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皇子苏熙环自是要为母亲求情,可皇帝也仅是见了他一面,听到他为陆贵妃求情之后,拂袖而去,再没见他。
    昔日人人巴结的八皇子一下子就变成了人人避而远之的瘟神。
    苏熙环走投无路,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待弟弟妹妹一贯温厚的晋王,他特意去寻了苏辰璟。
    “八弟是想我为陆采女求情?”苏辰璟待苏熙环如常,与平日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对陆贵妃的称呼多少叫苏熙环心中不快,不过苏辰璟已经是这段时间里唯一肯理他的人了。
    他便也压下这点不舒服,点点头:“三皇兄,母妃是冤枉的,你一定要帮帮她,而且、而且他们都说母妃长得最像你的母后。”
    苏辰璟脸上的笑容冷了下来,苏熙环不提这茬,他或许还乐得敷衍,但苏熙环偏偏提了,他连敷衍都不乐意。
    “大理寺查的案子,八弟却说是冤枉的,那八弟倒是说说谁去查才不是冤枉?”苏辰璟淡淡笑着,然而笑容却没有到达眼睛,“七弟也是我的兄弟,我做不到为要杀他的凶手到父皇那求情。”
    苏熙环颇为委屈,口没遮拦地说:“你和他都是嫡子,你的母后不在了,他的母后还是好好的,你还真拿他当兄弟不成?”
    苏辰璟连应付的笑容也都收了起来,他倒有些惊讶,陆贵妃这样一个人竟将苏熙环养成这样——
    他本以为苏熙环平日是另辟蹊径,装傻充愣博得皇帝欢心,却没有想到是个真傻的。
    苏熙环的这番话自然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苏辰璟去见皇帝的时候,他正在将那封本来要封苏熙环为湘安王、赐封地潭州的圣旨烧了个干干净净。
    苏辰璟目光坦荡,仿佛他不知道皇帝烧的是什么圣旨一般。
    皇帝瞧向他那张肖母的脸,感叹着:“婢女始终是婢女,扶上枝头也难成凤凰。珺璟,还好瑶儿将你留给了朕。”瑶儿是王皇后的闺名。
    皇帝微红着眼,向苏辰璟回忆着往昔同王皇后的种种。
    苏辰璟似是动容,垂着眼眸反过来安慰皇帝:“父皇不必如此难过,若是母后还在,定然也不想父皇为她这般伤怀而伤了身体。”
    皇帝愈发悲伤,上前拍了拍苏辰璟肩膀,看都没有看便准了苏辰璟呈上来的奏折。
    苏辰璟侧目看向那个被皇帝拍过的地方,多少有些明白苏卿梦为什么天天都要沐浴更衣,就比如现在,他就想快点沐浴更衣,换下这身被皇帝拍过的衣服——
    他嫌脏。
    尤其是皇帝当着他的面思念王皇后,他便更觉得脏到令人恶心了。
    “说起来,珺璟也已经二十有一了,朕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已经同瑶儿恩爱有加。”
    皇帝想起了苏辰璟如今还未娶妻,眼中的悲伤一下子淡去,苏辰璟至今未成亲,是因为皇权与世家、皇帝与太后几方斗争未得结果。
    “珺璟可有心上人?”皇帝试探地问着。
    苏辰璟摇了摇头,从容回答:“儿臣也想寻一人,像父皇与母后一般恩爱,只可惜珍宝易寻,佳人难得。”
    皇帝乐呵呵地笑着:“朕的皇儿如此优秀,总是能寻到的。”
    苏辰璟知道,皇帝既不想他娶王家女,也不想同太后妥协,所以他的婚事又暂时搁置了,心中难得有了舒快。
    他本对自己娶谁并不在意,可从禹州回来,他便总是会想到苏卿梦念着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苏辰璟垂眸,只是这世间有哪个人能配得上与他的七弟一生长相厮守只一双人的?
    皇帝烧了那份圣旨之后,重拟的圣旨很快便颁布了,八皇子苏熙环未得任何封号却被皇帝派去守皇陵,这相当于是变相放逐,虽未去偏远之地,然而日子过得还不如偏远之地。
    陆采女在冷宫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又哭又笑,只叫着:“陛下当真是好狠的心啊!”
    她眼里满是恨意,她自是知道最是薄情帝王恩,她经营半生不过是为的给儿子求得荣华富贵,却没有想到皇帝绝情至此。
    苏卿梦收到陆采女的密信时,轻微颦了一下眉,还是去见了她一面。
    冷宫确实不是人呆的地方,一个月前还是雍容华为的陆贵妃如今已经憔悴得不成人形。
    陆采女见到她恍惚了一下,又咯咯笑起来,有些瘆人:“宸王殿下真是生得一张好皮囊,只是你看你这眉眼,与林皇后没有半点相似之处,难道你心中就没有一点怀疑吗?”
    苏卿梦不为所动,若曾经的陆贵妃如今的陆采女手中当真有她不是林皇后所出的证据,也不会出刺杀这样的下策了。
    “你叫本王来,想说什么?”苏卿梦问。
    陆采女面色苍白,她在林皇后与宸王面前傲慢半生,临了也终究是为了儿子低下头颅。
    她跪倒在苏卿梦的面前:“我可以将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只要……只要你保下我的环儿。”
    苏卿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并不相信她的话,她能从宫女做到贵妃,固然有容貌的关系,但更多的是,她比谁都聪明,也更会揣摩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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