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宣过府,和林惊羽稍稍致意,便大大方方落座。林惊羽准备好了佳肴美酒,为程宣斟了一杯,笑意颇深,语气温和:“程大人莫要客气。”
    两人都是外出公干,程宣留宿在驿站,林惊羽则是笑纳了地方官给予的宅子,程宣环视一周,当真是曲径通幽,静谧雅致。林惊羽现在地位颇高,又得惠公公甚至上皇帝的赏识,正是春风得意。
    程宣不愿意和他起争执,但还是挪开了酒杯坦然说道:“不好意思,我酒量不佳,为不防碍公务,就婉拒了。”
    林惊羽也不介意,当着程宣的面,大大方方喝了酒壶中的酒水,然后将酒杯给他瞧了瞧,微笑说:“程大人是不放心林某人准备的酒水?”
    “岂敢。”程宣客气地说着。
    林惊羽未再多言,转了话题,聊起袁大人的案子,程宣的意见还是不变,想要像是帮助陈月白一般帮袁大人翻案。
    林惊羽眉梢眼角堆满了笑意,可看在程宣眼中只觉讽刺:“程大人在北镇抚司多年,为何一定要与惠公公为难呢?”
    程宣只道:“林大人,北镇抚司虽然备受诟病,与东厂联系,但是我们的主子不是惠公公而是皇上。袁大人是忠臣更是能臣,朝廷需要这样的人才。”
    林惊羽轻笑一声:“程大人心系朝廷,身怀大义,不是林某人这种山野村夫能比得。”
    程宣沉吟片刻说道:“惊羽,我们是表兄弟。你没必要这样客套。”
    林惊羽勾了勾唇角,皮笑肉不笑,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复杂:“表兄弟?你真的当我是你的表弟?若是当我是你的家人,为什么要占有星落不还给我?”
    程宣眉心蹙起,语气瞬间肃然:“惊羽,是你一定要将星落献给我的。而不是我强夺得。”他顿了顿,索性坦白说道:“你以为我不清楚吗?你塞一个女人在我身边,一是拉我下水,就算以后你有了事,我也不会清白地独善其身。第二,你就是想让人时时监视着我,为你吹耳边风。可是,她那么爱你、信任你,你如何舍得这样伤害她呢?”
    林惊羽桌子下方的手指已经攥紧得青筋暴露,可他很快换上轻松的笑意,释怀说:“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不再提了。女人如衣服,用过了便不值钱。”
    程宣知道他也是在讥讽他,更为当初星落爱上他而觉得不值。
    林惊羽拿起筷子对程宣说道:“咱们边吃边谈。”
    程宣道:“我不饿。”
    林惊羽自顾自吃着,似乎也算准了程宣会对自己有所戒备,并不生气:“程大人太小心了。”
    程宣只是继续说着袁大人的案子,两人虽然意见不统一,但是手里得到的信息却可以交换。林惊羽吃过了饭菜,走到桌子前拿出一个一副手钏递过去:“程大人,这是我送给星落的最后一件礼物,算是对她的补偿。希望大人以后好好待她,不要对她有任何伤害。”
    那手钏琥珀色则圆润,看来价值不菲,程宣一听到星落的名字瞬间心软,接过来在掌心打量着,只觉有一丝丝异香传来,正觉古怪,忽然听到一声巨响,就见窗户被人从外面破开,瞬间跳进来几个黑衣人,手舞大刀向两人砍来。
    程宣武艺高强,迅速隔开,林惊羽原本武功不高,但是现在经过北镇抚司训练也有所成,两人愈战愈勇,那几个黑衣人见大事不妙,又迅速跳出窗子准备逃开。
    林惊羽大喝道:“一定是袁大人的同伙,我们快去追。”
    程宣担心有诈,想要提醒,但是林惊羽已经紧跟随上,终归是表兄弟,程宣怕他鲁莽会出事,也就一并追去。两人纵马追到一处僻静的悬崖边,几个黑衣人见眼前无路,又见程宣和林惊羽两人追了上来,只得转身正面对敌。
    程宣希望留下活口,但是几招过后,那几人竟然招招狠辣,丝毫不肯松懈,程宣不得不抽出佩剑,就在运功气运丹田之时,却发现自己身体像是被人抽了筋一般,手腕软绵绵得没什么力气。
    一名黑衣人眼见他如此,嘿嘿笑道:“怎么样,程大人,这药可是越运功越发作得快。这可是林大人精心为你准备的。”
    那声音十分熟悉,程宣脑海中如雷电闪过,不由大声对林惊羽喊道:“小心暗算。”
    林惊羽却顺势收回佩剑,那几名黑衣人扯下面纱围拢做困兽斗的程宣,方才说话那人便是北镇抚司另一名同僚。
    林惊羽笑笑:“若不这般做戏,怎么能引你到这儿月黑风高的地方呢?惠公公最讨厌不忠的人,结果了这种叛徒才能消了惠公公的担忧。”
    程宣被步步紧逼,明白这完全是林惊羽做的局,自己身上的毒想来就是那手钏上的异香,也是自己唯一走神的一刻。林惊羽到了如此境地,星落也依旧是他利用的棋子。他忽然自嘲地大笑起来:“狡兔死走狗烹,林惊羽,你以为你就能全身而退吗?”
    林惊羽笑着大步走上前,手中的佩剑狠狠地刺向他的腹部,程宣凝视着林惊羽的眼神,是愤怒、嫉妒还有无穷无尽的恨意。他最后积聚了一点力气,用力抓住剑柄,指甲几乎陷入了林惊羽的皮肉,断断续续地开口:“你不能伤她……”
    “你放心,你死了,她便是我的了。不会再有人与我抢她。她爱的人只会是我。”林惊羽残忍地说笑着,霍然抽出佩剑,慢慢擦拭掉上面的鲜血,冷眼看着程宣倒在地上,腹部鲜血涌出,很快就粹红了地面。
    眼皮快速地跳着,林惊羽只觉得激动而兴奋,还有得偿所愿的快感,他上脚狠狠踹了程宣几下,看着他像一条死狗一般趴在那里,动也不能动,等待着生命的倒计时,只觉得人生从未有过如此的快意。
    他回身,呼朋引伴,说说笑笑与那些北镇抚司的同僚离开,只留下程宣躺在悬崖边。
    在神识中看着这一切,星落感觉到胸口极速地跳动,那是来自原身残留的情绪。她自言自语着,手掌来到胸口处:“你想去看看他?”
    回应她得是更为激烈得跳动。
    星落召唤出小土狗,花了些积分,将自己传送到“事发现场”。
    程宣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的感觉已经模糊,直到一个轻柔却冰冷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有人似乎将他翻了个身,但是他已经无法看清。
    “程宣,有一句话要告诉你,是陈星落让我和你说的。”她微微一笑,眼底却无丝毫笑意,反倒是满满的恶意,“她没有爱过你,从没有,她恨你,恨不得杀了你,是你纵容了旁人对她的伤害,是你害得她芳魂难以转世。”
    她手中幻化出一把匕首,原身最后的精气被她调动出来,星落退到了一旁,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少女痛苦地望着气息奄奄的程宣,他的痛不会有她当初痛。
    程宣听着那些话,想说什么却已经没有力气开口,忽然间,胸口被人狠狠刺穿,临死之际,他终于看清了,月色之下,是陈星落满是痛苦与汹涌恨意的目光,毫无爱意。
    有冷风吹过,程宣身子僵硬,心有不甘,死不瞑目。
    原身身子虚弱,很快又幻化成一缕青烟回到了神识之内。星落回到自己的住处,安然睡去。第二日再去看向程宣死亡的地方,他的尸体早已经被野兽餐食,一地狼藉。
    程宣的离世是一个秘密的任务,林惊羽回到北镇抚司暗中回禀了惠公公,还将自己搜集到的关于袁大人所有的信息以及呈献给皇帝的丹药都悉数交给了惠公公。
    惠公公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啧啧称赞:“这次任务做的不错。林大人,未来北镇抚司的头把交椅或许非你莫属呢。”
    “一切都仰赖惠公公栽培,小得不敢有任何索求。”林惊羽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模样。
    惠公公哈哈笑道:“小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呢?你那点花花肠子我看得一清二楚,你这么积极于除掉程宣,难道不是也为了心中的一点私欲?”
    林惊羽知道瞒不过惠公公,做出咬牙切齿的神色坦陈说:“程宣夺我所爱,我恨他入骨。”
    惠公公抿了口茶,轻笑了一声:“为了一个女人,至于如此?如今程宣死了,你要怎样?将那个女人收入房中?”
    林惊羽不敢多说。
    惠公公提点说着:“惊羽,程宣在某种程度上是为了个女人死了,你也要步他的老路?”林惊羽面色一变,惠公公留下一句话:“你是有野心的人,我才看得起你,可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林惊羽默默跪在冰冷的地面,无言以对。
    程宣的死讯在经过冷处理一段时间后才告知星落——当然,她在事发那一刻就已经明了,只不过说是公干期间遇到犯人同党偷袭暗杀。程宣的葬礼被要求低调进行,星落作出痛苦的神色,旋而晕了过去。
    还是晕过去比较好,否则不太好伪装,毕竟她对程宣真没啥感情。
    第二日,府里开始办理丧事,程宣生前朋友并不算多,反倒是因为北镇抚司的原因得罪了不少人,所以程府外门可罗雀。
    星落一身孝服跪在灵前,手中燃着纸钱,抬眸看向程宣的灵位,心中无悲无喜。许久,也不知道是多久,身边有人停下了脚步,星落听见有人对她说:“陈星落,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吗?”
    她身子一颤,回眸,来者是陆致沄。
    她勉力笑了一下,眉眼愁绪万千,萧索支离:“你怎么来了?”
    陆致沄看了一眼灵位,口是心非地开口:“我过来,凭吊一下程大人。”星落婉声道谢,起身想让管家帮忙招呼他,陆致沄摆了摆手:“不用麻烦。”他端详着星落的神色,显见得已经好几日没有睡好了,十分憔悴,他心疼,只得安慰道:“人去万事空,生者要珍重才是对逝者的缅怀。”
    星落只觉得讽刺,现在衣冠楚楚地安慰着自己,可是上一世她把原身哄骗着拐到妓院看她受尽凌辱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恻隐之心了?
    星落强打起精神为他沏了一杯茶,站在一旁默默无语,陆致沄有心宽慰,奈何却又不知从何开口,末了只能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星落摇摇头,失魂落魄地开口:“走一步算一步吧。先把程宣的后事料理好再说。”
    陆致沄沉吟片刻,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冲动对她说:“你有任何打算都可以告诉我,我想出一份力。”
    “出力?为什么要帮我?”星落疑惑地看着他。
    陆致沄避开她的目光,低着头,手指摩挲着茶盏,静静地说:“你救过我,应该得。”
    “我们在山谷中都救了彼此一命,早都扯平了啊。”
    “没有,你、你多救我一次。我记着呢。”陆致沄不想听她拒绝,再次重复,“总之你做好了决定就告诉我。”
    星落敷衍着答应了,陆致沄见她精神不佳,不敢多有打扰,便主动离开了。
    几日后,林惊羽也来到了蕊花巷子。他装作刚刚从外面回来方知道消息的样子,满是焦急和心痛。
    星落冷眼瞧着,林惊羽假模假样地跪在灵前磕了几个头,还上了柱香,当着星落的面悲痛地说着:“表哥,你怎么先去了?你等我查出凶手,一定会帮你报仇!”
    星落心想,林惊羽你可真算是个好演员,可惜现在没有奥斯卡奖,否则高低得颁给你最佳男主角。
    林惊羽心里则是满满的讥讽:“好表哥,你放心,你的妻子我会好好帮你照看的。”
    星落等着他上完香,才依依走过去。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此时孝服之下的星落更显出楚楚动人的姿态。素白的衣衫衬得她肌肤如雪,双眸微垂,眼睫轻颤,纤细的身影在微风中仿佛随时会被吹散,带着一种柔弱却令人怜惜的无辜感,宛如一株随风摇曳的白莲,静美而脆弱。
    许久未见,她的美貌更胜从前,林惊羽心里的得意和满足在这一刻发酵成无边无际的欲望冲动,恨不得现在就在灵前强迫了星落。
    可他还是压抑着,因为他知道星落的心里有了程宣,如果强迫了她,她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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