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泛皱了皱眉,也不再和他绕弯子,直言道:
    那刺史找本使是为何事?
    下官有罪,这是下官连夜写出的认罪书,请大人过目。秦海哆哆嗦嗦地从袖中慢慢掏出早已写好的认罪书,双手举过头顶,颤着声音道。
    秦泛走到秦海的面前,从他的手中接过认罪书,却并不急着打开,反而放在了她身后的桌上。
    府中是不是每个院中的院墙里都有银子?秦泛问道。
    是。秦海心里一惊,却不敢再隐瞒,回道。
    这些银子全是赈灾银?秦泛又道。
    是。秦海回道,又立马解释:
    所有的赈灾银全部都在,我一分也没花。
    舍不得?
    秦海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也不知为何。
    自从他一改往昔,除了在吃上面花得多些,其他也没什么能用得到钱的地方。
    他的俸禄足够大吃大喝了。
    除了这些呢?秦泛大致估了一下整座刺史府的院墙能藏下的赈灾银,不过一成左右。
    还有我房间的床,是金子打造的,这个不是赈灾银。秦海主动交代道。
    搜刮来的民脂民膏?秦泛道。
    秦海点了点头,那是他十几年的积蓄,是他将库房里的一切都置换成了金子,让人帮他打造了一座金床。
    大人,这些都不是下官的本意,下官也是受人威胁,不得不这么做。秦海想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抽身出来,他主动认罪,又供出幕后之人,应该算是戴罪立功了。
    你是指杨迟衣和花渊微?秦泛道。
    秦海猛得抬起头,一脸的惊恐,没想到花渊微她竟然也能查出。
    是。秦海颓然地瘫跪在地上,认命道。
    本使知道了,你先回去,将所有的银子全部从墙里取出,以及那张金床原先的账目。秦泛道。
    啊?秦海愣了愣,他就这么回去了?
    我回去再写一份人员名单,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关于建堤、赈灾的涉案官员都写下来,明日...后日就交给大人。秦海怕他的认罪书分量不够,不足以给他将功抵过,又立刻主动道。
    虽然他写的认罪书里已交代出了大部分官员,但他总觉得还有不少是他忽略的。
    他得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
    好。秦泛挑着眉,早这样不就好了?
    第77章 影子
    那...那....下官这就退下了?秦海忐忑地站起身,依旧佝偻着腰,小心地试探道。
    不然...留下来一起吃晚饭?秦泛睥睨着眼望过去。
    不了不了,我这就回去写名单。秦海忙摆手,半退半跑地离开了书房。
    安玉怀在房中未开口一句,走时仍只是向两人点了点头。
    秦泛和楚兰舟也仅是回礼,并未主动与他搭话。
    你说安玉怀为何要放弃仕途,反而入道呢?他若入朝,说不定我们也能合作一番。秦泛不懂。
    刚刚安玉怀仅仅是站在那儿,即便一句话也未说,却没由来的让人心平气和。
    秦泛从未想过面对秦海的认罪,她会这么平静。
    今日若只有秦海一人前来,她还会如此吗?
    又或者她料定了安玉怀有办法能救秦海一命,所以也才不会浪费过多的情绪在他的身上?
    就像姐姐想做权臣一样,姐姐也可以把做权臣当做是入道的方式,他只是找到了比入仕更适合他的方式。楚兰舟道。
    所以,其实我也是修道?秦泛更懵了。
    人只要活在这个世上,都是在修道,为自己为别人。不过这些不重要,自在开心就好。楚兰舟笑了笑,也不再多说,拿起秦海的认罪书翻看。
    他写得倒是细致。楚兰舟道。
    秦泛也凑上去看,内容与墨音楼查到的相近,涉案官员竟涵盖了六部二十四司。
    若所有人员全部论罪处理,整个朝堂估计能空了一大半。
    这比秦泛原先料想得竟严重得多。
    而这仅仅是一个偏远滁州的涉案人员,若是去翻户部历来的账,不知又有多少。
    秦海也的确如他所言,若不是朝中有人,他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
    他虽是七年前才搭上杨迟衣这条线,之前却是一直打着秦羡君的名号为非作歹。
    秦海这人,学问能力虽不够,活得却比太多的人幸运。
    早年因为秦羡君,在滁州作威作福。
    秦羡君死后,去祭拜又能被杨迟衣和花渊微看上,回到滁州日子更是潇洒。
    秦家满门皆死,唯独他一人活了下来。
    身体不好,有老道长为他炼丹续命。
    最后罪行掩不住,主动认罪,又有安玉怀能保他一命。
    秦泛甚至不知书上还记载了这么一个小人物,可偏偏是这个小人物,让她明白什么是运气。
    使臣大人,这是下官写好的所有人员名单,这里是所以的账目。秦海回去之后丝毫不敢耽搁,甚至把这么多年他的行贿人员都整理成册。
    秦海虽然能力不行,好在记忆力不错,但凡是从他手里出去的钱,即便是打赏小厮的二两银子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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