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元祐时的朝臣被贬斥流放或死去的已剩下不多了,蔡京还不满意,下令列举他们的罪状,以司马光为首,把他们看成奸党,在文德殿门前立石碑,他亲自书写碑文,发布到各地。
    元符末,因出现日食,当今天子曾下诏求言,言者以范柔中为首,大多谈及熙宁、绍圣时的政事,说是新政引发了日食,是上天之怒。此事波及到了蔡京利益,他记在心中,就把范柔中等人定为邪等,写上姓名。
    此外,诸如文彦博、苏辙、苏轼、黄庭坚、秦观等有三百零九人的名字在这两个名册中,他们的子孙也遭禁锢,不能在京城及附近做官。
    这位掌柜的伯父乃是蒋之奇,也是碑上之人,他受牵连不得科举,只能从商。
    听掌柜的提起元祐党人碑,赵明诚一时也只有叹息。
    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在此遇见公子,只是这碑蒋掌柜很是踌躇。
    那掌柜的可有拓碑的工具,在下就在此处将碑文拓下可否?赵明诚问。
    要不这样吧,赵公子且稍待,这块碑本是我家东家的,东家一会儿就来取,你可以与我东家见一面。东家是大好人,若是知道公子身份,定会让给公子的。蒋掌柜道。
    赵明诚眼睛一亮,顿时答应下来。随即他好奇问道:
    掌柜的怎会识得我?
    蒋掌柜笑而回答道:赵公子乃是太学名人,在下时常出入太学,偶遇过几次公子,也曾远远观望过公子与其余学生讨论诗词。
    赵明诚今日不曾穿太学的服饰,因着今日休沐,他是出来闲逛的,故而蒋掌柜可能因此没能一眼认出他来。
    眼下他还在太学读书,尚未入仕,没有收入,且新婚不久,还要养家,买金石古玩字画全靠父亲赵挺之补贴。但他就是爱好这个,欲罢不能。
    听闻蒋掌柜说经常出入太学,他更好奇了:掌柜的为何时常出入太学?@无限好文,尽在海棠书屋
    嗨,随着我家东家去与太学谈刊刻教材的事。咱们这小店,也做印刷刊刻。我家东家,可厉害着哩。蒋掌柜竖起大拇指。
    哦?敢问您东家尊姓大名?赵明诚问。
    鄙姓韩,韩嘉彦,字师茂。不等蒋掌柜回答,门外忽而走进来一个人,笑而回道,随后向赵明诚随手一揖。
    哎呀,东家!您真是来得太巧了!蒋掌柜叫起来。
    韩嘉彦?那位大名鼎鼎的韩驸马?赵明诚吃了一惊,打量眼前人,一身青缎大袖襕衫,腰系碧玉丝绦,头戴东坡巾,眉峰似剑,眸若朗星,三绺长须风骨清雅,好一位美姿容的先生。
    他连忙起身行礼:
    原来是韩先生,见过先生。
    韩嘉彦的名号在京中上流圈子内一直很响,只是这两年在山长和学子之间突然声名迭起。因着她办学堂、兴文教,在太学师生之中也属有口皆碑。
    如今已是崇宁五年初,韩嘉彦带着她的第一批学生进京,准备今年的春闱,太学内有相当多人在关注此事。
    没想到他无意间逛进来的一处篆刻铺子,东家竟然就是韩嘉彦。
    韩嘉彦望着那块魏碑,笑道:既然赵公子喜欢,这块碑便送给公子罢。
    这这怎么好意思,无功不受禄。赵明诚连忙摆手。
    那么,我可以借给赵公子三个月时间,如何?韩嘉彦笑道。
    那可是再好不过了,在下手边有些钱,这就付给先生做押金。说着往腰间摸去,却愕然发现自己腰间没有拴着荷包。
    他一拍脑袋,道:哎呀,在下不慎忘带了荷包,韩先生请容在下回家去取。
    欸,何苦这般麻烦,右相府邸与我归途正好顺路。带着这块碑,我同你走一趟便是。韩嘉彦笑道。
    多谢韩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赵明诚连连揖手。@无限好文,尽在海棠书屋
    于是韩嘉彦命铺中伙计将碑包好,送到了驴子背上的驮包之中,伙计骑驴,韩嘉彦与赵明诚则招了一驾送客的马车,一路往右相府邸而去。
    二人在车中闲谈起来。
    韩先生今天一个人出门?
    学生们都在长公主府上温书,我出来处理一下生意上的事。韩嘉彦回道。
    赵明诚于是问起韩嘉彦近况:此前我听闻先生与长公主壮游三年,最终落脚相州,开设幽草堂,眼下您和长公主这是长居相州了?
    娘子体弱多病,汴梁的气候她不适应,倒是回了相州老家舒服许多。
    此番长公主可入京了?
    家中人都随我回来了,打算在京中小住一阵,待春闱后再回去。韩嘉彦道。
    雍国长公主真乃一代奇女子,如她这般以自己双足丈量河山,又开设这么多救济民生的组织的皇家公主,可真是前无古人。
    赵樱泓在崇宁二年时,改封号冀国为雍国。
    韩嘉彦笑起来:哈哈哈,多谢赵公子赞誉。赵公子的娘子,也是不世出的奇女子。
    先生认识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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