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她发现时,那里埋得只有‘黄泉水’。
    本以为是自然形成,便没有多想。
    可炎奴说,十年前还是清泉,是堡主埋了……这就奇怪了,闲得没事毁掉一处清泉作甚?
    再加上堡主密室下方,也有黄泉水。
    沈乐陵当即意识到,还有第二个密室,那条黄泉水是堡主大动土木,故意引过来掩盖某物的,继而毁了原本的清泉。
    果不其然,她从西南桑林开始往下,一路顺着找,就找到了这第二个密室。
    第二个密室中,终于有好东西了,好几瓶只有修士才能炼制的丹药,以及一套极为上等的珠襦玉匣,或称‘金缕玉衣’。
    先汉皇室的专用丧葬殓服,整根金丝连缀起四千块大小不等的玉片,全部是极品白玉,温润晶莹。玉衣更是工艺精巧,拼合得天衣无缝,也不知道张绪是盗了谁的墓挖来的。
    此物对凡人来说,其实没什么用,无非是让尸体保存极为持久。至于以求重生,那都是虚妄。
    很多东西,在凡人手中和在修士手中,根本是两个概念。譬如朱砂、云母、赤石脂,这都是炼丹的好材料,但对凡人而言是剧毒。
    吾之蜜糖,彼之砒霜。
    玉衣可保精气不会外泄,再加此物极度阴寒,反倒是养鬼、养僵尸的好东西……当然对妖怪也有裨益,穿戴此物吸取日月精华,事半功倍,还能抵御许多辟邪之物!
    “这张绪也算是个懂玄学的,还专门把玉衣埋到‘黄泉水’下养了数年,品级更上一层楼。”
    “总算没白来一趟,正好成为我的义骸!嘻嘻嘻……”
    娟娟水流,钻入玉衣之中,那玉衣立刻充实起来,恍如活物般行走。
    起初僵硬,重如铠甲。可随着她多走两步,转上两圈,玉衣萦绕水汽,竟然长出水嫩的肌肤,精致的五官,乃至美轮美奂的玉色华服。
    她水灵之体,对变化之术加持巨大,世间万容万貌,她都能变得栩栩如生,且很难被逼出原形。
    若有金缕玉衣搭配,更是事半功倍。
    “怎么没动静了?”
    隔着黄泉水,沈乐陵不好神识探查地面上的情况。她实在好奇,那短暂急促,一瞬爆发的法力波动,到底是在干嘛。
    “好熟悉的感觉,呃……不会是法器爆炸吧?”
    沈乐陵想起来,他把张绪忽悠走了,除了趁机下密室,也是为了华县张家的法器。
    法器这东西,又不是法宝,她拿到手就能用,已经想好了如何骗取。
    但如果上面的波动是法器爆炸,那岂不是说……张绪带回来的法器没了?
    “上去看看!”沈乐陵挥一挥衣袖,洒出一粒豆子,落到土墙边上。
    她口中念念有词,周围浮现出一粒粒水汽凝珠,如雨般浇灌豆子。
    待吸收了全部的水汽,豆子立即发芽,以迅猛之势生长,化为长长的藤蔓,又粗又壮,钻入头顶的土。
    泥土不停地被撑开,约莫半刻钟,一条地道就被藤蔓挖出。
    地道两尺宽,周围撑土的藤蔓一圈又一圈,覆满了墙壁,沈乐陵体型娇小,腾身一转,犹如在空气中游动的小鱼儿,顺着地道便向上飞去。
    沈乐陵悄悄摸摸地回到地面,神识横扫,当场愣住。
    “啊?”
    不怪她大吃一惊,只见茶山堡内,狼藉一片,堡主张绪,韩、胡二教头,皆已被人打死!
    其麾下豢养的武者,损伤大半,幸存的也已丧了胆,躲藏在各处建筑中,向外偷看,被她神识扫到。
    “发生什么事了?”
    沈乐陵走到张绪的尸体旁,看了看场中被炸出来的大坑,一阵茫然。
    她才离开多久?茶山堡就闹翻了天?她恍惚间有一种洞中一日,地上一年的感觉。
    这时,她发现了一条血迹,顺着血迹搜寻,看到了拴着锁链浑身浴血的炎奴!
    炎奴双手不能动,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向堡外蹭着,以至于拖出了这样一条血路。
    这样的坚定,让沈乐陵想起来昨晚,炎奴说他一定能逃出去。
    “这小子,一个人挑翻了茶山堡?”
    “你……你管这叫逃出去?”
    沈乐陵心神俱震,没想到这才半天不见,炎奴就杀疯了?
    什么情况,他怎么做到的?
    张、韩、胡仨人,怎么说也是二流高手,武艺精湛,功力深厚,竟然被个半死不活的人打死了?
    “好吧,这两人是炸死的,这么说来是张绪太大意了,带来的法器于战斗中被损毁,发生了爆炸,以至于阴沟翻船?”
    “那其他人呢?”
    虽说茶山堡不算什么,整个琅琊郡,这样的豪族坞堡有两三百个,但这么多武者被一个没学过武,只练了一天《泰皇白玉经》的少年荡平,也未免太离谱了!
    就算炎奴有真气底子,转化之后功力算是三流,他也不懂用啊。
    而且炎奴还受了伤,锁在刑场,这种局面,沈乐陵都不知道茶山堡这群人是怎么输的,讲道理,这么多人耗也耗死炎奴了吧!
    “嘶,这伤势也太恐怖了!”
    “腰完全断裂了吗?看来是要残废了……”
    沈乐陵查看炎奴,见其伤势惨重到了极点,心脏虽然还有微弱跳动,但已然是濒死之际,生机几乎断绝,就这还在往外爬?这是什么意志?
    “泉水……”
    忽然,沈乐陵听到微不可闻的声音,那是炎奴在默默提醒着自己,泉水还没去挖。
    “……”沈乐陵懵了:“笨蛋,你别爬了啊!”
    “嘁!我晚上来一步,你就死了!”
    虽然觉得炎奴残废,没什么用了,但沈乐陵也不多废话,还是吐出几颗丹药,用她的本命源泉活水化开,直接融入炎奴的脏腑器官之中,以极快的速度浸润全身。
    炎奴本是坚定地往外爬,结果被这救治弄得浑身酥软,紧接着感觉一股神念催促着他‘笨蛋,快睡快睡’,搞他晕晕乎乎,当即昏昏睡去。
    沈乐陵见他终于停止折腾,点点头,同时指尖并如剑,在镣铐上一抹,叮当作响,就解开了炎奴沉重的枷锁。
    她在那不断作法,治疗炎奴,只见腾地一下,不远处张绪尸体的怀中,有符纸燃烧,点了锦绣华服,以至于火越来越大。
    沈乐陵知道这是‘祝由符纸’受妖气助燃的缘故,也不多管,又张开手掌放出无数水流,如一条条触手般缠绕炎奴,将其卷到自己怀中。
    “嘿嘿嘿,就算残废你也归我了,还是跟姐走吧!”
    她带着炎奴找了匹战马,飞身骑上去。
    绣口一吐,飞出一颗灵珠,如枣般大,晶莹剔透,水汽缭绕。
    沈乐陵在场中转了几圈,便把死人散发的元气精魄悉数吸收。
    虽然没有活人效果好,但也差强人意。
    只见她跨马沿着炎奴杀来的轨迹,一路收获,灵珠萦绕的水汽更为浓郁了一些。
    光天化日下,沈乐陵完全是肆无忌惮!
    然而整个茶山堡,已经没有高手了,剩下的不入流武者,都纷纷躲在屋内不敢出来,只偷偷观望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女人。
    这么明目张胆地到处骑马纵横,洪叔当然也看到了,见到马上还有炎奴,急忙追了过来,畏畏缩缩地喊:“敢问贵人是谁?”
    “嗯?”沈乐陵认识洪叔,见他发问,咯咯一笑。
    忽然飘飘而起,一身水合袍紧束丝绦,隐隐有朦胧之气,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祖龙东巡餐寿果,仙人到此饮福泉。”
    “牢山自古奇胎定,妙水生我沈乐陵!”
    她的声音如娟娟泉水般美妙,说话间已然纵马飞上了天。
    那匹红鬃马踏着点点波光,凌空驰骋,越过了高墙,就此远去。
    “仙人!是仙人啊!”
    许多家奴和武者,纷纷跑过来,仰望着这一幕。
    洪叔呼喊着跪拜下来,他知道炎奴被仙人带走了,也就不担心了。
    ……
    夜晚,张家的家主,看着堂下闷着白布的尸体,怒拍桌子:“狗屁的仙人!妖孽!该死的妖孽!”
    不管沈乐陵走时多么潇洒,她的妖气是骗不了人的。
    现场只有张绪的尸体被烧了,张家人已经查明,是祝由符纸自燃导致的。
    更何况堡内高手死光,沈乐陵根本就是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地吸纳精气,还纵马踏空而去,所以等张家人赶到时,现场还有很多地方残留着她的妖气。
    不过,也正因为沈乐陵的嚣张,所以张家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反而不在乎汇总上来的关于贱民炎奴的情况,只当一切都是妖孽在幕后掌控。
    “父亲,三弟被妖孽害死,要给他报仇啊!”张家家主朝着堂中一人急切道。
    那人长发披散,容貌俊美,身穿精致白袍,青玉缎带。
    看起来和张家家主差不多大,却是他的父亲,着实养身有术。
    这人原本闭着眼睛,此刻微微半睁:“骂完了?”
    张家家主一愣,随后定了定神,微微下拜,缓声道:“父亲,不仅三弟被害,老祖留下的铁券也被毁,此事必不能罢休。”
    “你要如何?”
    “如果孩儿没记错的话,这牢山水女……就是当年杀害沈家嫡子的那个妖怪吧?”
    “嗯,二十年前的事了。”
    张家家主嘴角微翘:“既如此,我们可以把消息告诉沈家,请沈家的修士出手杀妖,而我等为其助阵。这不仅能为三弟报仇,还能就此结识一名真修。”
    他嘴上说报仇,但所谓三弟,不过是个庶出子,他哪里在乎?心里最想的还是结识一位高深修士。
    老祖陨落后,张家的情况就很微妙,只有几个族人还在九华山潜修,道行不高,寄人篱下,至少近几十年,不会出大能。
    而今天下妖魔丛生,张家手头上能随时动用的力量,却都是武者,这就很难立足。
    当初苟稀就是因为没有这方面的底蕴,讨伐流贼时,被一个灵妙期的‘天义老仙’给玩得团团转,人家没有用法术控制任何人,只是用变化之术潜入进去,撒播谣言,外加烧了粮仓,就导致苟稀惨败。
    同理,真要有强大的修士想搞他们,张家绝对焦头烂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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