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潮有点心慌,她虽然去江口卖过菜,但当时春英嬢嬢在啊。那个卖扫帚簸箕的阿姨还帮她给客人说话呢。
    现在,家里只有他们,她是大姐。
    她强撑起气势,指着鸡毛问:“这个,我们要卖,你给几个钱?”
    货郎翻都不翻,只眼皮子搭一下,随口道:“鸡毛不值钱,卖不出价来,给你们……五根糖吧。”
    超超下意识地砸了下嘴,海音抢着说:“不要糖,我们要钱。”
    货郎摇头:“那最多给你们一毛钱,鸡毛不值钱。”
    杨桃瞪眼睛:“你当我们傻啊,糖是一毛钱一根,五根糖起码五毛钱吧。你现在给一毛。”
    货郎立刻强调:“那不能这样算。”
    江海潮灵机一动,朝海音喊:“你上去问奶奶,一毛钱鸡毛还能卖?”
    海音满头雾水,楼上空着啊,哪来的奶奶。
    货郎一见这家里还有大人,立刻变了嘴脸:“行行行,最多四毛钱,真不能多了。”
    江海潮却一本正经:“不,一毛钱五根糖是吧,那我买四块钱的,那就是两百根,你给我点点吧。”
    杨桃眼睛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大姐干嘛?他们还要还小王医生看病的钱啊,大姐怎么能全买糖了?
    虽然,糖看着就很好吃,但她还是坚强地忍住了口水,喊了声:“大姐。”
    江海潮却越想越觉得可行。对啊,他们可以去卖糖,根本不用跑去江口赶场卖,直接在周围村子里卖就行了。
    刚才听到“冰棒马头牌,要吃快来买”时,她就冒出了卖冰棒的念头。她看《少年文艺》上有篇文章作者写儿时在乡间卖冰棒挣学费,后来才考上的大学。那会儿她已经隐约有了念头,但苦于不知道该去哪里批冰棒,手上又只有四块三毛钱,本钱太少估计批发价也不会多低,只好放弃。
    但现在不一样啊,一毛钱五根糖,她批到手以五分钱一根卖出去也比小店卖的便宜一半。只要他们多跑几个村子,不愁卖不出去。
    而且糖不是冰棒啊,家里没冰箱也能摆好长时间。
    江海潮在心里算账,两百根糖,一根五分钱,哇!刚好卖十块钱,她还能再剩下三毛钱买冰棒呢。
    她急吼吼地催促货郎:“快点,给我两百根糖啊。”
    货郎傻眼了,不是,这个小妹头想什么呢,哪有这样做生意的?他张张嘴巴,半天找不到回的话,只拼命摆手:“不行不行,不能这么来。”
    院子门响了声,虞凯趿拉着拖鞋推门而入,嘴里喊:“杨桃——”看到院子里的货郎才好奇,“呀,卖鹅毛鸭毛啊。”
    江海潮从善如流:“买糖呢,一毛钱五根,你要不要入伙?”
    虞凯从小对糖没兴趣,尤其讨厌甜食,直接拒绝:“吃什么糖啊,杨桃,你把暑假作业借我下,我请你吃冰棒。”
    杨桃脑袋瓜子也转了起来:“不要冰棒,你把买冰棒的钱给我就行了。”
    虞凯奇怪:“不要吃冰棒啊,那你要吃啥?”
    “你表管。”杨桃只想要钱,“把钱给我就好。”
    虞凯满头雾水,不过女生一贯奇奇怪怪的,他抓抓脑袋掏口袋,摸出一块钱。
    杨桃瞬间双眼放光,一把抓在手里。
    虞凯急了:“哎哎,我就请你吃一根冰棒啊。”
    杨桃不假思索:“我们五个人呢。”
    货郎在边上感觉自己很多余,不得不提醒小妹头:“你们还卖不卖鸡毛?不卖我走了啊。”
    江海潮张开胳膊拦在他自行车前面:“两百根糖,你还没给我两百根糖呢。”
    货郎头痛:“不行不行,不能这么做生意。”看这堆小孩还要瞪眼睛,他灵机一动,“我收鹅毛鸭毛的,哪有那么多糖,我就带了几根而已。”
    江海潮不相信,要去翻他的包,吓得货郎连连后退:“不行啊,四毛钱,四毛钱你们把鸡毛给我,我又不是卖糖的。”
    杨桃撇嘴:“四毛钱太少了。”
    加上虞凯的一块钱,他们也还差四块三毛钱呢。
    货郎简直想拔腿就跑:“小姑奶奶,不少了啊,就这点鸡毛,我吃大亏了。鸡毛本来也不值钱。”
    海音急着问:“那你说什么值钱啊?”
    货郎眼睛在她们头上打转儿扫了遍,满脸是笑:“头发,你们的小辫子卖给我,我给你们五块钱。”
    啊呸!小姐妹三人齐齐捂住了头。
    江海潮更是狠狠地瞪这个奸商,怎么所有收破烂的都打她们头发的主意?还三个人五块钱,比龙龙妈妈心都黑。
    第23章
    帮你写作业(捉虫)
    虞凯气呼呼地把货郎给吼走了,黑着脸看杨桃:“你表理他,还卖头发呢,什么鬼东西。”
    头发能卖吗?家里又不是揭不开锅了,要卖头发,这个会败家的。
    江海潮虽然不明白自己这个远房表弟的规矩,但还是支持他把货郎赶走。
    开什么玩笑?5块钱就想买她们三个人的头。她们的小辫子,起码能卖30。
    货郎嘴里嘀嘀咕咕:“不卖就不卖,骂什么骂呢?”
    说着他推车要走。
    江海潮拎起鸡毛追他:“哎哎哎,4毛钱就4毛钱,拿过来。”
    等4张皱巴巴的毛票到手,她又犯愁,怎么办?到哪儿找钱去?
    海音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把他喊回来吧,我卖头发。”她还给自己找理由,“反正天热,短头发还舒服些。”
    “不行!”两个姐姐异口同声,卖什么辫子?又不是家里揭不开锅了。而且他价钱给这么低。
    但问题转回头,不卖头发,她们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卖呢?能够在村里卖。
    虞凯满头雾水:“你们搞什么?干嘛要卖东西?”
    超超张嘴想说话,被杨桃一把捂住嘴。江海潮和江海音也狠狠的瞪他。
    开什么玩笑?家丑不可外扬!
    家里是没钱,但也不能对外人哭穷啊,不然成什么样子了?
    这么一想,江海潮觉得杨桃问他要一块钱给他抄作业也不对,手心向上,平白矮人一头。
    结果虞凯看江海潮让杨桃把钱还给他,吓得脸都白了,连连摆手:“不要不要,杨桃,你就借我一下暑假作业呗。我爸今天早上出门讲了,晚上回来就检查我作业,我爸真会打我的。”
    呵呵,她们都知道啊,打的都躺在床上了。
    虞凯学着电视上的样子,连连作揖:“你们就可怜可怜我吧。不然我爸连零花钱都不给我了。”
    杨桃再度心动:“你有多少零花钱啊?”
    “每天一毛。”他认真地强调,“我不白抄你作业啊,我这要攒10天呢。快点给我,抄我也要抄半天呢,我爸说都已经放假10天了,我起码要写10页。”
    海音眼睛嗖地亮了起来,伸手拽姐姐胳膊,小声道:“姐,他有钱,我们挣他的钱吧。”
    江海潮糊涂:“这怎么挣啊?我们能卖什么给他?”
    “作业作业。”海音眼睛闪闪发光,“我们可以帮他写作业。我看故事书上说了,古时候就有人专门给人写文章挣钱。”
    江海潮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替人写文章,给替人写作业,好像是两回事啊。
    不过,二舅舅和二舅母都拿钱让人替他们挑圩了,虞凯拿钱让她们给他写作业,大概也没什么问题啊。
    江海潮清清嗓子,招呼虞凯:“你抄也没什么意思,要不这样吧,我们替你写作业,你付我们工钱。”
    虞凯的眼睛瞬间亮的跟夜里逮到老鼠的猫一样,可以亢奋的原地打滚:“真的吗?行啊,没问题。还有日记跟作文,帮我也写了吧。”
    话说完之后。他突然间回过神,“不行,我爸妈还有老师都能认出我的字,到时候被发现了,我爸真会把我打瘫掉的。”
    江海潮皱眉毛,一本正经地伸手:“你把暑假作业拿来给我看看。”
    等翻开本子瞅了两眼,她就放心了,狗爬字,写的跟斗一样大,简单。她拿出笔,对着虞凯的字琢磨了会儿,就放心大胆地在纸上落笔。
    “你看,跟你的字像不像?”
    虞凯一副眼珠子要掉的模样:“你怎么写的?”
    “你不是亲眼看着我写的吗?”
    杨桃得意洋洋地跳出来,朝他伸手:“给钱吧,放心,有我们在,你的暑假作业没问题。”
    虞凯掏口袋:“多少钱啊?一块吗?”
    “你做梦!”杨桃瞪他,“一块是给你抄作业的价钱,这个是大姐亲手给你做,还包你作文跟日记呢。”
    嘿,幸亏大姐跟小妹带了好多书过来。她的作文跟日记就这么解决了。
    虞凯苦巴巴:“那要多少钱啊?”
    “6块。”杨桃替他算的清清楚楚,“你暑假作业本来要写一个暑假呢,我们帮你包了,也就是一天一毛钱,很划算吧?人家替你爸挑一天圩要30块呢。”
    虞凯没说挑圩要比写作业辛苦多了,在他心目中,后者的痛苦程度丝毫不逊于前者。
    但他还是可怜巴巴的拒绝了,因为他只有三块钱。里面还有刚放暑假时,他爸就一起给他的一块钱呢。
    杨桃跳脚:“你钱都用来干嘛了?我也没看见你买零嘴啊。”
    “套圈了。”虞凯理直气壮,“我之前攒的上会场时套圈了,还买过几根冰棒,就剩下这些了。”
    说完话他又忐忑不安,“那你们还能给我写吗?”
    唉,三块钱也是钱,蚊子再小也是肉嚒。
    江海潮提要求:“你带我们再找个地方钓虾儿吧。”
    虞凯立刻打包票:“没问题,但你们得先给我写作业。”
    不然他爸前脚说要检查他的作业,后脚就看到他钓虾儿去了,能打塌他的皮。
    江海潮豪气地答应:“没问题,就这点作业,一天就能给你写完。”
    然后虞凯亲眼见识到了“一支笔一盏灯一夜创造一个奇迹”。
    不是,太阳在天上明晃晃地挂着呢,才不会点灯浪费电。虞凯只见三位表姐妹分据八仙桌三方,一人手上一支笔,一人面前一本本。
    江海潮负责字最多的日记,杨桃对着作文书抄她没抄过的作文,江海音则是拿着杨桃的暑假作业为参考,一笔笔落在虞凯的暑假作业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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