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弱掸掸锦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幽幽然地靠在角落的立柱上。
    不不不,这不是残忍,天道有更高的追求,所有个人的生存、痛苦、快乐都是微末的事情。
    听到这里,殷九弱嘲讽地笑了起来,勾着唇角,对于天道来说,这不是残忍,而对于每一个活生生的人来说,就是残忍。这个世界的天道不在意,并不能代表这就是对的。
    小殿下似乎十分有反抗精神?司命仙尊的虚影露出淡淡的笑容。
    不,我渺小若微尘,如蝼蚁一般挣扎而已。如果身为天道或是神,不为苍生万民的忧乐感受,神的存在、天道的存在又会通向哪?又为什么存在,只为了他们自己吗?
    隐隐地,殷九弱觉得面前与自己对话的人,就好像是天道的代言人,或许是异界入侵让它又蠢蠢欲动了。
    小殿下似乎对你们的神很满意,其实我也十分满意她。
    心底升起更加难以言明的怪异,殷九弱明白世人都言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样的不仁乃为真正的仁。
    可为何天道规则会化为司命仙尊的模样,还会表现出喜恶。
    你就是天道吗?不如开门见山直言你想做什么。
    我并非天道,不过是在此等待你的一道残影而已。
    殷九弱哼笑一声,表示不信。
    其实小殿下你也有预感了吧,只是不敢深想而已,虚影上的光亮断断续续,带来诡谲神秘的气息,为什么你的血会那么管用,为什么身为魔族殿下却要颠沛流离那么久,为什么天下人都待你如同草芥微尘,为什么你明明有娘亲,娘亲却视你为无物。
    一提到自己的身世,殷九弱心里再次涌现一股不祥之感,她突然不想再听,如果你只是说这些事是而非的话,我就走了。
    那道司命仙尊的虚影静静盯着殷九弱的双眼,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身负魔族的腐朽之力,神魂拥有重生的效用,正好可以不断封印异界入侵的力量。好似一股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水流。
    殷九弱咬着牙,耳边是虚影如幻似梦的声音,她知道自己不该再听下去,立刻就要退出祠堂。
    小殿下,你连你母亲和娘亲的旧事都不想听?
    后退的脚步停下,殷九弱像是被钉在原地一般,她缓缓回身,注视着已经正襟危坐在地上的虚影。
    尔后,听见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你的血能够封印异界,是因为你的一部分便是生在两界之间的桐花。对的,那桐花是两界之物。
    什么,不不,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刹那间迷雾破开。
    殷九弱连连后退,怪不得异界的封印会那么地「听她的话」。
    为何会有生在两界之间的桐花,她脑中一瞬间闪过无数想法。
    因为桐花能够作为隔绝异界的屏障。虚影笑呵呵地解释。
    本世界被异界入侵,从而真法断绝,资源匮乏于是世界便孕育桐花来拯救世界。
    虚影看向殷九弱,柔软目光带上几分悲悯,本世界的灾难需要解决,于是你的母亲受天命前去引诱了神界的谢弱水,生下你这个混有桐花、魔族、神族三方血脉的孩子。
    魔族的血液让你能够无限为桐花提供养分。而谢弱水的神血又能有效抵御桐花这等神物对婴儿身体的侵蚀。
    没有桐花的孩子都无法存活下去,你就是那唯一一个宝物啊。
    你很争气,经过人世间的疾苦爱恨,仍然本性澄澈,心血经过极致情愫的洗礼后,更加坚固,将异界入侵的通道牢牢锁住了。
    旧事字字啼血,虚影仍然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冷漠,他平静地说完这一切,眼中映满笑意,无情又戏谑。
    殷九弱站在照不进阳光的祠堂里,身上一阵一阵发冷,这就是她苦苦追寻的身世真相吗?
    小殿下,你不必惊慌,你是个有用的孩子,有人会心甘情愿护着你的。虚影没有看向殷九弱,而是透过祠堂的窗户遥遥看向远方。
    关于谢弱水和母亲的事情,殷九弱曾无数次想象过,或许是一场无比深刻的情与恨,唯独没想到过真相竟然是这样的简单直白。
    没有任何爱恋和憎恨,自己不过作为一样很有用的工具,为这个世界而制造出来。
    她眼里就要流下泪来,又被倔强地忍住了,所以没有什么爱恨,也没有什么千年的等待,更没有什么期盼,连怨怼都没有,有的只是工具。
    司命仙尊的投影继续尽职尽责地为殷九弱解惑。
    当然你娘亲谢弱水很快便发现了真相,她是个有意思的人,性子很烈,与你母亲殊死一战。甚至强行释放古神之力想要将天道规则杀死后改写。
    旧事冗长,司命仙尊絮絮叨叨的,说起来就不想停。
    但是她失败了,当时苏醒着的太古神尊与太一神尊联手阻止了她,因此而殒落。谢弱水也身受重伤,几千年待在神狱中不再外出,真是惨烈的事实啊。
    殷九弱迎着司命仙尊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问:所以,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人爱过我,母亲、娘亲,没有人真正把我当做一个生命的降生。有的只是工具,一枚好用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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