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脉破裂,血雾喷溅。
    只在那一瞬目间,大量的血迹直接喷在了天花板和对面的墙上,染就一片凄厉的红。只在墙上的血迹里,突兀地出现一块干净的墙面。这是由于凶手在李山志的妻子对面,因此挡下了部分血迹。
    齐昭海目测了一下这块空白的尺寸,据此推算出,凶手的身高大概在一米八以上。
    终于,法医走到了最后一个死者面前。
    那小小的尸体身高甚至还不足一米,徒劳地蜷缩在血泊里,被野狗啃食得半骨半肉。五脏六腑从被咬破出一个大洞的肚子里滑出来,露在外面,看了令人禁不住眼眶发酸。但凡这尸体发现得再晚一些,他就该被犬类的尖牙利齿啃烂了。
    “他们的儿子是最晚被杀害的。一刀正中左胸,导致心脏破裂,当即毙命。”法医语调沉重。
    最晚死去的那个人,并非是最幸运的。
    相反,可能是莫大的折磨。
    只是想想那一晚上,这个孩子都遭遇了什么,樊甜恬就一阵心揪:“这个孩子,是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爸爸、妈妈和奶奶,一个接着一个在他面前死去?”
    法医点了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
    “这不就是在折磨他吗?!”樊甜恬身材娇小但脾气火爆,一听这话,她立刻像个被点燃的火药桶:“呸!真不是人!为什么要折磨一个话还说不清楚的孩子?”
    樊甜恬咬牙切齿,摩拳擦掌。
    恨不得当即把凶手拽出来,再抡起拳头,往他脸上狠狠来几拳。
    宋冥抬眸,看了眼气愤得咬牙切齿的樊甜恬,而后平静地启唇:“我反倒认为,凶手是不忍心杀害这个孩子的。法医,这孩子遇害的时间,距离他母亲死的时候,应当有一段不短的时间吧?”
    “对,大概有两个多小时。”法医回答。
    樊甜恬刚在疑惑,宋冥是怎么看出来的,便见宋冥看向李山志的妻子血色斑驳的衣裙,在上面寻到了几个与刀口鲜血混在一起,极容易被忽略的小血手印。
    这些手印,就是宋冥得出这个结论的缘由:
    “那孩子想必趴在母亲的尸体上哭了很久,凶手也给足了他哭泣的时间。会保护孩子的家人都死去了,他随时可以杀害这孩子。但是他犹豫不决,才把这个孩子放到了最后才杀害。”
    宋冥蹲下来,仔细观察创口的状况:“精准迅速的一刀毙命,是心狠手辣,也是一种尽可能减少死前受罪的仁慈。”
    这或许,是凶手对这个孩子特殊的优待。
    倘若杀人的凶残程度,能够反映出行凶者对李家人的看法。那么,他对每个死者的憎恨程度,都是不同的。
    他最憎恨李山志的母亲,最同情这个无辜的幼孩。
    宋冥凝神思索。
    是什么导致了这样浓烈的恨意?一个暴戾嗜血的凶手,又是为什么会对这个亲人都被屠杀殆尽的孩童,产生怜悯的情绪?
    这个孩子身上,有哪一点触动到了他吗?
    .
    要解答这个疑问,就必须对凶手有更加充分的了解。
    因此,宋冥值得暂且将这个疑问按下,转而询问起其他的问题:“凶手是从哪里进来的?我想,应该不是从正门口吧。”
    “对,是从后窗。”齐昭海对于这个猜测结果,显然不感到意外:
    “怎么猜到的?”
    宋冥轻描淡写地说道:“因为李山志案发时就站在门口,如果凶手从门口进来,应该会和他第一个遇到。凶手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挟持人质,两人搏斗起来,李山志身上不可能没有抵抗伤。”
    如此一来,便和李山志尸身上的状况不符了。
    齐昭海点头:“你说得对,我们的队员在后窗发现了半个鞋印,凶手可能是从后窗进来的。我带你去看看。”
    他领着宋冥往屋里走,不一会儿就到了平房一楼的窗前。
    屋后的那扇窗子位置不算很高,推窗望出去,就是成片的农田。如果在其他季节看出去,也许能觑见郁郁葱葱的一片绿,然而在这萧瑟的冬季,田野也在寒冷里沉寂。
    只剩下灰蒙蒙的土黄,裹着荒芜的气息。
    一来到窗前,宋冥就仔细查看了窗户的每一寸表面——后窗的玻璃没有破损和裂痕,锁窗的插销也没有损坏……
    凶手暴力进入窗内的可能性,应当可以排除。
    由于李家人在日常生活中,并没有随时关窗锁窗的习惯。更可能的情况,是凶手找寻到了这扇没有关严实的窗户,于是直接从翻窗进屋。
    以宋冥的视角,可以清晰地瞧见窗框上的半个鞋印。看形状,这个鞋印像是前脚掌的部分,应当是凶手翻窗时不慎留下的。
    但,宋冥不想急于下定论。
    鉴于凶手的诡计多端,这脚印究竟是真是伪,还有待考证。
    要是能找到一个人,来重演当时凶手翻窗的过程,应当就能够知道,这鞋印是否在凶手爬窗时的轨迹上了。不过,这个人去哪里找?
    宋冥思索间微微转头,瞟了齐昭海一眼。
    还未待她开口,齐昭海却已心领神会。齐昭海起身往院子里走去,绕到窗户外面:“我来试试。”

章节目录

缚罪者[刑侦]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np只为原作者布丁柚子茶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布丁柚子茶并收藏缚罪者[刑侦]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