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明放心,你且安心是在楚国好生自处,祭氏那边,侨自当会多加关照一二的。”
    子产也明白,李然不在郑邑的这段时日里,祭乐将是李然最为牵挂的羁绊。
    李然闻声,再度拜谢,感激之情,一时溢于言表。
    而正当他二人在说着话,此时,殿外忽的是进来了一名侍卫,只说是郑邑来人求见。
    要说起在楚国做生意的郑国商贾本就是不少的,故而得闻郑伯与子产驾临楚国,那些个来自郑国的商贾请求拜见一番,并献上些许的殷勤,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不过,让子产和李然都没想到的是,前来拜见的并不是郑国商贾,而是鸮翼从郑邑派来的信使。
    “鸮翼派来的?”
    “莫不是……郑邑出事了?”
    子产当然也知道鸮翼乃是李然的仆从。也知道此番李然前来楚国,这鸮翼便是在郑邑替李然镇守后院之人。
    此番鸮翼突然从郑邑派人前来报信,除了郑邑出事,却还能是有何事?
    李然自然也有些吃不准,毕竟他于临走之时便已交代得很是清楚了。
    什么事该告诉什么人,又与什么人商量,他都交代得是一清二楚的。
    所以,而能让鸮翼派人十万火急来楚国报信的,那决计不会是件小事!
    于是,两人对视了一眼,并立刻是让侍卫将信使给带了进来。
    “拜见大夫,拜见主公!”
    信使乃是经常跟在鸮翼身边之人,见得二人便是急忙跪伏在地。
    “起来说话,郑邑究竟是出了何事?”
    李然不及多想,径直如是问道。
    而一旁的子产也是一脸担忧的看着信使。
    此时,只听信使是继续禀道:
    “回主公,鸮翼主事前些日子得到情报,说子皙大夫正准备趁如今郑国国内空虚,企图发动叛乱!”
    原来,乃是鸮翼得到了如此重要的情报,所以这才第一时间派人前来告知李然。
    而饶是李然听闻此事,也不由是微微一怔,急忙把目光投向了子产。
    然而,子产却是闻声沉默,脸上满是思索之色。
    “主事还得到可靠情报,说此次子皙大夫发动叛乱的第一目标便是游氏的宗主——游吉!”
    随着信使的第二句话说完,饶是子产也忍不住大吃一惊,脸色一时间变得相当难看。
    游吉乃是子产死党,乃是子产在朝堂之上最为可靠的盟友。
    驷黑此次叛乱,竟是以游吉为首要目标,看似是为了报游氏的夺妻之仇,但实际上呢?游吉又跟他能有什么冤仇?这分明就是冲着子产来的!
    “还有呢?”
    反倒是李然,听罢此言,依旧是显得十分冷静沉着,当即又如是问道。
    而信使却是再无任何情报,只得摇头,也甚是惶恐不安的看着他们二人。
    ……
    第二百二十三章 驷黑之乱
    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呐!
    李然刚是应付完楚国这边,却不料后院居然又失了火。
    驷黑这厮居然是如此的胆大妄为,竟意欲是发动叛乱!
    饶是李然这随遇而安的秉性,也不由是有些恼怒了。
    只心道这个老匹夫,可真是一天天的不得消停啊!净是到处给自己添乱。
    好在郑邑方面,鸮翼是一如既往的可靠,得以提前刺得到了情报,这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关键了!
    “子明,你怎么看?”
    子产双眉紧皱,也是一脸的怒气,但如今碍于他们身在楚国,鞭长莫及,徒增怒气也是无济于事。
    “此事恐怕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李然想了想,只觉得此事也颇为蹊跷。
    “其实……驷黑若仅仅是要对付大夫,然以为大可不必如此的大费周折。”
    “若真是针对大夫来的,那他也应是于途中设伏才对,又何必是舍近求远,选择在郑邑动手呢?”
    “毕竟大夫如今也不在郑邑,更何况还有子皮大夫镇守。驷黑如今竟胆敢是在子皮大夫的眼皮子底下发动叛乱?这未免也太过牵强了些。”
    其实,除了这一处的蹊跷外,李然却还有一点疑惑是没有说出来的。
    不过他没说,并不代表子产想不到。
    子产闻声,神色不由一时凛然,并是双瞳如炬的看着李然言道:
    “嗯,子明你在此处刚刚接受了楚王的登佣,国内便突然是传来了驷黑意欲的消息,莫不是此二者之间是有什么关联?”
    “毕竟……如今的楚王,那可是丰段那老家伙的岳丈啊!”
    是了,李然没说的一点蹊跷之处正在此处。
    要说以驷黑的才智,他想要发动叛乱,的确是想不到什么好点子的。
    毕竟以他的能力,他所能够想到的事,便仅限于他眼前所看得到的东西。若是再深远一些的,他便只能是睁眼瞎了。
    但即便如此,此事却还是颇为令人费解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驷黑的脑子不够用,那也不至于是主动找死吧?毕竟人家当国罕虎还在啊。驷黑难道只当他这个当国是个摆设不成?
    所以,这件事本身,看起来就显得是矛盾重重的。若是只对付子产,就一定不会是安排在郑邑动手。
    除非,这件事所针对的主角,一定不是子产。或者说,并不完全是针对的子产这边。
    “若无丰段再背后推波助澜,谅那驷黑那老匹夫,纵是给他十个胆子,也决计不敢如此行事的……所以……”
    “原来如此!”
    子产把话说到此处,竟是灵机一闪,一下子便想通了这其中所有的干系。
    “看来……这驷黑如今便是成了弃子了!”
    而伴随着子产的此言一出,李然也是如同醍醐灌顶一般:
    “是了!果然是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丰段唆使驷黑发动叛乱,却并不是于暗中针对大夫的,其真实的用意,乃是欲要在郑邑闹出一番大动静来!”
    “游吉大夫素有善名,而驷黑又素有恶名。所以,以恶惩善,此乃取‘逆乱之道’!”
    子产此时,又接着继续说道:
    “所以,此间乱局,无论是驷黑胜败如何,郑国之乱象既成,楚国便有了干涉的理由。而楚王熊围则更是可以以子明的名义,前去郑国问罪。届时……郑国朝野上下,还岂能容得下子明你?”
    “显而易见,楚王熊围是要将你彻底留用在他楚国,并且是要让我们郑国主动将你驱逐啊!”
    当然,还有一层含义,其实他们谁都知道。若是驷黑果真是干掉了游吉,那毫无疑问的,丰段和驷黑就能会再次在郑国朝堂是占据上风。
    所以,楚王熊围此计,乃是与丰段可谓是各取所需,两全其美的。
    子产与李然都可谓是犀利,几乎一瞬间便看透了这里面所蕴含的所有阴谋诡计来。
    驷黑会选择在郑邑发动叛乱,当真会是他的主意么?
    以他的脑子,如何敢在罕虎当国仍在的情况下发动叛乱?
    其身后必是有丰段的教唆!
    而丰段之所以如此行事,一方面乃是为了借驷黑之手剪除子产的羽翼,而一方面,也是为了襄助楚王,将李然彻底留在楚国。
    看上去,这的确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连环计。
    “既如此,看来本卿得是先行一步返回了,若能赶在驷黑那家伙发动叛乱之前赶到,则此事尚可无虞。”
    “但若是晚了,恐生巨变!”
    刚才说了,以驷黑一人之力,那决计是不可能成事的。
    可若是驷黑背后还有丰段的支持呢?
    子产细思极恐,所以为了这件事,他必须要尽早返回才是。
    李然亦是深以为然,此时他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阻止此事了。
    不过,在子产连夜启程前,李然却还是为他献上了几条计策。
    “然这便命鸮翼尽可能的拖延住驷黑,并暗中搜集其叛乱的证据。待大夫回去以后,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拿住,只要驷黑在手,那么一切都可无虞!”
    李然一边说着,一边又当即是从身边随手扯下一块绢布,并是飞速将其写满后,取了信物,是一并交给了信使。
    “交给主事,他知道该如何做……”
    这是李然如今唯一能够做的事了。
    而子产见状,也当即再不迟疑,向郑伯辞别后便立即先一步单骑往郑邑赶去。
    ……
    而信使也是动作极快,此番往返乃是受了主子的重托,所以自是做足了准备的。信使本人则更是一刻都不敢耽搁,一路上愣是跑死了五匹好马,不过两日光景,便火速回抵了郑邑。
    鸮翼见得他如此快速的返回,知道必然是有了新的指示,便急问回使。
    而信使则将李然让他一并带回的绢布给取了出来。
    “旧创未愈,需得活血。叔侄阋墙,不推自倒。”
    鸮翼一看之下,只略微思索了一番,便立刻就明白了李然的用意。
    当即,他便命人是去到驷黑府上的下人经常去抓药的医馆,差人给他偷偷是掺上了大量活血化瘀的药物来。
    紧接着,又派人是在坊间放出流言,说驷黑最耿耿于怀的依旧是这驷氏的宗主之位,如今闹出的这些个动静,那毫无疑问,肯定是为了要将自己侄子的宗主之位给取而代之!
    由此,驷氏的宗主驷带,在听得了这些个风言风语后,也不由得更是提防起了自己的这个叔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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