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俊豪家里吃了?顿饭,祖孙俩便匆匆离开了?李家屯小区。
    坐陈老板的车返回?万花筒台球室见到这次事件的事主左鸿博,祖孙俩便把?这事儿从头到尾细说?给事主听。
    听完祖孙俩结合调查和自身推测综合出来的事件原貌,左鸿博面露不忍之色,叹息着道?:“居然还是这样……也是可怜人。”
    摇摇头,左鸿博打起精神问?道?:“那有没有办法能?帮到这些野鬼,让他们能?回?家呢?”
    他主动提起这事儿,就是在表示他愿意为这事儿出钱出力——如果他不愿意管这种闲事的话,只要推脱一句让祖孙俩帮忙把?手串物归原主就好了?。
    林奶奶有些欣慰,左老板确实是个值得帮的积德之人。
    而?林奶奶特意把?人牙手串带回?来,也是想借此再送左老板一桩功德——无论在哪个年代,将异乡客的尸骨带回?原籍都是一桩大功德,甚至是能?改气运的。
    李家屯的土匪先祖为祸一方,当?有恶报;左鸿博行善积德,当?然也该有善报。
    第57章 接触
    第?五十七章
    八月十三日, 周日,下午七点。
    这个时间段的太阳仍然很刺眼,好歹不?像早先那么毒辣了, 下午时清清静静的李家?屯小区内,不?少居民吃过了晚饭下楼来迎着夕阳遛弯,原先的空旷地带响起了孩子玩闹发出的尖叫声。
    李俊豪的母亲, 今年已经七十出头的王六妹, 在伺候儿子吃了晚饭、洗了碗筷后,也揣了一兜瓜子下到一楼, 和?住在同单元的老人坐在单元楼门口聊天?摆白?。
    这个单元楼里住的十四家?人?, 有八家和王六妹夫家是亲属;除了就住在自家?对门的二儿子外,四楼住着王六妹大?伯子家?的两个堂侄子,二楼住着王六妹三叔家?的儿女,一楼住的是王六妹的大伯子和三叔。
    王六妹夫家?的男人?死得早, 或者说……李家?屯的男丁, 长寿的不?多,王六妹的丈夫十来年前就去世?了, 大?伯子走在她丈夫前头, 三叔多熬了几年, 也是在18年前后就没?了。
    以前王六妹懒得想这些,她那个男人?生前对她也没?多好,男人?去后她只用服侍两个儿子,日子反而比以前好过了不?少,至于大?伯子和?三叔,本来也没?多亲近, 死了也就死了。
    但现在自家?的二儿子眼看着一天?比一天?不?好了,王六妹的心头便日渐焦灼起来……老头子好歹还熬到快六十才断气呢, 她二儿子李俊杰才四十多,都没?来得及生孩子,怎么就这么快不?行?了呢?
    和?两个妯娌碰到面?,王六妹就忍不?住长吁短叹,埋怨她自己?命苦,大?儿子坐牢去了多年见不?着,小儿子不?成器到现在都没?成家?,唯一好点的老二,娶了个懒媳妇就不?说了,孩子都还没?生,怎么就病得下不?来床了呢?
    两个妯娌家?里的情况也没?比王六妹家?里好多少,也跟着一起唉声叹气。
    三个老太太在这里感叹命不?好,旁边住在六楼的李老四听得白?眼直翻,在台阶上磕了下烟斗,背着手上楼去了。
    李家?屯的人?都姓李,都沾亲带故,这个李老四,要按辈分算的话和?这妯娌三个的公公是一个辈分,王六妹要喊他一句四叔,王六妹的儿子李俊豪要喊他一句四叔爷。
    不?过现在的人?没?以前那么在乎辈分了,王六妹反正是不?咋看得起这个老鳏夫的,她的两个儿子见到李老四也从来不?会喊人?。
    李老四一走,刚才还感叹自家?命苦的妯娌三个就说起了这个老者的不?是,连早年间李老四娶媳妇的时候摆的酒太寒碜都拿出来说事,李老四在他媳妇死的时候哭得不?像个爷们之类的事儿更是翻来覆去地讲个没?完。
    旗袍妇女摇摇晃晃地从外面?走进来时,就正好听到这三个挡在单元楼楼梯口的老妇女在哪里数落李老四。
    相比起满脸褶子的三妯娌,旗袍妇女虽然也上年纪了,但脸上要光滑得多,就是脸色不?太好,白?惨惨的,像是常年不?见天?日一样。
    手上还拿着副鞋垫的旗袍妇女笑?盈盈地站在楼道口,微微低头,看着这三个长舌老妇。
    王六妹和?她的两个妯娌似乎察觉不?到旗袍妇女那看笑?话般的视线,仍然在唾沫横飞地嘲笑?着李老四那个死了媳妇就没?能力再娶、到现在都还是孤家?寡人?的老鳏夫——哪怕她们的儿子不?是死了就是坐过牢(或是在坐牢),对她们也并没?多孝顺、全靠政府发的低保养活一大?家?子,但有儿子傍身的她们对着没?儿子的同龄人?就是能有种莫名的优越感。
    旗袍妇女貌似很愿意听这些,甚至在台阶上坐了下来,笑?眯眯地听着妯娌三个说话。
    直到西斜的日头落下,晚风刮得身上有点凉了,嘲笑?够了他人?的三妯娌才意犹未尽地散伙,各自上楼回家?。
    旗袍妇女也跟着上了楼。
    王六妹住的三楼,嫌气闷不?关门的二儿媳妇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王六妹见客厅茶几上还摆着没?收拾的碗盘,又是一阵恼火冲上心头,站在门口指着二儿媳妇一顿教训。
    旗袍妇女从王六妹身旁经过,摇曳着身姿继续往楼上走,旗袍开叉处,露出一双穿着褪色绣花鞋、缠着棉布的小脚。
    除了自家?亲生儿子和?儿子带回来的客人?,这也见不?惯、那也见不?惯的王六妹,居然没?有对这个走起路来妖妖娆娆、像是一把年纪了还在勾引男人?的旗袍妇女大?加指责,反而像是看不?见她一样,仍然在教训只会敷衍她的儿媳妇。
    旗袍妇女一路上到六楼。
    六楼住的两家?人?,只有一家?入住,另外一家?嫌这房子面?积小、楼层高,简单装修后一直没?有住进来,在城里租房子住。
    住在六零二室的李老四也觉得今天?天?气有点闷热,门敞开着没?关。
    旗袍妇女像是很熟悉这一层,不?打招呼便踏进了李老四家?的客厅里。
    李老四这个老鳏夫日子过得简单,家?里没?咋装修,就只刷了一层乳胶漆、排了电线铺了层地砖,客厅里没?有沙发,只有一条老式的全木长椅,和?一些基础的桌子柜子。
    电灯亮着,电视没?开,李老四背朝客厅,孤零零地坐在阳台上的小板凳上抽旱烟。
    被旱烟熏了多年、有些灰白?的墙壁上,挂着一排遗照,有李老四的爷奶父母,还有李老四夭折的弟弟和?早逝的妻子。
    旗袍妇女走到全木制的老式长椅上坐下,静静地盯着李老四的背影,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副不?离手的鞋垫。
    独自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李老四枯坐了会儿,咳嗽了两声,磕掉烟斗里的旱烟余烬,撑着膝盖起身,颤巍巍地走向卧室。
    走到一半,他才发现自己?没?关大?门,又穿过客厅把大?门关上。
    整个过程中,李老四似乎都完全看不?见家?里的“不?速之客”,对坐在客厅里的旗袍妇女视若无睹。
    旗袍妇女的视线一直随着李老四移动,直到这个其实还不?算老年、才五十多岁的男人?佝偻着背,一脸疲倦地走进卧室。
    灯光暗了下来。
    黑暗中,旗袍妇女那张上了年纪、却仍然能看出年轻时姿容不?错的白?脸上,露出个诡异阴冷的狞笑?。
    她静悄悄地起身,双手拽着鞋垫,摇摇晃晃地走到李老四的卧室门口。
    下一瞬,旗袍妇女的身体便像是影子一般、穿透了关闭的卧室门,出现在李老四的床沿。
    刚躺下的李老四还没?有睡,正靠在枕头上想着心事。
    旗袍妇女一进卧室,还睁着眼睛的李老四便眼白?上翻、眼皮下垂,不?知不?觉间陷入沉眠中。
    旗袍妇女走到床边,苍白?面?孔上挂着渗人?的冷笑?,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人?。
    刚睡着的李老四,眼皮下的眼珠子疯狂地转动起来,未老先衰的身体一阵激烈颤抖,额头上、鬓角处、脖颈后方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冷汗直往外冒,像是做了什么特别可怕的噩梦。
    旗袍妇女那张苍白?面?孔上,上翘的嘴角弧度越来越大?,渐渐不?似人?形。
    片刻后,旗袍妇女离开李老四的卧室时,已然恢复了先前那端庄稳重的中老年妇女神态。
    卧室里的李老四已经彻底昏睡过去,气息微弱,汗出如浆,像是只剩一口气。
    旗袍妇女抬起头,视线逐一扫过李老四家?客厅墙上挂的那排遗像,面?上的笑?容温婉亲切。
    抬手挽了下有些散乱的鬓发,旗袍妇女穿透李老四家?的大?门,踩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走。
    几十年岁月沧海桑田,曾经只有寥寥几座大?城市才有的高楼如今遍地都是,就连西南山区这些土匪的后人?,都能一分钱不?掏,轻轻巧巧地住进这种旗袍妇女生前都没?住过的房子里来。
    旗袍妇女的怨恨不?仅没?有随着岁月流逝褪色,反倒是越酿越深。
    土匪的后人?有好房子住,有好衣裳穿,有好饭食吃,她的儿女却尸骨无存——她心中的怨恨,怎么可能淡去!
    旗袍妇女面?上笑?容越是温婉,眼中恨火越是炽烈。
    快成功了,那排遗像里再添上一张,她那受辱身死的怨恨、一双儿女的血债,就算是有着落处了。
    经过三楼时,旗袍妇女听见里间传来男人?的痛苦呻o吟声。
    旗袍妇女停下脚步,想了想,飘进了李俊杰家?住的三零一室。
    李俊豪的二嫂还在看电视,对卧室里丈夫传出的叫痛声置若罔闻。
    旗袍妇女没?有理会这个女人?,径直穿过客厅,进入这对夫妻住的主卧。
    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李俊杰躺在床上,竭力张大?了嘴呼吸、却始终吸不?进多少氧气,像是条即将?渴死的鱼一般垂死挣扎。
    这也是难免的事……谁叫他这么衰弱,生人?的阳气都不?剩几分了呢?
    只会无意识地纠缠土匪后人?的野鬼们都控制不?住了,好几只野鬼紧紧地缠在他身上,横死的怨恨、有家?不?能归的痛苦,化作宛若实质的狰狞血肉,死死地抱着李俊杰的头,本能地要把这个作恶多端的仇人?之后拖入地狱。
    旗袍妇女看着这几只只剩本能的野鬼,眼中恨意消退,化作淡淡怜悯。
    抬起手,轻轻抚摸过一只抱在李俊杰头上的野鬼。
    这只鬼已失去原型,就如同一坨粘附在活人?身上的软烂肉块一般,连面?目都看不?清。
    感受到“同类”的接触,肉块中睁开一只苍白?混沌的鬼眼,茫然地打量向旗袍妇女。
    旗袍妇女微微摇头,用手将?这只苍白?混沌的鬼眼闭上。
    她的怨恨还有着落处,她还记得要让仇人?断子绝孙,这些“同类”却是什么都不?晓得了,一个个浑浑噩噩、糊里糊涂,若不?是还有魂归故里的执念牵挂着,怕不?是早已尽数魂飞魄散。
    可这阳间毕竟并非鬼物久留之地,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几只野鬼彻底失去意识,连那淡薄的归乡本能都忘却,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此人?一死,这几个野鬼怕是也会步入那些消散了的同类后尘。
    同为天?涯沦落人?,旗袍妇女并非不?同情这些同类,奈何?她也做不?了什么。
    离开李俊杰家?,走出这个仇人?后人?所居住的单元楼,旗袍妇女用手指抚摸了下手里的鞋垫,摇摇晃晃地往小区大?门处走去。
    她憎恨李家?屯人?的居住,除了每日向仇人?之后索命,旗袍妇女并不?会在小区中久留。
    这会儿才刚晚上八点过点,小区里还有人?活动,不?过门口保安室这里已经没?人?了——这附近没?什么建筑群,小区门口风大?,白?天?倒是凉爽,到了晚上就没?几个人?爱来。
    就连看大?门的大?爷都关上了门,不?然保安室里会被风刮得坐不?住。
    旗袍妇女走到保安室外面?的长椅上坐下,垂着眼皮,静静地回忆着漫长岁月中那些短暂的、与儿女相依的片段……几十年的日子对于她这样保留了生前记忆的怨鬼来说太过难熬,要不?是还有美好记忆可供温存回味,或许她也早成了那些失去意识的同类一员。
    不?知过了多久,保安室里的大?爷都关灯睡觉了,一道人?影突兀地出现在李家?屯小区大?门口。
    旗袍妇女意识到生人?……不?,生鬼接近,抬起眼皮朝外看去。
    站在进出口通道那里的“人?”,咋一看是个面?皮白?净、油头粉面?的年轻后生,细一看,却是具干瘪的脱水干尸。
    旗袍妇女有些意外,她久居此地,鬼倒是见过不?少,精怪还是第?二次看见。
    成了精的干尸似乎非常紧张、非常害怕她,干咽了口唾沫,才壮着胆子结结巴巴地开口:“你……您、您好,我、我叫彭天?明,能、能跟您打听个事儿吗?”
    马路对面?的本地寨子里,猫着腰蹲在巷子口、举着从左鸿博那儿借来的夜视望远镜观察着小区门口的林霄,一脸的一言难尽。
    “……自己?都是画皮鬼了居然还会怕鬼,这家?伙行?不?行?啊!”
    第58章 周氏
    白天时林霄就注意到了, 李家屯小区大门口那只混进老太太堆里的旗袍女鬼,和小区里面那些呆呆傻傻、只会跟着李家屯男性后代的鬼画风不太一样。
    虽然都是民国风,但这个旗袍女鬼脸上会有表情、会笑, 还会听别人说话——要不是她身上的着装确实过于古怪、不像是现代人的装束,林霄搞不好都会以为这是个?大活人。
    在?她奶辨认出李家屯小区里这些飘飘荡荡的鬼应该是野鬼、最好的超度办法是送其?还乡后,林霄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这个似乎还具有生前智慧的旗袍女鬼来。

章节目录

收养魔王喵的我成了玄学大师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np只为原作者爱吃辣鸡粉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爱吃辣鸡粉并收藏收养魔王喵的我成了玄学大师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