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王远扬所说的,齐阳,你才是这个世界安宁的理由。
    第156章 遗憾和牵绊
    可是这份安宁太过沉重了,搅得齐阳的灵魂不得安宁。
    王远扬说完最后这几句话便又重重拍了几下齐阳的肩膀,叹了口气离开了,他看上去毫无办法,实则内心有千万思绪奔腾而过。眼下的局面并不是最优解,王远扬也知道所有的计划都建立在齐月无法被向导安抚且自愿献身这两点上,现如今,齐阳如果有可能解决第一点,那么接下来的第二点,主动权便在齐月身上。而他的任务则是需要从看似无懈可击的计划中,找到保全齐月性命的方法。
    首先,他们的计划需要保证的,是不暴露齐月的身份。他现在的身份不能暴露,是为了防止被总理的派系找到,并成为他们手中的棋子。而接下来需要继续隐藏齐月,除了得保证军部这里不曝光齐月的身份,还要保证总理那一派也不玉石俱焚,曝光齐月的身份。难的不是军部,难的是在铲除总理派系的同时,保住齐月。
    虽然他想不出,但其他人不一定想不出,只是现在的王远扬还不敢轻举妄动。正如齐阳不敢对自己说出关于他所探查到的齐月的精神世界的内容,王远扬也不敢就这样冒冒然地在一切都尘埃未定的时刻找人商量对策,现在这一切,只能当作是齐阳和王远扬只见的秘密,至于什么时候说,要对谁说,要说多少,王远扬心里也着实没有主意。
    他翻出自己的手机,通讯录上只有了了几个人,大多数跟工作有关,有些敏感人物都存了或是保险,或是地产的名号,剩下的……他瞥见养父母的联系电话正灼灼地回看着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家”的座机号,除此以外,王远扬还自虐似的往下翻了翻,直到看到王耀祖的名字赫然出现在通讯录上。这是他不敢删除,也不愿删除的号码,即便他的身份号码理应早就被注销,王远扬也一个数字都不敢删除。
    王远扬颤抖着关掉了手机屏幕,一切归于黑暗。日落西山,只有他和夕阳在这无归的世界中终究躲不开缓缓落幕的那一刻。
    与此同时,齐阳还坐在逐渐冰冷的向导室中。他的脑海里满是齐月的脸,和他最开始的模样。极短的头发,不合时宜的握手,听不出好坏的问答式对话。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是从头发开始变长,刘海的细碎逐渐遮盖了额头的时候吗?还是学着点自己喜欢的菜,说自己感兴趣的话题的时候呢?亦或是他们在彼此面前安静地哭泣,试图治愈他的伤口的时候呢?齐阳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齐月就在那梦里,说着些原本他听不懂的话,可终于当齐阳开始听懂的时候,梦醒了,齐月就如同海的女儿一般,化成海中的泡沫,逐渐破裂。
    齐阳将手缓缓伸进大衣口袋,里面还剩下一张纸和一管用完的润唇膏,他还有一次机会,一次来之不易的机会,如果这次他还是错过了齐月,那这一次的告别,就是永远。就如王远扬所说的,齐月已经选好了埋葬自己的地方,他早已准备好了牺牲,仿佛为了有齐阳存在的世界死去就是他理所当然的命中注定。
    他握了握手里的纸,纸上带着他的体温,和难以言表的希望。
    天色渐暗,齐阳满怀心事地往自己的宿舍走着,他没有了吃饭的心思,只是想着应该写些什么,才能留住一个无牵无挂的生命。他想到齐月一个人走在山路上,当他孤身一人面对黑暗和伤痛的时候,那颗小小的脑袋里到底怀抱着多大的绝望,才让他拖着血流不止的伤口重新回到那个吃人的魔窟中?他又想起那句无处可去来,就这一句话,都能让齐阳肝肠寸断,他不知道要如何释怀这样的悲剧,他只有12岁,这么小一只,哪怕只占着阁楼的一角,大概也是够的,就这么小的一个人,行走在偌大的人世间,居然找不到一个角落的归处。齐阳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就这样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他的声音其实不大,但哭泣的呜咽声却怎么也藏不住,眼泪落到冬日的冷风中,像是融化的雪人正在哭泣。
    他就这样走着,不顾一切的走着,周围时不时有人停下来看他,也有人叫他的名字,但他只是自顾自地哭着,自顾自地走着,直到四面八方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自己的哭声回荡在耳边,齐阳才惊觉自己沙哑的嗓音,是沉默的尖叫。
    等他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双眼模糊的齐阳看到穿着睡衣慌慌张张跑下来的范子墨,他的身后还跟着周悦,两人脸色焦急,特别是范子墨,整个人都急不可待地冲了上来:“齐阳!”他叫着齐阳的名字,将他从冰冷的幻想中拉扯回现实,“齐阳,我来接你。”
    他捂着眼睛问范子墨:“你接我回哪里?”
    “我接你回家。”
    真是胡言乱语,齐阳想笑,但是怎么也笑不出来:“这里不是我的家。”
    “可我是你在这里的家人。”范子墨扶着齐阳的胳膊,“我来接你回家。”
    你看,有的人,哪怕为整个世界而死都找不到在这个世界上的归处,而有的人,只不过是流下几行虚空的泪水,就处处是家。
    齐阳握住范子墨的手,轻声道:“多好啊。”他双目红肿,手脚冰冷,“我也想接齐月回家。”
    范子墨回握住齐阳的手,一言不发地带着他上楼。他回头似乎对周悦说了些什么,周悦便往外走去了。整个楼梯间只剩下他和范子墨两个人一步步地走着,范子墨从齐阳的口袋里摸钥匙,他先是摸到了那根空空的润唇膏,又摸到半张不大不小的纸张,心中一痛,便又去翻他的另一个口袋。齐阳木然地随他翻找,直至进入他的房间,范子墨才开口道:“路上有人发消息告诉我,说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哭得厉害。”齐阳听话地坐到凳子上,范子墨转头就去烧热水,热水器接上的那一瞬他有问齐阳,“你想谈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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