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想要睁眼。
    但一只温热的手掌覆盖了下来,捂住了她的眼睛。掌上粗粝的枪茧,强势又轻柔地摩擦过宋冥薄薄的眼皮,将黑暗里躁动的不安悉数镇压。
    那只手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
    宋冥在这安抚下,竟奇迹般地平静下来。被强烈刺激冲击得七零八落的理智与思绪,终于被她重新拾起,拼凑回逻辑清晰且可运转的思维链条。
    “不是警局的人,有没有办法翻阅案件档案?”她问齐昭海。
    齐昭海没有说话。
    从他的沉默里,宋冥读出了答案。
    “好,我知道了。”答案既在预料之中,宋冥没有为此感到失望。
    同样的,她也没有犹豫太久,便轻声说:“我愿意以顾问的身份,加入刑侦队。倘若,想要了解“四一九”特大连环劫杀案的详情,将此案真凶抓捕归案,弄清我母亲死亡一事,只有加入警局这一条路可走。那么,我愿意踏出这一步。”
    “什么顾问?你同意当顾问了?”齐昭海瞳孔倏地一震。
    宋冥的答应太突然,猝不及防的一句惊喜从天而降,把齐昭海给砸得有点发懵。他怔住好半晌,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齐昭海:“你确定吗?”
    宋冥:“确定。”
    终于,齐昭海如愿以偿。他用力不断抿嘴,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往上扬起:“那么,欢迎加入我们,宋冥顾问。我相信,这会是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这时的齐昭海,着实称得上神采飞扬。
    宋冥抬眼看向齐昭海,不得不承认,这个与她就读同一所高中的小学弟,生得确实挺俊。是那种少见的,俊得凌厉野痞的类型。
    他身上有痞气,却不是街边不学好的混混那种流里流气。
    而是干净的,锐利的,以重金猛火锻造的刀尖剑刃般的,锋利的少年意气。出鞘,能斩尽天下宵小,放在眼前也足以赏心悦目。
    假使齐昭海走的时候,左脚没有绊到椅子腿上,给宋冥表演什么是一个规范的踉跄动作,他赏心悦目的程度,或许还能再提升十个百分点。
    宋冥评估了齐队长的长相后,如是想。
    她突然很好奇。那个让齐昭海爱得死去活来的女孩,当初是出于怎样的理由,才能对这样的齐昭海如此绝情?
    .
    其实,关于父亲孙广和李百丰的事,孙敏学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齐昭海千方百计才从孙敏学的记忆里,挖出李百丰和孙广的一些消息。这两个人的关系,拿亲如兄弟来说毫不为过。
    而且更加贴切地说,没念几年书就回家务农的孙广,是那个成天跟在哥哥身后跑,却容易惹出麻烦的傻弟弟。而李百丰相比之下,更像那个踏实稳重的哥哥,总是跟在孙广后面帮他收拾局面。
    在村里是这样,出去了还是这样。
    根据孙广写回家的书信可知,李百丰带他进城做生意的初期到中期,还是非常照顾他的。期间,孙广犯的错误,李百丰都宽宏大量地不予计较,还耐心教他要怎么做。
    但17年前的一件事,让事态急转直下。
    李百丰和孙广合开的公司破产了。而这件事,似乎与孙广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孙敏学耸了下肩膀:“我只知道,当时我妈看完我爸寄来的那封信,就很慌张,嘴里一直念念叨叨地说什么‘完了完了’、‘李百丰一定不会放过你爸的’,说我爸这下捅了大篓子了。”
    “然后呢?”齐昭海继续发问。
    “然后我爸就失踪了。” 孙敏学咬牙切齿:“你说,我爸要不是李百丰杀的,他还能是谁杀的啊。”
    孙敏学说完这句以后,犹嫌不够。
    他气愤地又加了几句:“我爸是没他李百丰那么聪明,但是个老实本分的,不可能惹急什么人,也就这一次出了点错,还不是故意的。他们俩十几二十年的感情啊,李百丰说不顾就不顾了。”
    李百丰和孙广这家倒闭的公司,叫丰广鞋业公司。
    这个公司起名很简单粗暴,只是把他们两个人姓名最末尾的那个字拼在一起。
    很快,简尧副队便在相关网站上查到了这家公司的具体信息。这是家合伙企业,企业业主需要对企业承担无限连带责任。恰恰是这一点,为李百丰和孙广埋下了隐患。
    公司的破产,源于一份出问题的合同。
    简尧废了些周章,搞到那份合同。这是份专门写来坑人的合同,字里行间隐匿着不少钻法律漏洞的陷阱。
    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栽进去。
    然后万劫不复。
    而签署合同书时,代表企业签下名字的,正是孙广。
    可以说,孙广的一时失察,直接导致了李百丰和两人的企业,成为掉进陷阱里的倒霉蛋,被一纸诉状告上法庭,要求他们偿还巨额损失费。
    就这样,他们钱没赚到多少,先背上一身债务。
    创业计划中道崩殂。
    齐昭海不由得道:“这严重程度,完全不是孙敏学说的‘出了点错’,难怪李百丰会生气。要不是李百丰和孙广的家人都住在偏僻的村里,讨债的人找不到,恐怕也要被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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