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弓这段时间疯了?一样地?排除异己大刀阔斧,无非就是和安和帝的拉锯暗中对战。
    只不过安和帝现在还没?有抓到他,不知道这些被搅弄起来的腥风血雨背后?的人是他罢了?。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不仅要捍卫自己的领地?,更要保护好自己的母狮。
    他甚至早已经在出宫的当日?,就派人去了?启南林海,调用?了?所有的“恶鬼”。
    又?给?他的亲舅舅段洪亮送去了?消息。
    若他当真来不及收拾完手?上的一切,那他就走那条逆天而行?的路。
    王座之下反正向来都是白骨堆叠,他不怕后?世落下凶残恶名,不怕被书写成“谋逆贼子”。
    他只要再无人敢蹲在他的头顶上肆意妄为,再无人胆敢碰他心爱之人。
    而这一切,白榆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本来揭穿太子当夜就能死遁,若不是谢玉弓一直粘着她看着她,在她提议“假死”之后?更是形影不离,她现在已经天高任鸟飞了?。
    不过白榆一直也没?有放弃准备离开之后?的东西,这些天一直在明面上让娄娘采买,私下里采买了?东西埋在城外。
    她准备在谢玉弓去封地?的途中离开,她已经仔细看过地?图,永州国?河流甚广,自皇城离开,无论谢玉弓的封地?是哪里,出了?惠都在河岸交界,都要走一段名为博运河的水路。
    博运河水流湍急,四通八达,到时候她可?以在两个人走水路的时候,“落水遁逃”。
    白榆恰好水性不错,曾经她们几个姐妹去她大姐大的私人泳池别?墅里面,专门找了?专业指导国?家游泳队的教练教的呢……
    谢玉弓怕水,怕得连浴桶都不用?,这是她最好的,最合适的遁走方式。
    谎言构建的城堡再怎么高大华美,终究也会在坍塌之时,化为海市蜃楼一样消弭天际的泡影。
    她知道的。
    一直都知道。
    从没?有例外。
    白榆只愿在一切化为泡影之前,先在这自己构造出的空前绝后?的华美幻境之中,玩个尽兴。
    因此当晚白榆真的和谢玉弓去了?兀澜阁。
    谢玉弓给?她安排在了?隔壁,白榆名正言顺地?听?墙角,只可?惜兀澜阁隔音太强悍,除了?高声的贺酒词,白榆什么也听?不到。
    谢玉弓倒是给?她弄了?一桌子的招牌菜,但是这几天劳累过度,纵欲不轻,吃饱了?就犯困。
    白榆推开窗子,她这间包房后?面就对着当时和太子会面的水榭。
    白榆百无聊赖地?趴在窗户上看水灯。
    摇晃的灯火像一艘艘漂浮不定的水上小船,白榆的胸腔之中,隐隐生出了?一丝丝一缕缕的惆怅。
    她觉得自己也如水上摇曳的灯火,美则美矣,却无有真正的依凭之处。
    只消稍微一个不慎,便会在风中栽落水底,届时烛光熄灭,化为一片皱巴巴的泥泞。
    白榆的惆怅自胸腔而腾起,未等弥散至全身,包厢的门突然被什么撞开。
    白榆惊了?一跳,回头就看到谢玉弓气势汹汹而来。
    白榆:“怎么了??”
    谢玉弓像个不讲道理强闯入他人城池的匪贼,带着一身清冷酒气,满面严肃地?走到白榆身边,掐着她的腰身便将她一提——
    白榆被他放在了?窗扇旁边。
    谢玉弓上前一迈,将白榆整个严严实实捂进怀中,手?臂还在用?力压陷。
    “怎么……嗯。”白榆被挤得一哼。
    谢玉弓被酒气催发得滚烫的嘴唇已经凑了?上来,含糊道:“想你……他们好烦!我想把他们都杀了?!”
    白榆被亲得上不来气,满口都是谢玉弓充满侵略的呼吸。
    这包厢在五楼,兀澜阁的最顶层,背靠着敞开的窗扇,下面便是跌落能摔死人的地?面。
    她此刻正如那无所依凭的水灯,可?是她脊背上不断收紧的双臂,仿佛这世上最坚实的壁垒。
    让她的怅然如阳光照射下的雨露,似清风带走的尘烟,在谢玉弓渴求的吮吻中消散无踪。
    但是……谁家好人参加宴席到一半,尿遁跑隔壁亲嘴啊!
    第41章
    一顿饭,总共吃了一个多时辰,谢玉弓朝着白榆这边跑了三趟。
    最后一趟白榆实?在是忍无可忍地指着谢玉弓说:“别来了,要不然明天整个坊间传的都是九皇子尿频尿急!”
    谢玉弓被白榆逗得笑弯了腰,把白榆整个人严丝合缝地嵌入怀中,亲吻她的鬓发说?:“怕你无聊。”
    他没有说的是第一次还没进门的时候,他顺着门缝看到白榆站在窗边,探出头?朝着下?面看。
    那时候她的背影给谢玉弓一种随时都会顺着窗扇飘远,消融在夜色之中的落寞。
    谢玉弓迫不及待地冲进门中,想要生?硬地打断她周身围绕着的“清风”,好让她这只?“蝴蝶”无力振翅飞远。
    宴席过后晚上回府,坐在马车上的白榆和谢玉弓紧紧挨着,两个人说?着一些没?有意义的话,街道上的灯火依旧,光影顺着敞开?的马车车窗钻入又爬出。
    好似无声游走?在两个人身上的岁月,一路从兀澜阁到新的九皇子府,分明只?有一刻钟的路程,白榆却在昏昏沉沉睡睡醒醒的浑噩中,被光影和身边之人低沉磁性的语调迷惑。
    恍然像是过了一生?那么漫长。
    在白榆的认知里面,并?没?有“一生?”这样漫长的设想。
    因为?人生?多舛,世?事多变,没?有人能预料到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又怎么能够轻易地去设想终生??
    但是许是这一次谎言构建的楼阁太美,亦或是身边人的臂膀胸膛太过坚实?,他们之间只?是这样靠在一起?时愉悦都太过浓稠,白榆抱着这一点半睡半醒的“奢靡”,马车停下?,也不愿意睁眼。
    后来是谢玉弓把她从马车上抱回屋子里面的。
    白榆放松身体?,四肢在谢玉弓的怀抱中坠落。
    她眯着眼朝着上空看去,一轮弯月悬在高空。
    她突然有些想哭,因为?玉弓高悬于夜幕,而她只?是对水捞月,看似近在咫尺,终究是一场空……
    “你不会是装死想要躲避晚上的亲热吧?”
    白榆正在那里心?绪起?伏,突然听到谢玉弓凑在她耳边说?了这么一句,没?忍住睁开?眼睛看向他。
    院子里只?点了几盏灯,小?路昏暗,谢玉弓身后很远的地方才有侍从跟随,像是这一段路只?有他们两个。
    谢玉弓的银色面具雕刻华美,却不及他月下?另一半完好面容的艳丽清美。
    白榆看着他,深觉惋惜。
    她只?得残缺半弯月,却已觉惊艳,她不懂原身如何能对谢玉弓下?得去手,他分明是这样好的一个人……
    白榆又闭上眼睛,谢玉弓边抱着她闲庭信步地走?着,边低头?亲吻她的眉尾。
    “要真的累了,就睡吧。”
    谢玉弓的声音低柔得令人心?酥骨软。
    白榆就真的有睡意涌上来,她睡着之前还想着“谢玉弓都能抱着她走?路了,伤口应该是都好了吧”。
    她应该下?来,免得他伤口崩裂,但是白榆只?是把头?朝着谢玉弓的臂弯里面埋了埋,躲避恼人的夜风撩拨,很快失去了意识。
    谢玉弓抱着白榆回去,给她换了衣裳,稍微用温水擦洗了一番,便独自去了书房。
    他的启南的“恶鬼”已经到了,如今几十人如黑乌鸦一样,跪在他的书房之中候命。
    谢玉弓在面对白榆之时的笑意和温软,尽数退得干干净净,明亮的灯火,照不亮他眼底的晦暗。
    奢美的面具,遮盖不住他身为?罗刹恶鬼头?领的险恶。
    白榆看他那么好,用的恐怕都不是眼睛。
    任谁见过此刻谢玉弓这副用淡漠言语定人生?死的样子,任谁见过他眼中深暗不见底的黑渊,都不会觉得他“好”。
    “这个东西送去内廷西南所主屋。”谢玉弓手中放着一张油纸包着,像一包最寻常的市井点心?,实?则里面是特制的花土。
    西南所主屋,正是内廷大总管鸿雁的居所。
    屋内的灯烛燃尽之际,谢玉弓面前跪着的“恶鬼”们尽数被他指派出去。
    他洗漱了一番回到床边,无论方才弹指间断送了多少睡梦中人的性命,却也唯恐惊了此刻床上的“梦中人”,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慢吞吞地拉过被子。
    然后再一点点地躺下?。
    躺下?之后,他又将睡梦之人柔软无觉的手臂抬起?来,搭在了自己的腰身上。
    这才“大功告成”,闭眼深呼一口气。
    第二天白榆醒过来的时候,谢玉弓竟然还没?醒,整个人热腾腾地贴在白榆的后背上,白榆被熏得一身热汗。
    怪不得她做梦被人给煮了!
    白榆把谢玉弓从自己身上撕开?,起?身准备召唤婢女洗漱,结果谢玉弓醒过来,把白榆一搂,箍得紧紧的。
    清早上恨不得直指天宫的孽柱让白榆咬了咬牙。
    这些日子两个人着实?是有些纵欲,白榆找娄娘去抓了两次避子药,每次都背着谢玉弓喝过,但是虽然对方宣称是宫里娘娘们用的方子,绝对不伤身体?,甚至还补身体?,但是白榆总是不信药不伤身的。
    上次抓的药又吃完了,要是谢玉弓这会儿胡闹,就很麻烦。
    白榆一动不动,装着又睡着了。
    可是两人多日以?来越发和谐,她也不是不想。
    正纠结着,谢玉弓倒是难得没?有乱拱,只?是贴着白榆的耳边说?了一句:“我找到了三年前的那个骗人的举子了。”
    谢玉弓说?:“你想要他怎么死?是五马分尸,还是腰斩车裂?或者我找个刀法好的,直接凌迟你觉得如何?”
    白榆彻底转过来,看着谢玉弓问:“什么举子,你三年前被骗过?”
    谢玉弓眯着眼看白榆,原本是一脸的邀功请赏,但是看到是白榆这个反应,就顿了一顿。
    白榆不知道原身和假举子之间的那点事情,那部分是系统剧情,没?有提供给她,是世?界自动补全的。
    她最近习惯了谢玉弓什么事情都和她商量,还以?为?这个“骗人举子”是谢玉弓的仇人。
    “你先说?说?他干了什么,我再给你意见,不过你都想凌迟了,他干的事情肯定很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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