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噩耗!刘旸忍不住与赵普对视了一眼,二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快速交流着。事实上,在来垂拱殿之前,二人便已就刘煦薨逝的情况商量了一番,关键是怎么向刘皇帝汇报的问题。
    只是不敢,这可是大汉秦王、刘皇帝的长子啊,刘晓与之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影响更是天差地别。但是,更不敢不报……
    商量了一阵,还是决定一起来觐见,谁也不落下,有刘晓之事的教训,刘旸是不敢再但对汇报刘煦的事了。而此时,面对老皇帝的问话,还是老赵普,佝着老腰,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禀陛下,安东上哀表,秦王殿下,薨了……”
    说完,就站在那边,与刘旸一道装死。
    垂拱殿内的气氛彻底凝固了,刘皇帝听得真真的,噩耗之来,迅疾而突然,不像雷霆霹雳,平淡却直击人心,在刘皇帝那颗布满伤痕的钢铁之心上,再撕开一道口子,血淋淋的。
    没问真假,也没问原因,刘皇帝只是在短暂的恍惚后,泪泛晶莹,颤着手,指着刘旸,道:“如此,你可安心了吧……”
    第432章 今非昔比
    殿中静悄悄的,气氛几乎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刘皇帝那声质问的尾音仍在绕梁而响,让人不寒而栗。尤其是刘旸与赵普,从政治智慧的角度来说,这二人是最能明白老皇帝此言中蕴含的东西了。
    这大概,是刘皇帝几十年来对太子说出的最诛心的话,也是最严重的质问,比任何直接的责骂痛斥都要深刻。而面对这样的刘皇帝,这样的问题,刘旸除了把头深深埋下,不敢有任何回答,这等情景下,无论他说什么,都可能刺激到悲伤与猜忌交杂的老皇帝……
    而面对刘旸沉默的反应,纵然刘皇帝想迁怒于他,冲他发泄,也有些说不了口了。身边,比刘旸头埋得还低的便是刘文济了,一双手有些无处安放,心中竭力地消化着刘煦薨逝带来的冲击。
    刘文济对刘煦自然谈不上熟悉,从小到大也就见过那么寥寥几次,对面说话可以说几乎没有,关系淡薄至此,但刘文济对刘煦的印象却是极深的。
    这都源于他那个聪明的母亲,一直便给他灌输、分析着朝廷内外的重要人事情况,而在萧绰眼里,宗室之中,除了雍王,就是秦王了。如此举足轻重的皇伯父,就这么突然死了,刘文济还不能理解刘煦早逝会给大汉皇室与朝廷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但潜意识也告诉他,很严重。
    刘皇帝偏头看了眼刘文济,面无表情的,已不见丝毫慈祥,目光转向那面才拼好的拼图,细腻而整齐的拼缝,就仿佛他那历经人世沧桑而裂纹密布的身心。
    突然一个动作,狠狠地将图板掀翻,光滑精致的图块散了一地,惊得殿中所有人都哆嗦一下,几名宫人甚至干脆跪下。费力地起身,动作显得格外笨拙,喦脱见了,赶忙上前扶着。
    起身站定,目光稍显迷离,探着为颤的手,淡漠地道:“朕知道了!你们去吧,你大哥的后事,依朝制,妥善处置!”
    言罢,便在喦脱的搀扶下,有些精神恍惚地往寝殿而去,留下刘旸、赵普二人。此时刘皇帝的背影,越看越觉孤单,越觉心酸,刘晓之死,哪怕心怀愧疚,尚有折贤妃那里可去,而刘煦之死,放眼宫廷内外,竟是无人可诉,耿宸妃可葬在开封那边。
    “是!”两名内侍都掀起垂帘了,刘旸方才反应过来,拱手应命。
    “爹。”殿中的气氛依旧是沉抑的,刘文济轻轻地唤了声。
    看着规规矩矩、面露疑色的次子,刘旸抬手,拍了下他后背,叹息一声:“你先回东宫去!”
    “是!儿告退!”
    同来同去,刘旸与赵普一道往广政殿而去,赵普礼节性地落后半个身位,二人一时之间都没有作话。只不过,赵普的余光,时不时地落在刘旸身上,观察着他的表情。
    此时此刻,即便老谋深算如赵普,也不禁好奇,太子刘旸的内心写照是什么。适才垂拱殿中刘皇帝的表现,实在是让人,难以自安。不过,好奇归好奇,也只能掩藏在心中,尤其在看到太子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之时。
    重新拜相的这几年,赵普除了不折不扣地完成刘皇帝交代的任务,主持改革大局之外,便是以一个客观的局外人身份,纵览大汉朝廷风云变幻。
    太子刘旸显然是赵普的重点观察对象,而这一观察下里,可谓感慨颇多。早年的太子刘旸身上,有着诸多“人”的弱点,谦和乃至迂腐,宽厚乃至懦弱,沉着乃至迟钝,总之,就差点把“平庸”的标签贴在脸上了。
    当然,随着刘旸秉政日久,这些“弱点”都在不断克服,事实上,等刘旸三十岁上下之后,朝廷内外已经没人敢拿刘旸那些“不类圣躬”的缺点来说事了。
    一般人,只是敬畏一个二十多年太子养成的权威,而赵普则从来没有小瞧过太子,甚至赞叹其聪明,哪怕藏拙的手法本就有些拙劣,毕竟表现有些着于痕迹。
    到如今,当刘旸年逾不惑了,赵普重头再看,却发现刘旸已非当年之太子了。过去那些所谓弱点、缺陷,在太子身上已然消失无踪,威严沉稳,从容内敛,浑身上下,几乎看不出什么破绽了。
    这毕竟是一个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还是在刘皇帝的“淫威”下,哪怕仅仅冲这份年限,就值得赞叹了。这样的变化,赵普不知道当如何评价,或许是太子彻底进化了,从过去的“迂缓”蜕变了;或许是羽翼丰满了,顾忌少了;又或许是刘皇帝越发老病衰弱,带给人的威慑变小了……
    但不管如何,赵普心知,眼前这个太子,绝不能轻视,当小心伺候着。赵普也不禁想到,当年初刘皇帝下封国安东之时,整个朝廷人心都定了,太子党那些人差点弹冠相庆,直觉大事定了,太子的位置稳了。然而,当刘煦薨逝的消息传来,这件事,才算彻底定下,毕竟,自今以后,刘旸是嫡、长、贤兼备,朝里朝外还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再没人能动摇了。
    除非老皇帝要搞事情,然而,刘皇帝近些年虽然偏执顽固,猜忌心重到给人一种昏聩的感觉,但在大局上,还是保持着清醒的。
    当然,对赵普来说,他是不会有前途之忧的,他的历史地位基本已经定下来了,朝廷已经准备册封开宝功臣,而不论如何排名,他都是文武第一。
    而赵普心里也清楚,他的仕途,由刘皇帝而始,也当由刘皇帝而终,等到刘旸时代,姑且不论他是否还活着,那时的朝廷已不可能再有他的位置。
    如今的太子,是不需人扶的,他本身就是一棵供人攀附的参天大树。所谓无欲则刚,古稀之年的赵普,对很多事都看得清楚透彻。
    倘为后人荣禄计,赵普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不管是一任还是二任,他与刘旸的关系都相处得不错,刘旸对他也一向尊重,只要懂得急流勇退,三代之内,当可无虞。
    雪簌簌地下,风呼呼地吹,随着两人的走动,寒气逼人的廊道间,留下两排比较明显的印子。一路无话,二人都未开口,直到广政殿映入眼帘,刘旸终于住步,赵普也随之停下。
    “赵公,秦王丧事,就由政事堂,发讣告,设灵堂吧……”沉默了下,刘旸冲赵普吩咐道。
    赵普颔首,稍作思考,拱手道:“是!”
    差距自此便出现了,要知道刘晓丧事,也仅到礼部,到了刘煦,却是由政事堂作为“主办单位”,这可是大汉最高权力中心机构,足表重视了。
    “另外,给尹继伦去一道制命,告诉他,吐蕃之乱不需操之过急,更不可轻功冒进,若事不济,当权衡利便而决。但是,不论如何,晋王的安全,必须得到保证!”
    刘旸面容肃穆,缓缓说道:“晋王那里,可不能再出差池了……”
    第433章 韬光养晦
    在开宝二十八年到来之前,西京城内又举行了一场盛大的丧礼,漫天雪舞,或许因为洛阳本就是一片白色的世界,当白幡林立,冥钱纷飞之时,白与白交融,在这雪季倒也不那么突兀。
    秦王刘煦的丧礼,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一场追悼会,刘煦的遗体被安葬在安东王陵,至于大汉皇陵只是象征性地以衣冠葬之。但哪怕只是一座追悼会,规格之高,场面之大,也堪称大汉建国以来第四次。
    前三次分别是高祖刘知远、太后李氏以及符皇后,从这个角度,就可看出刘煦在刘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了。但凡事过犹不及,当刘皇帝把刘煦抬得这么高时,下边就免不了怪话连篇了。
    在某些人看来,刘煦身份再尊贵,那也只是一个庶子,何况既已分封安东,那就已经属于外藩,秦王爵位保留,已是格外恩典。虽有死尽哀荣的说法,但如此大操丧典,超格待遇,却难孚人心。德不配位,自古以来就是容易受人指摘的……
    可想而知,当这样的言论传进老皇帝的耳中,会是怎么的反应,本是一锅冷油,迅速被刺激成一锅炸裂的热油,那些流言就是和雪一般寒冷的凉水。
    于是,一场报复性的免官罢官再度发生,大几十名京城官吏遭到贬谪,并且不是传统的发配边地偏州,一股脑儿地被刘皇帝给赶到安西与南洋。
    刘皇帝很愤怒,不只因为那些流言,更在于那些人竟然敢说,敢非议。胆子肥了,壮得给刘皇帝一种自己老迈不堪、镇不住人的感觉了。
    事实上,以老皇帝那等状态,没有开杀戒,就已经是十分克制,格外宽容了。不过,比起贬黜官员这件事,有一点更令人胆战心惊,那就是被贬的官员中,有超过三分之二,都是东宫僚属或与东宫有牵涉的人,总结得说,来源于“太子党”,这实在不能不让人产生诸多不好的联想。
    因此,在跨入新年后,太子刘旸明显低调了许多,存在感也少了许多,除了朝廷的重要会议,几乎不出现在人前。新春到来,万物正努力地寻求复苏,大汉朝廷却陷入了沉寂,哪怕是上元佳节,场面盛大依旧,臣民热闹依旧,而刘皇帝则是孤独依旧,越发没滋味……
    夜深了,乾元殿宴和往年一般的时间结束,漆墨天空之下,清寒夜风之中,太子刘旸与枢密副使慕容德丰俱面带醉意地行走在宫室之间,缓缓地朝东宫而去。
    大概是此前放了太多烟火的缘故,空气并不那么清新,仍旧残留着不少刺鼻的味道。自从慕容德丰升任枢密副使之后,君臣二人就很少如这般偕影同行了,既因各司其职,脱不开身,也需要避嫌。
    然而,不论时势如何变化,慕容德丰都刘旸最亲近、最为信任、也最为倚仗的臣僚,当然,考虑到马怀遇的存在,这“三最”后加个“之一”也是合理的。
    “殿下,臣此前听到了一则消息,说陛下有意让燕公代替晋王殿下,入政事堂秉政。”慕容德丰毕恭毕敬地跟在的刘旸身侧,宫灯没能照亮他整张脸,但说出的话却能反映出他的表情:“这些日子,宫里朝外,流言颇多,不知此事,是否为流言?”
    闻问,刘旸的步伐还是不急不缓的,没有多少变化,但还是过了会儿,方才点了下头,道:“是有那么回事,不过十弟拒绝了。”
    燕公刘昭,在诸兄弟中排名老十,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是符皇后所生,乃是刘旸的胞弟,从继承法的角度来说,在诸皇子的继承资格上,是仅次于刘旸的了。
    只不过,一直以来,刘昭一没有表现出过人的才干,二则没有流露出类似的野心,成长的轨迹也和年序靠后的普通皇子们一般,没有什么特殊的,因此,倒少有人关注。
    但是,当刘皇帝突然下诏,让刘昭进入政事堂为相,参与中枢朝政后,就难免引起一些人的联想与揣测,到这个时候,很多人似乎才重新意识到,这也是大汉的嫡出皇子……
    作为刘旸的铁杆拥趸,慕容德丰自然属于那些联想丰富的人,见太子反应平静,追问一句:“难知陛下,此举何意?”
    慕容德丰言语中有股子意味难明,但刘旸却清楚地接收到了,偏头瞥了他一眼,背过双手,淡淡然地道:“你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代替晋王,参赞朝政,政事堂需要有皇室成员的一席位置!”
    仅是如此吗?慕容德丰心里暗暗计较着,但观刘旸,却明显在装傻充愣的样子。犹豫间,刘旸开口了:“十弟拒绝了,理由是才德不足,未习政务,难当重任,让陛下另找贤能。”
    “臣斗胆直问,不知陛下是何态度?”慕容德丰急切几乎写在脸上。
    对此,刘旸脸上露出点似笑非笑的表情:“陛下同意了,并找七弟谈话,诏旨下达,当在这三两日间。”
    听到是吴国公刘晖,慕容德丰精彩的表情恢复了平静,显然,在他看来,刘晖的威胁并不大。刘晖的文才很好,几乎可以称得上冠绝京师,在诗词上更与李煜并称为“南李北刘”,但同样的,少不了眼高手低、虚华浮丽的毛病,就算跳得再欢,也难引起忌惮。
    当初在河南都政税改发生的事情,已经让很多大臣看清楚了这个七皇子,如今就更不会被慕容德丰这样的重臣看在眼中了。
    似乎察觉到慕容德丰松懈的气息,刘旸语气平缓依旧,说出一番让他讶异的话来:“这些年,操劳国事,未尝罢歇,着实有些疲了。我决定,向陛下请个假,暂离政堂,修身养性,过点轻松日子……”
    闻言,慕容德丰眉头当即便蹙了起来,大胆仔细地观察着刘旸,黯淡灯光下那张脸依旧平静而朦胧。若有所思,沉吟少许,慕容德丰轻叹道:“何至于此?”
    刘旸沉默了下,摇头轻叹道:“东宫这段时间,走了不少人,倒有些寂寞了!日新,可有意再到地方任职,以你如今的资望,为一道封疆大吏,是顺理成章之事。”
    慕容德丰眉头皱得更紧了,脑筋飞快转动着,思考着太子此言的用意。过了一会儿,从容拱手问道:“臣遵殿下意旨!”
    “辽东道与燕山南道,二则其一!”刘旸道。
    若依慕容德丰本心,自然想去辽东的,然而考虑到刘旸作此举的出发点,迟疑了下,郑重应道:“臣愿往燕山南道。”
    “好!”刘旸的回答也是简短有力。
    君臣俩又走了一会儿,一直到宣惠门,住步望着那巍峨且戒备森严的宫门,刘旸嘴里喃喃念道:“千岩万壑不辞劳,远看方知出处高;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做波涛。”
    闻言,慕容德丰面上露出恍然之色,嘴上同样喃喃自语:“韬光养晦!”
    刘旸斜了慕容德丰一眼,手一伸,微笑着邀请道:“乾元殿上,怕是没喝尽兴,到我的弘德殿内,再畅饮一番,不醉不归?”
    “那臣只有舍命作陪了!”慕容德丰笑应道。
    事实上,在刘旸的筹谋中,不只是慕容德丰,还有一大批与东宫亲旧贵族、官僚及他所看重的人才,都要在接下来逐步外放。
    目的是很明确的,既锻炼培养人才,也加强他太子对地方的影响力与控制力,同时京中也让老皇帝看得舒心一些……
    第434章 还得是王禹偁
    “王禹偁!寇准!”刘皇帝略带感慨的声音响在垂拱殿间。
    一中一青两臣子,庄重恭谨地站在御前,接受着刘皇帝的打量,礼节很到位,但气度上总给人一种从容不迫的感觉。
    王禹偁与寇准,此番都是自地方还朝,王禹偁属于被刘皇帝降旨召回,寇准则是回京述职,然后一道被叫到垂拱殿来问话。
    王寇二人年纪相差不过七八岁,但从面相上来看,却仿佛是两个辈分的人。王禹偁如今方三十又六,但满脸的斑驳,浑身的粗糙,连头发间都已夹杂着少许白丝,显然经受了太多人世间的苦难与磨砺。相比之下,尚不满三十寇准,就要显得意气风发了。
    “朕听朝中有这么一种说法,论忠直敢言,首推王、寇,二者皆刚正而不可欺!”高高的御案后边,刘皇帝仍在感叹着:“朕对此等言论十分好奇,是不是当今朝中,是否只剩下你们二位敢说真话,敢进忠言?”
    “臣实不敢当此谬赞!”刘皇帝如此言罢,王王禹偁稍作思虑,当即拱手应道:“陛下英明睿智,众正盈朝,偌大朝廷,岂独一王禹偁?只是比起众贤,臣言行多狂妄放肆,不知轻重,更不知收敛,有些哗众取宠的名声罢了……”
    “哈哈!”王禹偁这么说,刘皇帝实在有些惊讶,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两眼,轻笑道:“王禹偁什么时候有如此自知之明了?这可不像是你说出的话?”
    刘皇帝说话是越来越随性,话里也带着明显的调侃,甚至让人分辨不出善恶意,若是心理素质不过关的人,恐怕早就心生惶恐了。
    王禹偁对此,心中也是起了些涟漪,毕竟刘皇帝这么讲话,实在难以让人感到舒服,更让人不知如何回应。沉吟少许,王禹偁神色郑重地说道:“人贵有自知之明,能得陛下如此夸奖,是臣之荣幸!”
    “不一样了!当真不一样了!”注意着王禹偁的表情,刘皇帝连连赞叹,只是眼神深处,闪过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失望。
    棱角被磨平的王禹偁,还是王禹偁吗?亏得自己,还不时想到他,专门将他召回洛阳。
    王禹偁入仕十多年,除了名声不显的那两年安安稳稳地待在京城之外,剩下的时间,从得到刘皇帝的夸奖升职后,可以用屡起屡扑来形容。
    不是已经贬官,便是在贬官的路上,王禹偁也成为了大西北的常客,胜州、灵州、兰州,这些西北州郡,都留下过王禹偁的足迹与文章。
    而此番,王禹偁是从鄯州知州的位置上奉调进京。西北的风沙可不是好相与的,再加上频繁的调动折腾,这也是王禹偁苍老如此之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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