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来小爹拿了钱,自然是欢喜的答应着。
    开了春,季子漠大多时候都是早出晚归,有时候还会夜不归宿,对齐玉的说法是书肆接的生意多,离得远的在外县,当天回不来。
    夜深,季安季丫已经睡去,灶房内,季子漠把齐玉竖着抱了起来。
    齐玉的腿盘在季子漠的腰身双侧,心砰砰跳着。
    季子漠让他关了门,回到两人的房间,他把抱着的齐玉抵在了门上。
    黑漆漆的房间没有点灯,季子漠喉咙滚动,低语道:“还记得那日我用这个姿势抱你回来吗?”
    齐玉倚靠在他的肩头,回:“记得。”
    季子漠:“那时我刚抱起你,就在想,这个姿势真适合......”
    齐玉不解:“适合什么?”
    季子漠闷声笑:“适合要你。”
    齐玉:......
    季子漠坏笑着咬他耳朵:“那晚我在柴房,靠着墙想着你,脏了裤子。”
    只是那时还分不清,是y望还是喜欢。
    齐玉恍然大悟,第二日绳上的亵裤是为何。
    浑身似火烧一般,齐玉低声说了句孟浪。
    季子漠:“我们明日把季丫季安送到大姐家。”
    齐玉:“为何?”
    季子漠:“我租了个小船,租了三天。”
    “我想在船上对你做最孟浪的事。”
    漆黑的夜色中,感观被无限放大,季子漠吻他的唇:“齐玉,我都快成神了。”
    齐玉都懂,懂他的体贴,懂他的谨慎。
    他知道的,季子漠是怕旁人闻到前三日浓郁的哥儿香,从而说些不好的言辞。
    不堪的情爱言辞,对男子无碍,对哥儿却能追随一生。
    齐玉说过自己不介意,只是季子漠依旧没彻底的要了他。
    桑农县是个好地方,杏花村是个好地方,现如今,却充满了哭喊绝望。
    昨日说好的,把季丫季安送到季兰处,季子漠刚套上牛车,把季丫抱上牛车,县里的捕头就入了村。
    随后是把所有人聚集在一处,拿出一封告示读了一盏茶的功夫。
    听的杏花村的人懵懵懂懂,捕头又合上告示,用他们能听懂的话说了一遍。
    【太子上奏,应该废弃入赘哥儿的男子无法科举的政令,又言哥儿女子的才学不输男子,奏请哥儿女子同样可以参加科举。
    皇上闻言觉得有理,刚好现在绒族兵至边塞,大笙需要征兵役,所以这次征选哥儿守护边疆。
    现征过了十七岁,尚未成婚的哥儿。】
    捕头的话语直白无难懂之词,只是百姓依旧茫然,不懂为何变了天地,怎就让哥儿去边塞打仗了。
    绒族,吃人的绒族,弱小的哥儿怎能抵抗。
    捕头转身离去时,杏花村发出震天的绝望,片刻后是桃花村的,慢慢的,是整个桑农县的。
    更远的地方应当也是绝望的,只是人终归太过弱小,就算绝望哭死,离得远也是听不到的,例如千里之外的皇城,高坐在皇城的帝王。
    赵婶子家也有哥儿符合要求,她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着,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
    哭了半晌,猛然坐起身来,叫喊着聘礼,她给赵满定的是哥儿,定的是秋后成婚,刚才捕头说了不管是否定亲,只要未成婚的都要去边塞。
    现在那哥儿要征兵了,聘礼自是要要回来的,想到此拍了拍屁股站起来,打算先去要聘礼去。
    二十岁未成婚的哥儿少,十七岁未成婚的哥儿是不少的,杏花村大部分家中都哭着。
    元宝爹娘回到家中,双双跌坐在地上,元宝娘抱着元宝爹泪流不止,庆幸道:“老天爷,幸亏咱家的元宝嫁了,要不然,要不然我非得拿刀活劈了季子漠。”
    有在家里哭的,有瘫坐在路上哭的,季子漠抱着季丫又回了院子。
    往后余生,季子漠时时在想,那日怎就卸了牛车回了家,应该走的,应该走的。
    关了院门,却止不住外面的断魂之声。
    季子漠让季安带着季丫回房玩,他与齐玉四目相对,皆是明白了舅舅之前的那封信是为何。
    为何要不论人品如何,让齐玉速速成婚。
    当天深夜,季子漠家的房门被人敲响,季子漠穿好衣服开了门。
    他刚把门打开还没看清是谁,那人就猛的跪在了他面前。
    季子漠忙侧身站着,边弯腰扶人边弯腰叫了声叔。
    庄稼人皮肤黝黑,腰背都已弯曲,他跪在地上不愿起,拽着季子漠的袖子像是拽着救命稻草。
    “子漠,我找了人,只要十五两,就可以把清水的名字划掉,叔是没办法了,家里只有五两银子。”
    季子漠:“叔,你先起来再说。”
    齐玉比季子漠慢了两步出来,走到跟前听清缘由,回房取了十两银子。
    人临走前,季子漠嘱咐莫要把借钱的事情说出去,那人连连点头,言说知道的知道的。
    合上院门,季子漠搂着齐玉回房。
    一缕月光透过窗沿漫步进来,季子漠吻了吻齐玉的唇角:“睡吧!”
    齐玉往他怀里靠了靠:“睡不着。”
    他睡不着,季子漠其实也睡不着,像是彩云有了黑点,不知何时会变成乌云一片。
    人是悲是喜,与公鸡无关,次日天蒙蒙亮,公鸡依旧伸长脖子响起嘹亮的鸣声。
    迷迷糊糊中,又感觉到了那阵敲门声,齐玉在季子漠怀里动了动,季子漠拍了拍他的背:“继续睡,我去看看。”
    齐玉睁开眼:“我跟你一起。”
    清晨的天是潮湿的,季子漠家门口跪的人络绎不绝,借五两的有,借十五两的也有。
    季子漠犹豫过,看着相熟的面孔,最终却什么都没说,把银子一份一份的给了出去。
    没有记账,没有留欠条。
    杏花村是死后重生的热闹,彷佛是凑够了银子,把银子送了出去,事情就解决了。
    朝阳冒出头,季子漠把空着的荷包握在手里,关上院门,摸了摸鼻子不敢看齐玉。
    齐玉挽了挽袖子,若无其事的问:“早饭吃什么?”
    季子漠心虚的碰了碰他的肩头:“不问我怎么来的钱吗?”
    赚了多少钱,季子漠没细数,刚才散出去的钱,季子漠也没细数,但是估摸着六七百两是有的。
    他没数,齐玉数了,八百一十五两。
    齐玉看向他:“怎么来的?”
    季子漠舔了舔唇,半真半假道:“和别人合伙做了点小生意。”
    齐玉嗯了声:“以后这生意别做了。”
    季子漠笑了:“为什么?”
    齐玉:“既然不敢说,那定是来路不正的,既然来路不在,就无需再做。”
    齐玉走进了灶房,季子漠站在院中思考着,他这钱来路是正还是不正?
    而且,他真是爱死齐玉了,说的每句话都能让他爱到心坎里。
    院门再次被人扣响,季子漠头疼了,他都成穷光蛋了,心里打定主意是谁都不借了。
    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他局促的站着,黝黑的脸上涨的通红。
    季子漠手握着门槛,没用他开口就说:“等一下,我去问问齐玉还有没有钱。”
    他走到灶房,问烧水的齐玉:“你那边还有银子吗?”
    齐玉把柴都塞到灶底下,防止别掉下来火星,他一边站起身一边问:“要多少?”
    季子漠:“十五两。”
    齐玉走出灶房,看到了院门外的狗蛋,狗蛋缩着脖子,似是羞愧的不敢看他。
    齐玉未多说,回房翻找了十五两出来。
    有零有整的,算是凑够了十五两。
    季子漠接过银子走到院门处,递给了狗蛋,狗蛋嘴巴张合了两下,垂着头红着眼眶说:“谢谢哥,我,我不是怕死,就是我怕我走了,爷爷就没人照顾了,这钱算我借的,我以后肯定会还的。”
    季子漠说:“我知道,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大伯一家对我们意见太深,为了怕爷爷难做我也不好去探望。”
    “这些年都是你照顾爷爷,辛苦你了,我们是一家子兄弟,不用把这些钱记挂在心里。”
    狗蛋来的这一路,像是脚下踩着刀子,从未想过,借钱会如此的顺畅,更是不敢奢望,季子漠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阳光落在季子漠的眉眼,狗蛋用干裂的手背抹了抹眼泪,这一刻,他心里有了第二个亲人。
    第一个是爷爷,第二个是季子漠这个哥。
    村人送的鸡鸭白菜堆了半个院子,季子漠推都推不出去,有不少人带着自家哥儿来给季子漠磕头,感激的话说了一箩筐,当牛做马的话也说了一箩筐,最后指天发誓,这辈子要是说季子漠一句坏话,就是坏了良心,该遭天打雷劈。
    季子漠褪着鸡毛,齐玉蹲在他旁边,浅笑道:“后悔吗?”
    一下送了这么多钱出去,算是个麻烦,等到此事了了,风言风语,暗地猜测的定是不少。
    季子漠想了想,说:“不知道。”
    说不上来后悔不后悔。
    一个哥儿十五两银子送出去,杏花村的人都想着风波了了,就和以前征兵时拿银子抵人头一般。
    可两日后,配着刀的捕头再次来到杏花村,按照名册念出一个个名字。
    各家抓着各家的哥儿,不肯让捕头带走,捕头抽出刀,厉声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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