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怕。燕渺说。
    怕什么?辛姮问。
    我好像,很怕失去你,燕渺说,你陷在阵中,生死不明之时,我整个人都乱了。还好,你平安归来,还好。
    燕渺说着,忽然想到一事,又连忙坐了起来,眼神颇有些躲闪,道:韩高死了。他可她说到这里,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她以为,辛姮同韩高两情相悦。
    师尊,辛姮见状,便知燕渺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了。韩师兄他,他身上有焱庚印,不然不会触动阵法。
    辛姮说着,又开始做戏。她坐了起来,故意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毕竟,我和他一起陷在阵中那么久。
    燕渺听了,低了头道:让你困在阵中那么久,委屈你了。我真应该早点把你救出来,不然你也不会受这许多伤。
    这些伤是一开始留下来的。一开始,韩师兄还有些力气,我们陷在阵中,我还在寻求破阵之法,可他却忽然提剑刺了过来那时我才发现事情不对,也才意识到,韩师兄并不简单。所幸后来韩师兄他用不出灵力了,也就再伤不了我,我们这才休战。我亲眼看着他一点点虚弱下来,最后趴在地上一点力气都用不上,然后触动了阵法,被冰柱瞬间穿喉辛姮说着她早就想好了的谎话,眼神还故意放空,如同回忆起韩高死状一般,声音里也带了些惊恐。
    燕渺听了,一时沉默。半晌,她叹息了一声,又抬头看向辛姮,问道:你为他难过吗?
    辛姮却咬了咬牙:我很生气,气他骗我。她说着,垂下眼来:先前是我识人不明。我给他做的荷包,我也抢过来,烧了。
    燕渺见她如此,想了一想,却忽然抬起手将辛姮揽入自己的怀中。辛姮冷不丁地被这一抱,不由得浑身僵住,只听燕渺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不论是因为被骗而痴心错付,还是看着心爱之人死在眼前你一定都很难过。
    辛姮听了,很想纠正她话里的一些字词,可终于还是忍住了。戏是她亲自做下的,自然也要硬着头皮演到底。我不难过,辛姮说着,语气又重了些,我恨他!
    说罢,她却因为自己用力太猛,一下子咳了好几声。毕竟被刺的那一剑是实打实的,虽有燕渺照顾,可到底是伤了气血。
    可这话在燕渺听来未免又多了几分因爱生恨的意思,再加上话语后的那几声咳嗽,便更显得辛姮可怜了。她拍了拍辛姮的后背,给她顺了顺气,可心中却忽然泛起一阵酸涩。被人骗总是不好受的,燕渺柔声安慰着,好了、好了,都过去了。语毕,她眼角竟不知不觉又淌下泪来。
    辛姮见燕渺如此,忽然愣了下神,心中想道:若我真的出了事,世上可还会有人如她一般为我流泪吗?
    她想了想,王上多半是不会的。所有的魔族都知道,云方王一向冷静克制,以大局为重,辛姮从未见过她伤心难过的模样。涂蔷那家伙也不会,她只是为了保她一族平安才来抱了她辛家的大腿,若有更好的,涂蔷一定是第一个跑的。熠然可能会流下那么两滴眼泪吧,毕竟熠然是她母亲最忠心的仆人,而辛姮也是被她照顾长大的。可相比于辛姮,熠然似乎更在乎王上辛姮想到此处,心中一阵酸涩:只怕只有燕渺会为她伤心至此。
    两人静静相拥许久,燕渺忽然回了神,放开了辛姮:对了,给你炼的丹药应该差不多了。你的伤口我已给你治好了,可你气血还未复原,还得多滋补些才是。
    燕渺说着,擦了擦眼泪,便要起身出门。
    辛姮见状,却不由得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师尊,我她望着燕渺,却欲言又止。她实在是很想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她很想和她一直紧紧相拥。心里那些会坏事的念头又一次疯了一般地滋长出来,她几乎就要控制不住,把所有的情感都倾泄而出。
    可是她怎么能呢?
    怎么了?燕渺见状,柔声问着。
    没什么,只是不想师尊太过劳累了。辛姮说着,终于还是松开了手。
    如果她不是苍潭派的长老,如果她不是魔界的小将军
    没事,我不累,燕渺笑了笑,我先去了。说罢,她便急匆匆地转身出门,去取丹药了。
    辛姮见她如此,不由得微微笑了。真好。她轻声说着。她是越来越舍不得这忘尘峰了。
    她出了会神,又低声叹息,却忽然反应过来,她似乎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做,燕渺似乎也有一件重要的事还没有问。毕竟她也陷在了阵中,她需要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燕渺或许不怀疑她,但槿秦一定是怀疑她的。
    想到这里,辛姮却又起了疑:槿秦怎么可能这般轻易地让燕渺带她回来?
    另一边,燕渺出了门,却一恍神,满脑子方才辛姮拉住她时望向她的眼神。她好像读懂了那眼神,可她又十分不解。她只知道,在看到那眼神的一瞬间,她的心跳更快了,放毒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她很想回应那眼神,可下一刻,辛姮便放开了她的手,她心里也就变得空落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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