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腾腾的牛汤端上来,几乎没加什么调料,粮饼非常大个,香喷喷的。
    我们就在旁边的小板桌上吃。
    几人撑了个半死。
    这是我一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牛杂汤和粮饼。
    若干年之后,我曾再次去赶鲁省大集,想找回当年的感觉,可惜物是人非,而且食材里加了大量味精,完全咂摸不出任何滋味。
    人生的美好,往往就在一瞬间,过了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岁月太短,希望大家能勇敢爱、开心笑、尽情闹。
    车没那么快走。
    我们在集市逛了一圈,倒见到了一位卖猪肉的汉子手拿着一柄小皮杆子,用皮杆子在赶飞在猪肉上的苍蝇。皮杆子的把柄只有手掌大小,下面接的皮不成团,散开着的几条牛皮,三十多厘米长,由于它放在肉铺旁边,通体油光滑亮的。
    关键是把柄上有精致的花纹,让人眼前一亮。
    我在肉铺上晃了一圈,已经看到了把柄上面的字:“天香街教坊司。”
    陆岑音低声问:“看中了?”
    我点了点头:“你觉得那是啥?”
    陆岑音笑了笑:“考我?把柄纹饰属于典型明中晚期风格,上刻教坊司几个字,显然是户部下面教坊司头头所用的叉杆儿!年代不算太久,但这种杂项物件非常罕见,可以卖出好价钱!放正规的拍卖行,三四十万绝对没问题。”
    简单解释一下这物件。
    唐朝重礼乐,李世民专设一个机构叫教坊,选拔有音乐以及表演才华的宫女进去深造培训,待有祭祀活动或者大型宴会之时,召集她们来表演才艺,搞搞气氛,算比较雅致一个机构。
    后来到明朝变味了。
    教坊司成了关押罪臣妻女、战俘妻女、抢来民女等人的所在,里面倒也培训音乐才艺,但却成了高级官吏们的娱乐场所,教坊司逐渐演变成官方开办的青楼,隶属于户部管辖,而管理教坊司的人则是朝廷官员。
    官员下面一般会有一个老鸨。
    老鸨专门教训、管理、统领教坊司的姑娘们。
    但这些姑娘原来都是罪臣的妻女,大户人家出身,刚进去之时一般都不大听话。
    这个时候,老鸨往往会拿上这么一柄叉杆儿,双手叉腰,凡见到不听话的,就用它来抽对方的身子。
    别看这东西小。
    由于上面的皮鞭是散成几条的,浸上桐油,又韧又滑,抽起来多倍痛疼,让人生不如死。
    到了后来。
    “叉杆儿”这词儿便成了恶毒老鸨的代称,形容窑子里背后有势力的人。
    一柄叉杆儿。
    震十里花场。
    现在大家知道那句歌词“苟苟营当家的叉杆儿唤作马户,十里花场有浑名”啥来历了吧?
    这玩意儿让我见到了。
    我不可能放过。
    毕竟最近一直在吃陆岑音的软饭,虽然挺香的,但我心里还是有些小自尊。
    我转身去找到了开车的司机,笑嘻嘻地掏了一支烟给他。
    司机说:“不抽烟!上车走了!”
    我说:“别急啊!我老婆检查结果出来了,怀了个儿子,今天高兴,想请大家吃肉!”
    司机问:“啥?!”
    我将陆岑音一把拉了过来,指着她的肚子,故意大声说:“我老婆!结婚五年了,一直不下蛋!今天早上我带她去城里医院检查,现在结果刚出来,医生打电话告诉我怀了儿子!爷们今天高兴,请全车人吃肉!”
    周围人全看着我们。
    陆岑音羞红了脸,又羞又气又不敢作声。
    小竹在旁边格格直笑。
    司机问:“真的假的?”
    我掏出了一沓钱:“这还能有假!哈哈哈!”
    车上的乘客全笑嘻嘻地围过来了。
    几位卖猪肉的老板听到了这话,手中的屠刀往砧板上一剁,全走了过来。
    第1007章 新坟
    “小哥恭喜恭喜,买我的肉,我这新鲜!”
    “我这有大半扇猪呢,够你们分!”
    “……”
    我带着陆岑音,笑嘻嘻在肉摊面前走来走去,转头对小竹说:“妹儿啊,你马上要做姑姑了,你来决定买那家!”
    小竹挠了挠头,指着那位有叉杆儿老板的肉铺:“买他的!看起来干净!边上的肉都有苍蝇飞着!”
    肉老板开心坏了,拿着叉杆儿又扫了扫猪肉上:“对对对!我这肉新鲜又干净!”
    我将一沓钱拍在案板上:“哥们今天高兴,不用找钱了,快给大家分肉!”
    当时猪肉价五六块钱一斤。
    一头两百斤的猪,也就卖一千多一点钱。
    它这只猪剩下三分之二。
    可那叠钱有四千来块。
    老板眼睛都直了。
    “快分肉啊!”
    乘客全是附近村里的农村百姓,高兴坏了,全围了过来。
    老板开始手忙脚乱按人数给大家分肉。
    我恼道:“我去!猪头不要切!整颗头全给我,我要带回去敬祖先,感谢祖先保佑!”
    老板几刀下去,给了我一颗大猪头。
    我赶忙用袋子装了。
    陆岑音说:“老板,你这破皮鞭也卖给我赶苍蝇吧,车上实在太热了,我可见不得脏!”
    老板根本没空,笑呵呵地说:“拿去拿去!不要你钱!谁要猪肚啊……”
    一场热闹之后。
    所有人开开心心地上车。
    有读者评论。
    所谓捡漏其实就是大骗子,不厚道。
    话不能这样说。
    打个不大恰当的比方,捡漏的逻辑,其实如同彩票站买彩票,卖彩票的老板,理论上所有彩票在没卖出之前,即便里面有几百上千万大奖,全都是属于他的,如果他知道其中某张彩票必中奖,你觉得他还会卖吗?
    答案是不会。
    买彩票的人如果有孙悟空火眼金睛,看中了某张彩票必中,人家买了,或者说服老板送了这一张彩票给他,这玩意儿能叫骗?
    答案是不叫。
    我们夹杂在满车猪肉味和谄媚的恭喜声之中,往平家山而去。
    下午两点多。
    我们到了平家山。
    结果发现,去马岚头村没有车,只能坐牛车。
    我们几人拎着大猪头和滋补品,雇了一辆牛车前往。
    小竹开始不吭声了,神情里夹杂着紧张、期待、不安……
    陆岑音安慰她:“没事啊,以后你在世上多了牵挂的人!如果想跟着你哥,你就一直当给这个又土又蠢的老板打工,薅他羊毛,反正他也不会亏待你。”
    小竹闻言,噗呲笑了。
    到达马岚头村已经是傍晚了。
    崔先生给的地址到此为止,剩下的就是一个名字,叫乔大江。
    他是小竹的父亲。
    我们总算知道了她的真实姓名,乔小竹。
    村子不大。
    找人很好找。
    我们来到了村口的小卖铺。
    小卖铺里有五六个男人在那里打牌耍钱。
    我走了过去,递上一支烟给站在边上看人家打牌的小年轻:“老弟,请问乔大江家怎么走?”
    小年轻闻言,接了烟,反复打量了我们几眼,一副审视特务的表情:“你们找他家干什么?”
    我寻思是不是烟不够,赶紧给他口袋里塞了一包,晃了晃手里的礼品:“我们是乔大江的远房亲戚,好久没来往了,今天过来看一看他。”
    此话一出。
    所有打牌的人都转过头来,神情无比好奇地瞅着我们。
    尔后。
    他们又转头继续打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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