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你们我怎会落水!”李相思撕心裂肺地尖叫,“我的马车好端端的怎会损坏!”
    她的马车出了年新换不久,还是她母亲亲自给挑选的装饰,安安稳稳行了几个月,偏偏今日在湖边断了车辕,害她跌落水中!
    而且这天底下哪会有那么巧的事,好巧不巧她的车出事了,好巧不巧她落水了,好巧不巧他们几人正在旁边,恰好让柳元魁下水救了自己,当着整条街的面与自己有了肌肤相亲!
    她红着眼,咬牙切齿:
    “你,你妹妹,还有你……洛嘉侍卫的妹妹,你们全都在帮着洛嘉拆散我!”
    “我不能与二郎在一块,你们也别想好过!”
    “来人,给我将他们三人打死……就地打死!!!”
    下人们哪怕知道不该当街行凶,可主子发话,哪有不从的道理?
    贺云铮赶到街头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混乱不已的场面,柳元魁为了保护柳纤和瑛瑛,几欲被打得头破血流。
    今日是他生辰,他难得给自己放了一天假,绝然没料到赶来时是这副样子!
    贺云铮心中盛怒,郑家的侍卫如今尚且难对抗他,罔提平日里保护世家娘子的普通随从,几乎眨眼间,这些人就被贺云铮全部收拾了。
    “滚……!”
    贺云铮指骨擦破,目如隼鸠遥遥望向满面骇然的李相思。
    他心里告诉自己一百遍,李相思是郑叔蘅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哪怕二人如今已经形同陌路,但郑叔蘅心中还是记挂对方的。
    况且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或许除夕夜里,郑叔蘅就已经去找李相思和好了。
    出于对郑叔蘅的尊重,他也该对李相思客气。
    可一旦看到瑛瑛和柳家兄妹,他心中的怒焰却节节攀升,他按捺压制,只能忍到这个程度,都将自己憋得几乎要吐血!
    李相思原本不忿,可一旦触到贺云铮的眸子,再看看自己身旁这些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随从们,眼神难得躲闪了一下。
    就连路边的刁民!都不站她这个落水的娘子这头,反而对她指指点点!
    苍白手指攥紧了身上湿漉漉的披风,李相思终归觉得眼下情况羞讽。
    她目光穿过贺云铮,直直凝向他身后的柳元魁,咬咬牙,亦哽咽着发狠道:“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说完,她转身狠狠推开旁边看热闹的人群,踹了几脚随从,呜呜咽咽地边唾骂废物边迈步奔远了。
    贺云铮深吸了口气,不再管这位跋扈骄纵的娘子,匆匆转身把几人搀扶起来。
    柳元魁的发冠早在水中就散落,满头黑发湿漉漉贴在脸上后背,面色苍白甚至有些发青。
    而柳纤反应过来自己的脸被划伤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一时间忘了言语。
    相较之下,竟是瑛瑛被保护得最好,怔着双雾蒙蒙的眸子紧紧攥着贺云铮的衣袖,却是直直凝着旁边,颤声叫纤纤。
    柳元魁匆忙扶住柳纤,泣不成声:“对不起,纤纤……是阿兄不好,如果我没下去救人,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了,都怪阿兄,都怪阿兄……”
    柳纤张了张嘴,本想安慰几人几句,可扯到脸颊上的伤口,疼到她青筋凸起,眼泪不受控制便流了出来。
    贺云铮当即转过身要带人去医馆,而也就是那么一瞬,柳元魁仿佛条件反射一般抬起胳膊挡了一道。
    几人皆怔了怔,就连柳元魁也愣住,随即他匆忙放下手,沙哑着嗓子不住摇头:“对,对,去医馆……”
    贺云铮不知为何,心头忽而微微有些发沉。
    等到了医馆,火急火燎催促大夫给柳纤看脸之后,他终于得了空,低声询问瑛瑛。
    瑛瑛心中担忧急迫,便一五一十将他们偶遇李相思坠湖,柳元魁认出对方是郑二郎君心悦之人,左思右想之下下水救人的事儿说了出来。
    可那李娘子性格当真不好,被救上岸后,虽说湿了衣裳有失仪态,可她竟二话不说就赏了柳元魁一耳光,还对着她们俩也一并喊打喊杀,导致了柳纤的脸被划出一道这么深的伤口!
    女儿家的脸多重要啊,瑛瑛说着说着都几乎要哭出来,贺云铮随着她的声音,心情一点儿一点儿更沉下去。
    今日他们几人碰面,本是想趁着贺云铮生辰,加之为了庆祝柳元魁春闱大利,被取中为贡士而庆祝,万没料到会出这等纰漏。
    柳纤那边脸上敷上了药,柳元魁从屋里走出来,瑛瑛见状赶忙与他换进去,留柳元魁与贺云铮相顾无言。
    “……不是我们动的手脚,她的马车半道上出了纰漏,路边的人受惊又惊着马,一连串的意外。”
    半晌,柳元魁深呼吸后抹了把脸,企图将自己脸上的疲倦与悲愤一并抹掉。
    贺云铮自然相信柳元魁的为人,可李相思不信,她是长公主的女儿,权势相较于刚中贡士的柳元魁而言,那是压死人的。
    她若咬死是柳元魁设计的这遭落水再救人,除非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否则这口黑锅只会扣到柳元魁头上。
    可到底李相思也伤了人,而且柳家虽为商贾,今日柳元魁却已得了功名,不是什么贱籍,所以按说这功过是能相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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