫道:“调转回去,我还要去拜访石公。”
    话音未落,就听到车夫惊讶的叫了一声,那车夫修为不俗,不然也不可能被陈拙带在身边。
    这一声惊呼显然是真的吓着了,嗓音都在发颤。
    “什么事!”
    陈拙立刻问了一声。
    马车外边,石先锋突然出现,车夫是武岳境修为,竟是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石先锋一把拉住了马车缰绳,然后又一把将车门拉开。
    陈拙试探着问道:“石公……这是何意?”
    石先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莫梧桐,然后声音清冷的说道:“我答应了。”
    这句话一出口,把莫梧桐和陈拙两个人说的同时一愣。
    俩人下意识的又对视了一眼,然后又同时做出反应,两人都起身下车,然后朝着石先锋深深一拜。
    第1101章 决绝
    石家,在大玉立国二百多年后早已不复辉煌,但石家能在如此残酷的环境下生存下来,也足以说明其自有可怕之处。
    石家当年在大玉立国之前随太祖皇帝征战立下汗马功劳,其中数次大战都是石家老祖指挥取胜。
    石先锋一直低调处事,以至于被许多人遗忘。
    如今他选择答应了莫梧桐和陈拙的请求,实则是因为内心偏执也已到了一定地步。
    没有人理解他是为什么,有人觉得他是因为石家没落想重塑辉煌,有人觉得是他自己野心巨大,还有人觉得他就是想趁机夺取皇位。
    他内心之坚决,只有他与石家人知道。
    两个月后,石家。
    石先锋召集全族之人聚集议事,如今石家上下当打之年的男人加起来也不过三五十人。
    可是今日,就算是孩童都身穿合身甲胄。
    男子披甲倒也罢了,这石家的老弱妇孺也人人披甲这就显得极为震撼。
    七旬老妇,身上袢甲绦也绑的一丝不苟,六岁顽童,也手持利刃。
    “二百多年前。”
    石先锋看向族人,眼神里都是坚定。
    “我们的老祖宗带着石家六百子弟随太祖皇帝东征西讨,历十三年才有大玉立国,至天下定,石家出征六百余人仅十一人存活。”
    “太祖皇帝曾说,石家不负谢家,谢家永不负石家,而先祖立誓,自此之后石家人解甲归田。”
    “二百余年来,不管外边的人如何猜测石家人,可石家始终秉持先祖遗训,国无危难,石家不出,国逢大难,石家上阵。”
    “太祖皇帝一脉,自三十几年前便被奸臣算计,以至于皇位旁落,那时候父亲便要带着举族上下出关杀贼,奈何一怒之下练功又走火入魔,我那时年幼,心有余而力不足。”
    “时至今日,我练功虽未大成,但已有报国之力,也有匡扶之志,今日我当效仿先祖,携全族出征。”
    他说到这看向族人:“我已经探查得知,如今先皇一脉,在东海福临郡尚有传承。”
    “今日我出征,我将借贼势而起兵,叛臣贼党是有祸国之心,而我石家唯有报国之志。”
    “贼欲举我为主,我表面拒绝,实则正合我意,借贼势而杀贼,还大玉清明天下。”
    “待大势成,我将亲自率军往福临郡迎接幼主,使皇位重归正统……诸位皆是我至今亲人,当随我一同报国!”
    “杀贼!”
    “杀贼!”
    “杀贼!”
    石家老少数百口人整齐高呼。
    “十岁以下的孩子,由六十岁以上的长者带着往沫陵老家暂避,若我等成事,自会团圆,若我等不幸事败,石家不灭传承。”
    “今日我不能杀贼以报太祖皇帝隆恩,他日我子孙后代必将以此为志不负重望。”
    说到这,石先锋撩袍跪倒在地,朝着那些须发花白的长者叩首,那些长者虽然眼含热泪,但无一人出言反对。
    他们全都高昂着头颅,每个人双目之中都没有一丝悲伤。
    “报国之事交给我们,石家传承交给诸位了。”
    石先锋叩首之后起身,将一条白巾绑在脖子上,所有人也都取出白巾,一一戴好。
    “先祖带六百族人出征,也是这样佩戴着我族白巾标志,连番征战,白巾变成红巾。”
    “白巾是为族帜,红巾是为荣耀!”
    众人都随他振臂高呼!
    “按照计划,所有族人分批潜入歌陵等待,都要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管是谁让你们做事都无需理会,石家,只为太祖而战!”
    “是!”
    石家数百口人整齐的答应了一声。
    这一天,石家六十岁以上的长者带着十岁以下的幼童离开大宅,他们也分批返回距此数千里外的沫陵老家。
    而石先锋则带着数百族人分散开,两三人一队朝着歌陵进发。
    与此同时,肃城谢家。
    谢彼桉脸色有些惶恐的站在一位老者身边,只觉得若自己辜负了谢家上下那岂不是千古罪人?
    就在刚才,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将谢家族长之位传给了他。
    绕开了他上一辈,直接给了他。
    这位老者虽然从未做过官,当掌管着天下第一等的生意自然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肃城谢家,二百年前尽受屈辱,二百年来何尝不是一样?”
    老者声音洪亮的说道:“那时候,肃城谢家为大玉打天下也曾出过力流过血,可就因为我们与歌陵谢家非出一脉,到最后被排挤出朝廷,竟无一人为官。”
    “这天下,歌陵谢家的人打得,肃城谢家的人难道就打不得?”
    老者扫视众人:“你们也都知道,之前我曾资助刘廷盛无数钱粮,可那刘廷盛竟是个废物,尚未成事就被人打的落花流水一样。”
    “此事终究是我谢家大患,朝廷若追查,谢家必亡,索性,我们就反了这大玉!”
    他缓了一下后继续说道:“谢家没什么别的本事,会做生意,生意做到了全天下,我们钱多人多,歌陵谢家看不起我们,朝廷也看不起我们,便是那些豪门贵族也一样看不起我们。”
    “可我们就是要争,争到天下第一!”
    “轮,天下第一族也该轮到我肃城谢家了!”
    说到这他看向谢彼桉:“这次咱们算是孤注一掷,这从来都不是生意人该有的选择,可既然选了,那就一直走下去。”
    “我散尽家财,江湖上的那些人又有几个能抵挡得住这样诱惑?要钱我给钱,要宝器我给宝器,我只要他们肯拼命。”
    他拉了谢彼桉的手走到高台边缘,另一只手指向下边黑压压的人群。
    “看,这难道不是天下第一族的气势?”
    谢彼桉被说的心潮澎湃,使劲点头道:“孙儿必会带着肃城谢家,一口气走到那人家最高处!”
    台下的人,也都是一样的激动万分。
    而距离肃城大概有一千六百里的海宁郡,姚家能说上话的人也都在议事大厅里了。
    族长坐在正中,他看向姚广尧问道:“你觉得,这次孤注一掷的事能有几分胜算?不要夸大其词,我要听实话。”
    姚广尧微微俯身回答道:“其实,就算各家都拼尽全力,胜算也不过二三分,好在是,还有二三分。”
    族长点了点头道:“石家那边的人不可尽信,我总觉得石家好像另有所图,肃城谢家的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以为有些钱财就能逆天改命?笑话而已。”
    “所以你这次出门,我虽然把族内精锐尽皆给你,但你还需小心,凡事多和陈家的人商量,也唯有陈家的人才足够底细谨慎。”
    姚广尧道:“我看,不如现在就把族人尽量分散出去,事成则罢,不成也有个保障。”
    族长道:“我自会安排。”
    姚广尧道:“石家的人不可信,谢家的人不能信,陈家的人……也只能是当做风向标看着,所以我打算只带一半人去。”
    族长思考片刻后点头:“也好。”
    他拄着拐杖起身,姚广尧连忙上前扶着。
    “姚家人历来有自知之明,这事干不成,我们最多是把几百年的家业不要了,总不至于姚家亡族。”
    “成了呢,以咱们姚家的底蕴和实力也争抢不到那最高处的好处,你带着人出去后要审时度势,万一有个什么不对劲,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明白吗?”
    姚广尧道:“放心,我省得怎么做。”
    族长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
    “凡事只用七分力,这是姚家祖训,你时时记着就好,别的我也不多交代了……去吧。”
    姚广尧俯身一拜:“先祖保佑!”
    众人同时俯身:“先祖保佑。”
    与此同时,歌陵。
    陈拙坐在一家酒楼的二楼靠窗位置,看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已经发呆好一会儿了。
    不同于其他各家的人都在别的地方谋事,他早早就到了歌陵来做观望。
    尤其是,他必须看清楚上阳宫奉玉观里那些人到底有几分实力。
    莫梧桐已经带着他见过陈微微,赋神境的修为确实还能给人几分踏实感觉。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持续观望,持续到事情真的按照莫梧桐所说的那样发生。
    他在歌陵这段日子也听了不少传闻,连百姓们都知道当今陛下的皇位可能坐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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