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到了天子那里,他老人家说,南宫除了要居住太上皇,还要居住太上皇的后妃,以及一干伺候的宫人内侍,数量不少,所以大笔一挥,将整个南宫东苑,全都划给了太上皇。
    不仅如此,天子一时兴起,还顺道下令,从原本的简单清扫整修,变成了大修大整。
    群臣看到的这还只是表面,内里的几座殿宇,现如今还在整修,至今都未完工呢。
    看着这上头一样样的金贵材料,沈尚书开始算,这得花多少钱啊。
    当然,如果有朝臣知道沈尚书此刻的想法,心中一定会疑惑,咋的,你一个户部尚书,自己花了多少钱心里没数吗?
    对此,沈尚书的回答是……
    废话,陛下出的钱,我哪知道花了多少!
    “陛下驾到!”
    浩浩荡荡的銮驾在宫门处停下,群臣顿时收敛了心神,肃然而立,拜倒在地。
    朱祁钰此刻已经换下了祭天的朝服,转而换上了一身衮龙袍,头戴翼善冠,缓缓从銮驾上走了下来。
    他立在南宫门外,心中也是颇多感慨。
    前世的时候,他曾经无数次的遥遥望着南宫,但是,却始终不曾踏进去过一步。
    两世为人,这竟是他第一次,即将迈入这个太上皇“颐养天年”的地方。
    宫门早已经打开。
    随着天子驾临,南宫当中涌出一队宫人,为首者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宦官,胖胖的,看着就觉得很有福相。
    此人正是如今南宫的总管太监,阮浪。
    “内臣阮浪参见陛下。”
    “平身吧,太上皇在何处?”
    朱祁钰的脸色倒是平静,开口问道。
    于是,阮浪起身,恭敬的答道。
    “回陛下,重华殿中已准备停当,太上皇正在更衣,待群臣进殿,便可受贺。”
    “嗯。”
    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表示,朱祁钰抬步便率先迈入了重华门,直奔重华殿中而去。
    相对于天子,群臣可不敢这么随意,老老实实的在礼官的指引下,跟着阮浪排成长长的队伍,按照顺序进了重华殿。
    虽然说,重华殿最开始就是按照太孙议政殿的规格建造的,但是,满朝的文武大臣这么多人一起进来,还是挤得满满当当的。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来南宫,老大人们一路上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这么一看之下,不少性格方正的大臣便皱了眉头。
    若说仅仅是宫殿华丽也就罢了,这南宫当中,侍奉的宫婢,未免有些过多了。
    而且,看着南宫中来来往往的宫女,老大人们的第一感觉就是,虽然这些宫女面容姣好,但是,妆容打扮上,却莫名有一股轻佻的气质,让人见之便觉得与森严的皇家宫苑有些格格不入。
    于是,又有不少大臣想起了京中最近的传闻。
    据说,太上皇归南宫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已经连纳了三个新的妃嫔,这可比选秀的速度要快多了。
    要知道,天子上次选秀,虽说选了一妃二嫔四才人。
    但问题是,天子是八年一选,可太上皇这才回京不到半年啊,这么下去,过上几年,太上皇的后宫,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呢……
    更有甚者,有人还想到了随口一些不知不真假的传言。
    据说,太上皇新纳的几位妃嫔,虽然位份都不高,但是威风都不小,刚刚被册封没多久,便跋扈的很,仗着太上皇的宠爱,跟几位妃位乃至贵妃位的娘娘,都屡有摩擦……
    怀着各种纷乱的心思,群臣在重华殿中站定。
    随后,礼官高声喊道。
    “陛下到。”
    于是,群臣俯首,天子自殿外走进来,越过群臣,在大殿的最前端站定。
    “太上皇到。”
    随着礼官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在一干内侍宫人的簇拥下,后殿中走出一道身影。
    群臣终于再次见到了自归京之后,一直隐居南宫的太上皇。
    今天的太上皇,身着一身玄色冕服,头戴十二旒冕,看起来倒是颇具帝王威仪。
    看的出来,这段时间,太上皇保养的很好,虽然只过了几个月的时间,但是肉眼可见的,比刚刚从瓦剌归来的时候,状态要好了很多,身材也胖了一些。
    尤其是,在冬至大节这样的时候,或许是因为许久未见朝臣,太上皇的气色颇佳,脸上白里透红,显得十分红润。
    相对之下,天子就显得朴素一些,换上了一身正红色通天冠服,许是因为疲累,脸上隐有倦色。
    二人相对而立,片刻之后,太上皇走上御阶,在正中的御座上坐下。
    “跪!”
    大乐不停,礼官声音再起,群臣叩首跪地。
    然而,最前端的几位大佬,在下拜的时候,却不出意料的看到,最前端的皇帝陛下,依旧只是躬身拱手,并没有按照仪注当中所写,行叩拜礼。
    好吧,这算是当今天子,为数不多的,会任性的时候。
    而且,任性的让人头疼!
    上回迎接太上皇的时候就是这样,上仪注的时候,他老人家啥都不说,但是真正到举行仪典的时候,天子就我行我素,只肯行拜礼,而不肯行叩首礼。
    这简直就是在耍无赖。
    仪程都已经开始了,自然不可能中断,如果是别的大臣敢这么干,早就被纠仪御史架出去了,但是,面对天子……
    好吧,看见了只能当没看见,不管怎么说,先把仪典行完再说。
    只不过,某总宪大人不由叹了口气。
    得,这回冬至结束,底下那帮小崽子,肯定又要拿这件事情闹腾了,头疼……
    “兹遇冬至,律应黄鐘,日当长至,恭惟太上皇陛下膺乾纳祐,福寿安康。”
    除了这小小的波折之外,这场朝贺倒是没有再出其他的意外,各种的仪程走下来,折腾了约两炷香的时间,群臣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离开了南宫。
    接下来,天子和太上皇要继续祭奠太庙,而群臣可以休息片刻,然后要继续赶往奉天殿,举行大朝会。
    这一天,出乎朝臣们的意料,平顺无比,和往年的冬至大节,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又好像有一些变化,正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什么……
    第575章 胡老大人带不动
    冬至之后,便是正旦。
    对于一年到头没有什么正经长假的老大人们来说,冬至过去了,就已经进入了半停滞的状态。
    这个时候,该处理的要紧政务都处理完了,剩下的也就是各衙门的年终总结,但是,这些事情,老大人们入了十二月就开始做了,现在早已经弄得差不多了。
    所以,大多数的衙门都开始变得闲散下来。
    老大人们该访友的访友,该置办年货的置办年货,上衙的时候,无非处理一下地方上的贺表,祝词之类的事情。
    除了一些紧急的要务,就连地方上,也不会不长眼在这个时候找事。
    总之,从冬至大节开始,整个京城大多数的人,都怀着喜悦的心情,期盼着一年一度的春节到来。
    当然,每年这个时候,礼部总是闲不下来的。
    礼部素来清贵,没有多少事务可忙,但是说来也怪,自从当今天子登基之后,礼部就没停下来过。
    登基大典,选秀册封,宗室进京,开设宗学,太上皇归朝,东宫出阁……
    忙完一件事又一件事,而且桩桩件件都是要紧事,不敢有丝毫的差错,可谓忙的团团乱转。
    更不要提,过了这个年之后,开春就是会试。
    对于礼部的老大人们来说,真可谓是加班加到死。
    尤其是随着李贤被罢免出京之后,礼部一时只剩下王一宁一个侍郎操持,更是难以为济,逼得王老大人每天上了衙头一件事,就是去逮某个日常摸鱼的大宗伯。
    没办法,去晚一点,胡老大人点完卯,直接打道回府补觉了就……
    要是平时也就算了,但是今天是部议的日子,虽然在朝会上,胡濙代表礼部放了话,无论太子出阁时是否备府,礼部都可以很快拿出详细的仪注。
    但是,毕竟二者的仪程差别还是有很大的,尤其是太子殿下兼具双重身份,既是太上皇的嗣子,又是天子的储君。
    行礼具体该如何操作,怎么行,先后顺序如何,每个细节需要诸多斟酌。
    这其中的很多事情,并非是他一个侍郎可以决定的了的,必须要有胡濙这个尚书坐镇才行。
    被强制上班的胡濙老大人老大不高兴,黑着一张脸,捧着茶壶坐在桌子旁边,听着底下吵架(划掉)讨论。
    没多大会,他老人家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在底下带着几个郎中主事埋头干了半天活的王侍郎,一抬头,看见自家老大在打瞌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往前走了两步,王侍郎一本正经的提高声音,大声道。
    “大宗伯,太子出阁的仪注已经基本定好了,但是还有几处有争议的地方,需要您点头,还有就是,钦天监那边选了几个日子,您瞧瞧?”
    胡老大人被王侍郎轰隆隆的声音一惊,顿时困意尽散,眨了眨迷茫的眼睛,道。
    “什么?该午膳了?那就散了吧……”
    说罢,抱着半凉的茶壶皱了皱眉,但还是灌了一口,然后砸吧着嘴,再一看下头,却见没有人动。
    那些郎中主事们面面相觑,望着前头的侍郎大人和尚书大人,满脸都是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一旁的王侍郎早已经拉长了脸,直接将手里的公文塞到了胡濙的面前,拉长了声音,道。
    “大宗伯!”
    胡老大人看了看王一宁,又看了看底下不知该走该留的侍郎主事们,脸色略显无奈,不情愿的把公文拿起来翻了翻,明显敷衍之极的道。
    “嗯,做的不错,但是还有几个地方需要再改一下,大家先去用膳吧,下午回来接着议。”
    说罢,将翻了没两眼的公文搁下,起身就要溜号。
    然而,已经为了这件事情忙活了好几天的王一宁,岂会放过这个好不容易抓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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