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不会告诉对方她也有私心,这件事背后还有人作祟,可她有旁的考量,甚至不会为了贺云铮把事情彻查清楚。
    只是一看到他这张坦率纯情的脸,还有干净清澈的眼眸,就会忍不住生出逗弄的想法。
    她见过太多这种场面,诸多人在她这儿渴求美色,渴求权势,说得比贺云铮真诚好听得多,任谁看都掏心掏肺,可事实上,他们有几分真心?
    洛嘉不稀罕揣摩,左右她也不会给与真心,各凭本事各取所需罢了。
    反倒是稚嫩的贺云铮,此刻满眼都是她的贺云铮,让洛嘉感受到很久不曾体会的少年纯真。
    多难得,除了如长辈一般的刘叔,竟还会有人不必吩咐、冒着挨打都要为她出头。
    她满意得几乎浑身骨骼都要舒服战栗,简直对这样的少年爱不释手!
    果然没看错呀,她果然没看错!
    她的目光像攒着跃动的火,若非担心他会害怕的逃跑,她都想再揉揉他乌黑的发顶,抚一抚他伤痕累累的身躯了。
    笑了一会儿,贺云铮终于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她在笑自己,像许诺终身……
    和这位别出一格的郡主相处,他往前十五年,脸红的份额都顶不上这几个月,压着羞愤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
    洛嘉也终于不再戏弄他,压平唇角哄道:“知道了,不要总是这么急急慌慌,反显得心虚。”
    贺云铮:“……”
    谁心虚了!?
    他终于憋不住,挣扎着从洛嘉怀里撑了起来,又是一顿气喘吁吁,但终归不用好像被她宠溺着了。
    “没有心虚,只是想将自己的事向郡主说明,以免之后多生意外!”他硬气万分。
    洛嘉也不在意,宠爱逗弄,偶尔一两下就行,若一直持续着也没什么乐趣。
    她笑吟吟平时着贺云铮:“所以,若我替你摆平这两桩事,你便卖身给我?”
    贺云铮听着那个卖身额角突突,有种良家子被纨绔调侃的荒唐。
    但他知事由轻重,而且既然已经做好决定,再拧巴不知道还要被郡主打趣成什么样,吸了口气,重新磕了个头:
    “郡主这次救下小人和瑛瑛已经是大恩大德,家事不敢劳烦郡主费心,只要郡主不嫌弃小人顾虑多,小人……愿跟着郡主一辈子。”
    他不再犹豫!
    多少人削破了脑袋都想给贵人当差,他是比别人聪明还是能干?
    虽然郡主在外名声不好听,还折辱过他,但也是他和瑛瑛的救命恩人,且她与外人口中传言的也不是完全一样。
    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跟她一辈子又如何!
    洛嘉目光灼灼看着他,半晌轻轻笑了声。
    “好。”
    纯孝忠善,简直如一张白纸,她喜欢至极。
    他既上钩主动来求,她自然而然,要应允。
    这是他及时醒悟的表扬,亦是给他奋勇撕咬那些背地里的议论者的奖励。
    不过身契手续一类的事还要等到刘召去处置,眼下刘召为了查明陆通投毒一事,忙得一宿没合眼,不能再将人急急催起来。
    况且买卖家奴,最后还要带着人一道去府衙签字画押,如今贺云铮重伤在床,便不急于一时。
    可这事儿几乎已经是说成了,贺云铮长吁了口气,有种尘埃落定,到底落到她手里的豁然。
    又过了半个月,贺云铮终于能下地。
    刘召带他出府,一道去府衙摁字画押,也应了贺云铮的请求,等事情办完了,给他半日空闲,让他去看看妹妹。
    其实一开始接触贺云铮,刘召只不过是为将这小马奴灭口求平安,捱到今天,他一时也说不上对方究竟是命好,还是命不好。
    他绷着脸,摇摇头将这些纷杂心思摒退,在路上同贺云铮吩咐了个一二三,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过几日会替他找个先生认字读书。
    贺云铮久违地走在府外的街上,目光里还透着少年人对京城的新鲜。
    这些年他为了养育妹妹忙活生计,鲜少关心玩乐,更别提念书,闻言顿时愣住。
    刘召就不喜欢他动不动就瞪着双眼:“把高兴收起来,别叫不知道的以为郡主收了个傻的。”
    贺云铮梗了梗,硬绷着脸逞强:“我……”
    后面几个字儿吐的很轻,想说自己没有高兴,可终归有些说不出口。
    刘召呵了一声,没与他争辩,贺云铮心窝子里说不上的悸动。
    那天雨夜,瞧见举人来给郡主又献画,又念诗,终归有些触动。
    这些年生计落在他肩上,原本顽皮捣蛋读不下去的书、认不下的字早变得弥足珍贵,很多事都是错过了才知道惋惜。
    两人走到衙门口,早早得了消息的长吏迎出来,满脸堆笑地领着刘召和贺云铮进去定契。
    刘召提起衣摆迈步,忽而想到什么:“听郡主说,你这趟出来,还是要找母亲的?”
    贺云铮没想郡主居然连这个都和刘召说了,边走边点头:“对。”
    刘召搭着眼皮:“说说,正好今日来府衙,有线索也能直接同诸位大人们求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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