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传讯之人进来,望气真人便主动起身告辞,施施然离去,气度从容。
    宇文邕看了,不免称赞一句,道:“若无利害关系,道门之人确实值得结交,只可惜啊,佛门占地、道门置产……”
    感慨着,他转而问起淮南情况。
    传讯之人便奉上一封战报。
    “请陛下御览。”
    宇文邕点点头,翻开来一看,几眼之后,便怒火中烧。
    “派往淮南的兵马居然尽数失陷?朕的建威县公还被押往了淮阴!?”他看向传讯之人,问道:“消息可靠吗?”
    那人低头道:“魏侍安排了精锐人手,早就潜伏在淮地,传回来的消息都经过了筛选和验证,自是可靠。”
    “淮地局面复杂啊,”宇文邕眯起眼睛,“那里还算不上大周的国土,告诉魏静,将与淮地相关卷宗,都整理一份,送给朕看!”紧跟着,他摆摆手,“都先退下。”
    “喏!”
    众人早已习惯,闻言纷纷拱手,去了外面守卫。
    待得众人离去,就有一阵凉风吹过,独孤信的身影出现在御前。
    祂拱手行礼之后,便问起缘故。
    “看看吧。”宇文邕将手中的战报扔了过去,“这上面说,淮地有神灵作梗,便是派再多的兵卒过去,都是徒劳。”
    独孤信没有回话,翻开战报,看了几眼,便眉头紧锁。
    宇文邕则道:“淮地被反复争夺,无论齐国还是陈国都没有站稳,加上那陈国的南康王倒行逆施,正可为之,为了以防万一,还让梁士彦领军。朕的建威县公攻打齐国时连战连捷,战功赫赫,结果去了这淮地,却无声无息的沦为俘虏,连传出消息的机会都没有……”
    说到这,他看向独孤信,问道:“爱卿,这站报上所言,到底几分为真?南康王的胞弟,真有这么厉害?”
    独孤信沉吟片刻,才道:“比起这个,臣更好奇的是,这封战报是何人所写。”
    “此话怎讲?”
    “上面虽有些地方语焉不详,但关键之处都说的很清楚,有如亲眼所见,尤其是这一句,‘陈氏方庆调动淮地香火,以封镇兵卒’,一般的探子,哪里能说出这等话来?”
    宇文邕眼皮子一跳。
    “爱卿觉得此事为假,是有人设计陷害?”
    跟着,他微微挑眉,道:“这陈方庆朕有些印象,曾听你提过几次,你说他是太华山出身,还和你有些交情。”
    独孤信暗自叹息,跟着就道:“这战报虽然来历可疑,但所言之事该是真实不虚,否则以建威县公的本事,就算拿不下淮地,不至于连个消息都传不出来就全军陷落。”
    “这便够了!”宇文邕点点头,“这人既是道门中人,又对朕的兵马出手了,那朕就不能放任不管,毕竟太华山可是在国都之侧……”
    “万万不可!”不等皇帝将话说完,独孤信便急急打断,随即便称罪。
    宇文邕不以为意,问起缘故。
    “太华山为道门八宗之一,玄门正统,底蕴甚深,难以测度……”
    宇文邕轻笑一声,道:“在这大周境内,朕意即天意,爱卿无需担忧招惹宗门有什么后果,只需要思量,如何做,才能令大周强盛,如此,即可!”
    独孤信一愣,怔怔的看着自家主君,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宇文邕笑道:“爱卿,你说这太华山为八宗之一,朕若拿他们开刀,这其他宗门,是否要来长安,找朕理论?”
    独孤信闻言一个激灵,心底闪过陈错的身影,生出浓浓的不安之念,赶紧道:“不可!而且陛下说要为大周强盛,惩戒宗门只是手段,关键是收缴土地与产业,而那太华山早已破落,根本没有什么尘世产业,更无外门弟子行走……”
    “哦?”
    宇文邕忽的打断独孤信,深深地看了祂一眼。
    独孤信便感到一股沉重的压迫感,神魂竟隐隐震颤!
    这……这位君王,到底得了何方助力!?而且这性子……
    祂正惊异,宇文邕忽然一笑。
    压力骤消。
    “既然爱卿这么说,那暂时作罢。”宇文邕点点头,“朕这次针对的,主要就是占地之寺、敛财之宗!朕已经与望气真人商定,准备以立国教为诱饵,举行一次佛道辩论,遍邀国中僧道高人来长安论道,借此机会,将这国中的道观、寺庙、宗派都点查、梳理清楚,分门别类的造册,也好方便行事。”
    独孤信压下心底惊疑,提醒道:“这些人中必然不乏神通修士,都聚在长安,就算有供奉楼的人压着,怕是也有不小隐患,毕竟长安城大,人口众多,真要是闹出事端……”
    “正因为子民众多,才要让他们来长安,”宇文邕自信一笑,“爱卿放心,莫说里面有神通修士,就算全部都是,又或者多几个长生真人,在大周这地界,朕亦不惧!他们若是闹腾,那就正好,可以借此全部擒拿,以罪论处!”
    说着,他满含遗憾的道:“听说佛门在南边吃了亏,朕担心他们因此低调行事,不愿张扬了,如此一来,朕想动手,反而师出无名,要多出许多麻烦。”
    独孤信张张嘴,最后只是道:“陛下,望气真人固是海外之人,但也是道门一脉……”
    “朕心中明了,与他,无非相互利用。”宇文邕冷笑起来,“在他们这些修士眼中,朕这个皇帝,也不过就是个凡人头子,他们的种种客套,都是装出来的,不过,这都是暂时的……”
    .
    .
    “宇文邕身上有阴司气息,必有依仗,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要对佛道两家同时动手!”
    静室之中。
    辞别了宇文邕的望气真人盘坐于蒲团,眼中雾气弥漫,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开口自言自语。
    这边话音落下,他忽然神色一变,显得阴沉冷峻,就道:“佛门在南边吃了大亏,元气大伤,若宇文邕真个发难,又有阴司插手,真可能让他直接得手,但如此一来,便显不得吾等之助,不可取信于他。”
    话音落下,此人神色再变,露出几分温和、慈悲之色,笑道:“无妨,本座日前观气,见佛门气运虽衰,并无断绝之灾,反而会在几十年后兴盛……”
    但马上,他的表情转为阴沉冷峻,沉声道:“说不通,佛门经此一事,不光没有如愿,反使事情败露,被各方知晓,日后必被提防,必然要蛰伏、低调,重新积累,如何能再度兴盛?凭什么兴盛?”
    其人表情再变,笑道:“佛门多少也有几百年的积累,总归是有几个能人的,兴许是几十年后,有人挺身而出,扛起了佛门重担,以振香火!”
    “佛门若有这等人,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况且这等人物,以佛门的行事做派,如何培养的出来?”
    这人自言自语着,异变陡生!
    轰隆!
    窗外,忽然一声雷霆响起!
    望气真人神色一变,接着掐指一算,脸色猛然变化。
    “有人要踏足世外之境!如今世内世外隔绝,成就世外,反受拖累,何人会选择此时成就?”
    惊讶与不解,在他的心头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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