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晓了。素儿的心思我明白,她向来好强。既然她要我等消息,我等便是。韩嘉彦道。
    一时席间气氛有些沉郁下来。但不多时,浮云子便岔开话题,聊起了即将到来的元日与上元佳节。
    你婚事忙到哪个地步了?浮云子问。
    韩嘉彦回道:我其实这大半年完全没有关心这事儿,也就昨日听我兄长和长嫂说了些。这么长时间主要都是在造办备礼,以及给公主府做最后修缮,张罗各式陈设用度。婚俗五礼,会在婚前一口气做完,这一个月就是要演练婚礼当日的事。
    皇室婚礼与民间大不相同,规程礼仪都是早就定下的,尚公主的夫家一切都处在被动之中,按照规程该做甚么做甚么,压根不需操心。
    按照礼制,天家公主出降前一日,行五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最后的亲迎,在出降当日完成。
    古时候,结婚始用冰媒,告以夫家采择之意,谓之纳采。
    问女之名,归卜夫庙,吉,以告女家,谓之问名、纳吉。
    夫家给以聘礼,谓之纳征;择良辰吉日,谓之请期。
    而天家婚礼,选驸马尚公主,不待纳采。公主封爵已行诞告,不待问名。若纳成则既有皇室赏赐进财,请期则有太史局择日。只是稍依五礼之名,存其物数,俾知婚姻之事重、而夫妇之际严如此,亦不忘古礼之义也。
    二月初二这日子可真是不错,龙抬头。这六礼最后一步迎亲,可是在韩府举行?浮云子又问。@无限好文,尽在海棠书屋
    是,公主过门第一夜是要在韩府过的。第二日早间还要向公婆见礼,然后才会去公主府。
    早些年,驸马升行,当了驸马直接与父母同辈,兄弟姐妹则成了晚辈,可真是荒唐。幸而先帝将这个规矩给改了,否则你你就成了你兄长的六叔了,噗浮云子一时没绷住,笑出声来,席间其余几人顿时喷酒喷饭,笑作一团。
    韩嘉彦无语至极,一想到她那个年长自己二十九岁、威严无比的兄长见自己要喊六叔,她就浑身起疙瘩。她决定回去给先帝烧高香,感激他把这个离谱的制度给取消了。
    我只盼着早日完成婚事,等搬入公主府,我就自由多了,兄长管不到我,我就能放开手脚做事。韩嘉彦舒一口气道。
    时间过得很快,这一个月,眨眼间就过去了。已有醉意的雁秋有些囫囵地说道,只是我不能服侍在六郎身边了,我真想见见公主呢。
    我也想!阿青跟着附和道,听闻温国长公主国色天香,我至今都不曾见过。@无限好文,尽在海棠书屋
    能让你见到?阿丹鄙夷地看着弟弟,做梦呢吧。
    你们若想见,以后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韩嘉彦淡笑道。
    真的吗?!丹青兄弟和雁秋顿时来了精神。
    韩嘉彦苦笑,只得补充一句:不过要看我与公主相处得如何了。
    仔细想来师叔你就要成为驸马了啊!这真是一件了不得的事,算起来,你可是官家的姐夫啊!我们也与皇亲沾亲带故了。阿青颇有些后知后觉地感叹道。
    你可莫要借此逞什么威风,你们师叔接下来要夹着尾巴做人,低调还来不及呢,你们切莫打着她的名号惹事生非。浮云子点着自己的两个徒弟,严肃警告道。
    阿青忙道:哎呀,师父,我们兄弟哪有那么不懂事。我就是颇有些感叹,这世事变化,可真是出人意料啊。
    一时众人也都心有戚戚。
    这一日韩嘉彦在书画铺子里与众人把酒言谈,天南海北聊了个够,终究是到了将近午夜时分,必须要归去的时候了。
    丹青兄弟和雁秋醉得一塌糊涂,浮云子不饮酒,韩嘉彦也未多饮,故而二人仍然十分清醒。他们在仓库之中,看着一直保存在箱子之中的燕六娘的面具、夜行服与龙尧剑,浮云子道:
    这些东西,照例还是保存在我这里,你若需要便来我这里更衣。
    韩嘉彦点了点头,随即忽而注意到放在龙尧剑剑匣旁的那个卷轴匣子,她打开已然装裱完好的卷轴,看到了赵樱泓亲笔手书的银月翡龙四个字,一时心底忽而涌起一股奇怪的情愫来,使得她望着这幅字出了神。
    浮云子看着她辉映于摇曳烛火下的侧脸,沉吟了片刻,道:
    师妹,如果有朝一日你觉得隐瞒身份,欺骗别人实在太累了,不想继续下去了,也许也可以试着放下。
    甚么?放下,如何放下?韩嘉彦奇怪地看着他,没听懂他为何会说这样的话。
    我是说算了浮云子欲言又止。
    韩嘉彦蹙眉,但也并未继续追问,而是小心收起了这幅卷轴,重新纳入卷轴匣子之中。
    离去时,浮云子在门口送她,看着她的身影融入冬日寒夜,默默叹了口气。
    元日,又一年过去了,元祐七年到来,世间万物翻开了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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