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长珂冷笑一声:“那你是希望死得是她们还是你?”
    差役脊背瞬间冷出一身汗!
    *
    洛嘉去到城西的小院,却不如自己初时想象,受到如在街道时一般的热烈拥簇——
    若非这些被救下来的人质们生涩表现出来的感激是真挚的,洛嘉甚至要怀疑,是否因为官府把她们放在这里几日不管,她们心生怨怼了都。
    “娘子多虑,我等不敢这么想的。”
    唯一敢与她对话的柳纤,已然红着脸,努力端坐到了她对面。
    洛嘉记得这个小娘子,她兄长与贺云铮认得,本人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和贺云铮差不多年纪,也在剿匪的那夜高声叫了声“云铮哥哥”,惹得贺云铮被自己迁怒欺负了一整路。
    她便轻轻笑了笑:“不是便好。”
    柳纤却怕洛嘉还没相信,急忙将她倒好的茶往洛嘉眼前又推了推,眼神都露出些羞怯,小声道:“真的。”
    随即她又看了眼垂眸美艳的洛嘉,小声道:“说实在的,我还、还想为剿匪那夜的事,与娘子道歉来着。”
    洛嘉终于抬眼看向对方,眸中一闪而过下意识的算度与刻薄——
    道歉?
    为她曾占据过贺云铮的一抹注意力,特意来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那可真是太自不量力了,洛嘉举起水杯轻啜一口,想着若她敢这么说,自己今日便真的不会再管这一院子人了。
    哪怕如今自己再烦贺云铮那犟种,他也是自己的人,不容旁人掠夺一丝一毫。
    谁知柳纤却目光清澈又闪烁地看向她:“我原本是担心外头有人勾结了山匪,所以当时云铮……贺郎君想出去的时候,我和其她人一道阻止了他。”
    “可后来您险些受伤,我才十分懊悔,是我们太自私了,若是外头真有危险,您也必然是冒着风险来的,我们不该因为害怕而不管您的安危。”
    柳纤杏目炯炯有神:“所以我一开始说,今日我们绝非是对您有成见才克制着言辞,反而是担心我们太过热情,会让您觉得难做,或是误以为我们心怀叵测存了别的指望。”
    柳纤脸颊的红再深几分:“您救过我们,我们都十分感激,希望您好好的。”
    而且她还有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
    她虽然不知道这位姐姐的身份,但她真的很羡慕对方的勇敢帅气,也钦佩对方能有如此仁厚善心,趁着雨夜纠结官兵上山剿匪。
    若非如今她还没被官府解除足禁,她真的很想去酒楼办一大桌子,再挑上满满的谢礼赠与这个姐姐,与她贴贴!
    洛嘉几乎可以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这些未尽之言,她哑口一瞬,竟觉得有些微妙地挪开了视线。
    半晌,洛嘉才轻轻呵笑了声:“知道了。”
    她望着屋外缓缓坠落的夕阳,眼眸微动,终于下定了决心,轻声吩咐 :“你去同大家伙说一声,今夜我的车队离县,若想离开,就随我一道出城。”
    柳纤还呆呆仰望着洛嘉,闻言一愣:“夜、夜里?”
    洛嘉朝她看回来:“没错,而且我不会护送你们,等出了城,你们该躲的躲,该跑的跑,可敢?”
    柳纤倏然瞪大眼,这是什么出其不意的操作?
    但她毕竟不是足不出户的闺秀,她打小跟着父兄外出行商,见过的稀奇古怪多不胜数,罔提这个官匪勾结的小县城。
    粗略一想,柳纤便想通了——这位姐姐是想帮她们的,可恐怕她也有难处,有桎梏,所以与其肩扛所有,不若将选择权给到她们自己。
    若是有勇气、有愿景一定要逃离此地的,趁夜而出,不仅仅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再找不到她们,就连这位姐姐也不知道,哪怕对簿质询,她也说不出众人的下落!
    真可谓一招釜底抽薪的险计、妙计!
    洛嘉看她神色似是想通,莞尔一笑,又道:“等安全之后,此处的遭遇,你们也可自行选择是否向旁人透露,但若是透露,是否会招来杀生之祸,我也不会保证。”
    “那是自然!”柳纤连连点头,结合前面的假设,这个提点也十分到位。
    柳纤顿时对对方更为钦佩了,再详问些细则后,她立刻起身:“我去转告大家!”
    洛嘉慢吞颔首,目光随着少女离去的脚步,逐渐露出趣味,与锐利。
    没错,她不该因为与贺云铮那小犟种置气,就忘了自己一开始的打算。
    她要明哲保身,要挣得这份功绩,可但凡惹自己不痛快了,她也要把局势搅和得一通浑水!
    她是郡主,亲口说过的话,自然得当真的。
    她甚至有几分刻薄地期待,等到贺云铮回头发现自己不必他哀求,又办了这么桩“大善事”,可会真的被摧坏了脑子,再分不清自己是好是坏了吧?
    院外守门的差役听着院子里突然闹腾起来,刚皱了皱眉想进去看看,然而郡主带来的侍卫却拦住他目光,意味不明地龇起牙来。
    差役:“……”
    暗暗再看周围,原本守着其他位置的人,竟都被郡主的侍卫们换下了!
    “你们不是上午……”刚和我们换过班吗!
    惊恐的质问还没吼完,差役便觉脖子一痛,被这群不敢轻易招惹的郡主侍卫给背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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