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臣李邦直,韩嘉彦是知道的。他是出了名的大才子,现任知制诰,朝廷诏书大多出自他手。只是她不懂兄长为何要自己代为前往。
    但她还是拱手应道:我知晓了。
    离了前堂,韩嘉彦满腹狐疑地回到了练蕉院,进门时瞧见内里竟然灯火通明,不仅堂桌上呈着热乎的饭食,甚至浴房还备了热水给她沐浴。她的婢女雁秋正进进出出,忙得不亦乐乎。
    怎么回事?韩嘉彦一头雾水。
    娘子吩咐,这刚考完试,给您洗尘解乏。六郎,您是先用食,还是先沐浴?她殷切问道。
    我沐浴韩嘉彦有些发懵,下意识答道。她现在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但确实很想泡个热水澡。
    随即她反应过来,雁秋这副模样,很是不对劲。虽然她往日里也会尽心服侍,可从不敢越雷池半步,亦不会自作主张张罗这么多事。
    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婢子服侍您沐浴。雁秋道。
    等会儿,我是不是说过,我沐浴就寝皆不需要人服侍?
    可是娘子说
    长嫂说甚么了?韩嘉彦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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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婢子不敢说总之,今夜请让婢子服侍您沐浴。雁秋顿时红了脸,但看她神情并非是急切,更近似于羞赧无措。
    韩嘉彦猛然间悟了,兄嫂这是要将雁秋与她做通房媵妾的意思。其实一开始往她一个未婚男子的独居院子里塞一个女婢,本身这举措就不寻常。只是韩嘉彦对这方面的事有些迟钝,一直没想明白。
    恐怕兄嫂见她这么长时间都没碰过雁秋,还以为她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今日见她去了白矾楼,才确信她也是好女色的,于是便命雁秋今夜一定要与她同房。
    荒唐!韩嘉彦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上不去又下不来。
    雁秋第一回 见到韩嘉彦发怒,顿时吓得不知所措,噤若寒蝉。
    韩嘉彦瞧着眼前这个被她吓得面色发白,颤颤巍巍的女婢,张口想继续训斥,却无法发泄出来。错又不在她,她本身就身不由己,对她来说,能成为韩嘉彦的妾,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唉你,沐浴我自己来,不要你服侍。饭食你热着,我洗好了就来吃。难为你忙前忙后,你早点去歇着罢。韩嘉彦和缓了语气,无奈道。
    雁秋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一时难以自持。韩嘉彦更无奈了,问道:
    你哭甚么?
    婢子也不知道她哽咽道。
    韩嘉彦看着她,默了片刻,问道:你可想出去做事?
    六郎是要赶婢子走吗?雁秋哭得更委屈了。
    不是!我是说你愿不愿意在外面的铺子里做事,用自己双手挣钱,养活自己。不必日日服侍他人,仰人鼻息。你若是愿意,我可以介绍你去做事,也可以去找牙保销了你的奴契根底,让你转为常户,不必再为奴为婢。韩嘉彦解释道。
    雁秋眸光颤颤,大为感动,禁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婢子是刘管事花了三贯钱买回来的,本是乡野的农人女儿,甚么也不懂。十来年前,青苗法刚开始实施,我们家不知怎么就背了重债,只能卖田还债。阿爷带着我阿爹进京谋生,甚么行当都做过。
    婢子不怕在外做事,婢子怕的是没有依靠,我们小门小户贫苦人家,太容易被人欺负。就在这京城里,也被恶霸欺压,以至于我爹被打死,阿爷、娘亲也相继病死了。我与弟弟被卖做奴仆,两不相见。雁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这还是韩嘉彦第一回 听闻雁秋的故事,她胸中怒意直窜,问道:
    是哪个恶霸欺负你们家?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雁秋抹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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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郎您,您不会要找他报仇罢?雁秋见她横眉冷目,语气不善,不禁又被吓了一跳。
    我问你,你就说,别的你不需要知道。韩嘉彦道。
    慑于她的逼问,雁秋只能小心翼翼的回道:
    曹门旁有一间酒铺,颇有些规模,名唤乳酪张家酒铺。那铺子的老板叫张定图,好使枪棒,身上有不弱的功夫,铺子旁还有一家放债典当的铺子也是他开的。
    我们家十多年前刚到汴京时,阿爷阿爹都是在他手底下做事,本也相安无事,但后来因着我阿爹也想出来开酒铺,向他也借了点本钱。本以为他是好心相助,哪晓得签下的借契竟然是阴阳契,是骗人的。我们就这样惹上了高利贷,越滚越大,我阿爹生意没做起来,反倒欠了他一屁股债。
    五年前的冬至,他们又上门讨债,我们家已然山穷水尽,他们就要抢我和我弟弟去卖作奴仆。我爹爹不肯,与他们拉扯,他们竟将我爹活活打死了。他还与开封府勾连,上下打点买通,最终甚至都没有坐牢,一直逍遥法外。
    我爹没了,我阿爷也一下就不行了,后来我娘苦苦支撑家里,最终也落了病根死了。我和弟弟最终还是被卖作了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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