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稻草屋却反其道而行之,窗户开得极其大,保证屋里的采光很充足,木质的窗框上糊着薄薄的纸,一看就觉得冷。
    不像是主人的屋子,更像是平日里遮风挡雨的临时住所。
    这里确实是个临时住所,很多时候,农学院的学生会过来看他们的试验田,有事一耽误,就没办法回城了,因此农学院在此处盖了好几座这样的稻草屋,给无法回城的学生挡风遮雨。窗户开得大,是因为有时候学生们也愿意凑在一起讨论实验数据,需要写写画画,为了节省蜡烛,白天采光必须好。
    晚上就没办法了,愿意花钱就点蜡,不愿意花钱,就睡觉,天亮了再接着讨论,冬天冷点儿就冷点儿,大不了带着厚实些的冬被过来。
    农学院的学生,不至于像底层百姓一样,冬天连一床棉被都没有,从窗户吹入屋中的寒风,能冻死他们。
    下了马车,屋内就走出来几个人,领头的是个脸上黢黑,褶子一层接一层,看上去五六十岁的农家人。
    他的打扮就和地里干活儿的农民一样,很瘦很瘦,似乎只有一层皮和骨头,个头也不高,走到近前,只到沈灼灼的鼻尖,估计也就一米六不到。
    “草民叩见两位大人。”
    那农人也不认识沈灼灼和周池婉,关键是她们俩现在还都穿着官府,四品官的官服还是很好认的,是大人物,比管他们的农学院院长官位还高。
    “免礼,不用行叩拜大礼,这位老伯,你是……”
    农学院实行的制度是一名导师,带三名学生,各自选择一个课题,分为实验组和编撰组,前者只负责种地,后者则负责记录各种实验数据。
    学院的构架和各种新鲜事物,新的类别的组合名称,全是由沈灼灼定下。
    人们一开始甚至都不知道这些职位是干什么的,跌跌撞撞适应了许久,现在才算熟悉。
    那位农民一张嘴,让沈灼灼和周池婉傻眼了。
    “回两位大人,草民是学生。”
    他是农学生?
    农学生年纪最大不能超过三十五岁,他看上去都要五十了,竟然才那么小?
    生活是真的太锻炼人了。
    将人捶打得未老先衰。
    沈灼灼干咳了一声,缓解认错年纪的尴尬后,装作没有任何问题地点点头,说道:“那你的导师人呢?我们要去看看试验田。”
    说罢,沈灼灼示意周池婉出示一下身份牌,试验田不是谁都能进去看的,必须拿出身份牌才行。
    身份不够,还执意要去看试验田,一律打为敌国奸细,直接投入大牢,谁求情都没用。
    这个身份也不是以品级定下,而是看是不是国子监的人,六品以上国子监官员才能单独来看。
    周池婉拿出腰牌晃了一下,示意农学生听话,她的腰牌是特殊的朱紫色,非常显眼。
    农学生一看到这个颜色,就赶忙低下头去引路了,腰牌要登记,但只能由他的导师以及负责看守试验田的将士来登记,旁人不能随便拿过来看,官员的腰牌是地位象征,随意对待是对朝廷的大不敬。
    经过一层层筛查,两人终于走到了最后,入了一处栅栏门,进入了一大片被圈起来的地中。
    圈起来是为了便于巡逻,防止野兽乱入的同时,也能防止一些人过来偷菜偷粮食。
    偷东西的人不一定是敌国的奸细,还有可能是大庄的百姓,他们饿起来,就不管那么多了。
    沈灼灼很愿意救济穷苦百姓,但不能用试验田里的实验粮食救济,否则数据上出了错,会造成很大的损失,粮食又不能催熟,一处试验田遭到毁坏,大半年的努力就付之东流了。
    每一块地都方方正正,还用几块石头圈起来,确保种地的时候不会过界。
    “这一块试验田是目前长势最好的一块,种得水稻,用的是书上说的杂交,但效果并不如书上说的那么好,有几个学生去了更南的地方,寻找稻种,还有孤雄的稻子。”
    杂交能成功,这一点让沈灼灼很震惊。
    她提出这个概念,编写入农学院的教科书里,纯粹是为了给农学生们开拓一下眼界,让他们不要困于过往的经验,同时也算是给他们指明一条必定会高产的道路,免得他们走错了路,没成想第一年就给搞出来了。
    杂交的具体原理,沈灼灼并不是非常清楚,她在现代又不是学农学的,她只能从各种渠道听一耳朵,所以她给农学院的杂交有关知识很少。
    靠着那一点点知识搞出来杂交水稻,虽然很原始,很少,但它可是杂交水稻啊!
    这群农学院的学生好牛!
    沈灼灼不禁震惊,她从未小看过古人,毕竟那么多科学技术的基础,都是古人为现代夯实的,地基是从无到有的过程,攀登科技树则是向上建造,地基最为重要,也最为困难,古人能造成,就已经说明古人很厉害了。
    可她真没想到,古人会厉害到这种程度。
    多少有点儿夸张了,厉害了啊!
    “那几片长势不太好的试验田,其实也是杂交水稻,但是结果并不好,那些学生的运气不行。两位大人,可要见见这片试验田的学生和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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