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拉佐将在浪白奥岛上最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朱助教认真的听完,对着他说道:“感谢你。”
    罗拉佐立刻向他行礼,朱助教说道:
    “如今我们医学院有几个学科,你可以先上一段时间通识课程学习一阵子,然后选择你喜欢的科目方向。”
    “你也可以现在就去选择方向,那在通识课程上花费的时间可以少一点。”
    罗兰佐立刻说道:“能请助教帮我讲解下吗?”
    “当然。”
    朱助教说道:“如今医学院最火热的是创伤医学,涉及到伤口处理,跌打损伤,骨折缝合这些方向。”
    “之所以这个学科这么火热,还是因为如今军队的医务官缺口很大,只要能顺利结业,就能进入东南新军。”
    罗兰佐立刻明白了,他在东南也一段时间了,知道东南新军和欧洲军队不一样,军队的地位很高,口碑也很好,而且军队待遇很高,伤残退伍转业也有很好的安置。
    与此相对的,参军的门槛也非常高。
    先成为医生再参军,也成了一个热门选项。
    而且跌打外伤本身也是不错的医学研究方向。
    不过罗兰佐对此不感兴趣,他继续问道:“还有吗?”
    “综合内科也是不错的方向,主要治疗的是伤风感冒等内科常见病症,不过现在古医学的学生比较多,你这个外国人不太适合。”
    罗兰佐立刻摇头,他可看不懂中华古医书。
    “妇产儿科医学主要是女性在学习,你一个男人去接生,也不太方便。”
    “还有就是疫病学了,就是曹师兄当年钻研的方向,这门学科也是人数最少的。”
    罗兰佐立刻说道:“我就学这门!”
    朱助教没想到他这么坚定,也颇为倾佩的说到:“看来曹师兄对你影响很大,希望你能继承他的衣钵。”
    “走吧,我们去办住宿。“
    第410章 星空和道德律令
    罗兰佐发现自己有一名舍友。
    有舍友也正常,这座医学院几乎可以说是当今世界上最大规模的学校了。
    学院在欧洲很早就出现了,但是最早的神学院规模最大也就几十人。
    而那些国王和领主资助的大学就更抠门了,有很多大学也就是十几个人。
    阿方索船长上的意大利航海学校,在最鼎盛的时期,也只有五十多名学生。
    知识是昂贵的,在这个时代尤其如此。
    而李时珍医学院,足足有五百多名学生,还有为这些学生居住的宿舍,食堂等等配套设施,这就是一座独立的小镇。
    罗兰佐虽然已经麻木了,但是依然震惊于这个庞大的数字,一座能够培养五百名学者的学院,这座学院的医者比威尼斯所有的医者,不,比整个亚平宁半岛的医者还要多!
    而且这座医学院还在不断的培养医者,还包含曹望这样智慧的大学者。
    这到底是什么恐怖的地方啊?
    罗兰佐对于军事并不了解,但是他很明白这样一批合格的医者进入军队,能让多少士兵活下来。
    这个东方国度的文明和强大,让罗兰佐无时无刻不感到震惊。
    李时珍医学院提供的住宿条件还是不错的,罗兰佐很快见到了自己的室友。
    罗兰佐很快就在李时珍医学院开始了新的生活,在融入了校园生活之后,他很快发现自己的舍友是一名怪人。
    他的室友叫做梁孟元,是一名特立独行的读书人。
    比起其他医者,梁孟元从不穿白大褂,他上课也从没有任何规律。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课表。
    有时候梁孟元一整天都在宿舍看书,有时候他一整天都在外面上课。
    他会去任何一个学院听课,罗兰佐就在自己学院的课堂上见过他。
    但是他却从来不参加任何实践有关的课程。
    在接触了东南的医术体系之后,罗兰佐很快明白医学是一门需要动手的课程。
    无论是新医学还是古医学,就算是使用草药治病的学科,都是需要做实验的。
    学院配发的白大褂,就是专门在做实验的时候穿的。
    罗兰佐还听说过学院中的一个传说,在创伤医学学科下,还有一个仵作班。
    这个班都是培养的各级官府的仵作,他们的主要学习内容就是解剖尸体。
    据说这些仵作班的学生都是披着血红色的大褂进行实验的,因为任何白大褂都会被血染红。
    但是梁孟元从来不穿白大褂,也从没见他学习过任何实验课程。
    这一切都让罗兰佐非常好奇。
    后来在朱助教口中,罗兰佐知道这位梁孟元似乎不算是医学院的正式学生,他的族兄是东南一名高级官员,他是自费在这里学习的。
    原来是关系户啊,这样子罗兰佐倒是理解了这位舍友的奇怪行为。
    理解是理解,但是罗兰佐还是很好奇。
    梁孟元并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关系户,他是一个学识渊博,充满思辨的人,比这座医学院中所有的学生更像是西方传统意义上的大学者。
    这倒不是说李时珍医学院的教授们不博学,而是梁孟元觉得这座学院的师生们,更像是工匠而不是博学者。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每天一般课程都是做实验,像是创伤科还要学习缝合包扎打石膏,身兼裁缝和木匠工作,整日里研究的就是怎么样缝合更不容易结疤。
    罗兰佐所在的疫病科,虽然不需要做缝合,但是用显微镜观察样本,给动物做传染实验,还要隔三差五解剖病死的动物,和饲养员屠夫也差不多了。
    罗兰佐有时候也会羡慕梁孟元这个不需要上实验课程的舍友。
    拖着疲惫的身体,今天下午算是一旬中罗兰佐最清闲的下午,他回到宿舍发现梁孟元正在泡茶。
    对于梁孟元的清闲,罗兰佐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放下厚厚的包,接过梁孟元递过来的茶杯问道:
    “梁生,今天也没有课吗?”
    “今天本来是要去产科旁听的,但是被教授赶了出来。”
    罗兰佐差点一口茶喷出来,医学院中有产科,但是整个班级都是女学员。
    罗兰佐当然能够理解,别说东方这个偏向保守的国度,就是在威尼斯,他也不愿意让男医者给自己妻子接生。
    梁孟元去产科听课也太离谱了。
    “你是不是好奇我到底在学什么?”
    罗兰佐点点头,自己这位舍友到底在研究什么,这是他一直好奇的事情。
    如果是为了混资历,医学院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梁孟元也不是他印象中的那种关系户,他实在无法理解他的行为。
    “我是在研究医学伦理。”
    罗兰佐的中文水平已经很高了,但是他依然无法理解这四个字。
    “医学”他明白意思,“伦理”他大概也知道意思,这两个词是怎么结合到一起的?
    “打个比方吧,今天我去产科听课,我就是是想要知道,在产妇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孩子和产妇只能保一个的时候,到底是保大还是保小?”
    罗兰佐愣了。
    他是有妻子的人,虽然他的妻子还没有生育,但是这个问题还是直接击中了他的心灵。
    什么鬼问题?
    “开个玩笑,医学伦理不会这样提问的,我的问题是,在遇到这种情况,谁能给产妇做决定?”
    “产妇自己?丈夫?娘家人还是夫家人?”
    罗兰佐陷入到了思考中。
    “一名怀孕的女性要堕胎,医者是否应该提供帮助?”
    “当然不行,这可是一条生命!”
    罗兰佐出于自己的信仰,坚定说道。
    “生命?孕妇身体中的胚胎,是否能独立的生命?”
    这个问题让罗兰佐傻眼了。
    “成型的胚胎姑且算是生命,还没成型的呢?或者说医学上几个月的胚胎才算是生命?”
    “我。。。”
    “禁止正规的医者提供服务,但是堕胎是无法禁绝的,那这些孕妇去寻求地下黑市的帮助,最后因为服用不正规的堕胎药死了,那尊重的是谁的生命?”
    “啊?”
    “又或者这个孕妇有能遗传的疾病,不想要让残缺的孩子出生受罪,也不行吗?”
    “这个孕妇是受到侵犯而怀孕,她不想要让这个孩子出生,也不行吗?”
    “??”
    罗兰佐发现,自己曾经认为是理所应当的问题,竟然完全无法回答。
    梁孟元继续喝茶,他又说道:
    “又或者你独立执业了,在人满为患的诊所中,你应该按照什么样的顺序给病人看病?”
    罗兰佐愣了一下说道:“先到的先看?”
    “先到的病人是不会危急生命的轻症,后来的病人是不抢救就会死亡的重症呢?”
    “我。。”
    “再比如你开了一家诊所,你总是要养活一家老小的吧,你要怎么收治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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