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尔挽起手包,快速跟程余欣告辞,“程余欣,访问改日再做,我现在想要回?去找温知宴了。”
    她现在只想快些见到温知宴,到他怀里哭一场,撒娇一场,或者被他坏坏的嘲笑一场都行。
    只要能去到他身?边,黎尔就感?到一切都足够了。
    第89章 是聘礼
    晚上九点, 黎尔带着又一张让她为温知宴再次沦陷的照片,离开了程余欣的公?寓。
    坐到自己停在沿街停车点的越野车上,关闭门?窗, 在安静狭小的环境里,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氧气,才鼓起勇气给温知宴打电话?。
    温知宴今天下班后先回了西灵湾,以为能见到她,跟她共进晚餐。
    没想到黎尔去找程余欣, 所以他不知情?的扑了空, 留在别?墅里无事可干, 于是临时开车去玉宇会馆探望他爷爷跟奶奶。
    语华庭那?边, 因?为温隽临跟徐德芝到现在还不表态要正式接受黎尔, 温知宴的高姿态依然端着,一次都不愿意过去。
    电话?通了。
    “温知宴。”黎尔低低的, 柔柔的,娇声喊了一声。
    男人清浅低哑的嗓音从听筒传来, “怎么了。”
    “我……”黎尔开始结结巴巴,嗓音染着沙哑哭腔。
    “温太?太?, 告诉我, 怎么了?”相比她的慌乱跟震撼,温知宴淡然又平静。
    “我想起七七了。我在程余欣的旧相本子里见到一张照片,当初我在宠物店买下它,开心的准备要带它回家的照片。温知宴,那?个时候, 你?就每天都在关注我对不对?知道?我每一天都经历了什?么事, 还理解我每一天都怀有的心情?。”黎尔怯怯的跟男人求证。
    不然不会知道?她养狗没养成,她在课堂上说她喜欢卡萨布兰卡, 她被学校里的人盛传暗恋江炙等等这些琐事,现在跟黎尔结婚的温知宴都深深的了解。
    “不止是在蒙特利尔上大学期间,你?飞来看我,为我处理掉那?个可怕的外国室友,让余慕橙照顾我,还有很?多类似这些事的事,你?都在护着我。”
    吸了吸鼻子,黎尔鼓起勇气,用柔得像是跟他撒娇的声音问:“在我们结婚前的那?么多年?,你?为什?么一次都不曾走到我面前来过?”
    这个问题,今天余慕橙曾经在尔生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问过温知宴。
    因?为,一份强烈到无与伦比的占有欲。
    他太?喜欢她了,如?果真的到她身边来,他就要做她丈夫,要将她完全的拥有。
    “你?跟程余欣聊完了吗?”温知宴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说,“要不要我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开了车。”黎尔说。
    “那?你?先回家。”温知宴哄她,“我很?快回来陪你?,回来再说七七的事。”
    “好。”黎尔答应了。
    第?一次,她在漆黑夜色里,点燃引擎,踩下油门?,驾车朝西灵湾飞奔而去,心里想要快些在西灵湾见到温知宴的冲动从未如?此盛大。
    似乎那?里现在真正成了属于她跟温知宴的家。
    跟温知宴挂断电话?十分钟过去后,黎尔还是恋恋不舍的发现自己很?想再听听他呼吸跟说话?的声音。
    心口有一股强大的暖热在肆意奔腾。
    黎尔又毫不防备的发现了一件他在漫长的岁月里为她做的事,眼眶又再次为他变得又痒又热。
    独自开车回西灵湾的路上,黎尔想了很?久,从万般迷惑到豁然开朗,终于想明白温知宴从高三那?年?开始帮她养狗,目的并不是为了让她在知道?后为他感动,而是只为了让她从未失去过任何东西。
    即使?失去了的,温知宴都会为她找回来。
    黎尔有残缺的人生,温知宴从认识黎尔开始,就一直在试着帮她修补。
    *
    在玉宇会馆探望完温钊昀和邓慧蓉,伺候他们上床歇息后,温知宴单手插西裤裤兜,步伐散漫的从别?墅的三楼走下来。
    夜深了,别?墅里的人都睡下了。
    老佣人琼姨不知何故,一个人在厅里剪红纸。
    小时候温知宴到璃城的玉宇会馆来避暑,深夜里,她也经常拿剪刀在这儿剪。
    当时还有温觉浅,年?幼的兄弟俩总是很?好奇怎么琼姨能靠一把剪刀,就将一张张普通的红纸剪出诸多的模样来。
    有花有树,有鸟有鱼,有知书达理,有世?事万千。
    他们是生在高门?的温润矜贵公?子,身边随便一个照顾他们的老仆佣都是有着高强本事的人。
    当时从北城过来璃城避暑,每个暑假是温知宴过得最轻松的时候,逃离了双亲的管束,他简直是干冒天下之?大不韪,什?么调皮捣蛋的事都敢做,敢上房揭瓦,敢下河捉蟹。
    他清楚不论发生什?么后果,有温觉浅这个稳重懂事的兄长帮他打掩护,温知宴只负责顽劣就行了。
    当时从琼姨的那?些剪纸里,兄弟俩都学到了不少关于这世?事的学问道?理。
    琼姨会剪各种剪纸来祈晴祷雨,驱邪逐疫,迎祥纳福。
    两个公?子哥好奇为什?么剪出来是这样子的时候,琼姨都会耐心的告诉他们原因?。
    如?今,琼姨老了,眼睛不灵光了,很?少再玩剪纸。
    温觉浅去世?后,她故意不拿剪刀剪纸,为了让温知宴不睹物思情?。
    有一年?过年?,琼姨剪了很?多的福字,两兄弟把玉宇会馆的门?窗都贴遍了,笑得很?开心。
    那?样的快乐,温知宴从十六岁之?后,再也无法拥有。
    温家就是从温觉浅不幸罹难的那?一年?从北城的官场淡出,迁徙来璃城。
    之?后,琼姨识趣的再也不剪纸。
    那?会勾起温知宴心里一个从未结痂的深深伤痕。
    今夜,琼姨心血来潮,戴上老花眼镜,瘦枯的手上卡着的剪刀晃动缓慢的开始剪一叠红色的纸。
    夜深了,她怕打扰别?人,只挑了一盏昏黄的金丝罩台灯,自己坐在灯下剪红纸。
    “琼姨,剪什?么呢?时间晚了,快去睡觉。”温知宴体贴的帮老妇把厅里的吊灯跟照明灯都打开。
    周遭瞬间变得明亮。
    “把这叠纸剪完就去。你?快把灯关掉,打扰别?人休息。玉宇的人都老了,睡得老早了,跟你?们年?轻人可比不了。”琼姨是璃城本地人,说话?带着本地口音,她学剪纸的手艺是从年?画文?化里习得的。
    “阿宴看完老先生跟老太?太?了?”琼姨问。
    “嗯。他们都睡下了,知道?他们身体都安好,我就放心了。”温知宴很?有孝心的提起今夜驱车来玉宇会馆的目的。
    他很?孝顺,温觉浅走了之?后,他知道?他们温家就只能依靠他,所以他收敛了自己的恣意狂肆,做一个听话?懂事的高门?继承人。
    “前段时间你?在国外那?般不像话?,天天被新闻乱写。老先生跟老太?太?都担心着呢,看你?父母跟你?闹得那?么僵,他们担心你?出事。”琼姨放下剪刀,把剪出形状的一个折叠纸片递给温知宴。
    ”打开看看。”她温声招呼温知宴,起身去关灯,还是只留布沙发边金丝罩台灯。
    温知宴接过老妇给的叠纸,用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剥开,叠纸慢慢有了形状,是一个精巧的囍字。
    栩栩如?生的散发着红彤彤的喜气,琼姨知道?自家公?子爷要好事将近了,所以为他剪囍字。
    “跟家里闹得那?么僵,值得吗?”琼姨问家中这个阔少继承人。
    以后这么大的家业,不论在北城还是在璃城,温家就靠他了。
    长子温觉浅不在了,这些年?次子温知宴算是懂事大气的承受了温家的期望,即使?没去从政,也做出了赫然的成就,让北城那?些当官的都追着想巴结他,却唯独在娶妻这件事上强硬的忤逆了温隽临跟徐德芝。
    琼姨知道?温宜是心疼他,也了解他,清楚他一定不会跟家里服软,才用一种出其不意的方式帮了他。
    现在他跟黎尔公?开了夫妻关系,温隽临跟徐德芝暂时拿温知宴没办法,只能吃了哑巴亏的默默承认黎尔这个儿媳。
    他们着了温宜的道?,以为温宜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但实际上,温宜心里永远是向着温知宴的。
    自温觉浅去世?后,懂礼数,知分寸的温知宴从来没有惹得他们这么生气过。
    全是为了这个出身不好的黎尔。
    这样的姑娘嫁高门?,肯定会困难重重。所以琼姨问温知宴值得吗。
    “值得把老先生都惊动了?”温钊昀从来不管家事,这一次,也被邓慧蓉拉着出面说话?了。
    “值得。”温知宴回答,晃了晃手里那?个囍字,说,“等尔尔正式大婚出嫁的时候,琼姨要多帮我剪几个囍字,我好拿来贴在婚房里。尔尔见了一定会高兴。”
    “尔尔长尔尔短的,真是宠上天了。”琼姨取笑自家公?子爷,从未见过他如?此沉沦的想得到一个人。
    从小到大主动倒追他的姑娘少了吗,拉去北城的万里长城排队,起码能排满一匹连绵起伏的山峦。
    他偏偏就是喜欢了这个尔尔。
    “到底哪里好?”琼姨见过黎尔几次。
    的确是很?漂亮的南方姑娘,身段婀娜,说话?甜嗓,一张樱桃唇很?爱笑,眼睛里满蕴灵气跟野性,脾气一看就娇得很?,在外面故作逞强与懂事,私底下绝对是可爱耍小性子的人。
    琼姨一见她这个人,就猜出温知宴跟她结婚,温知宴肯定每天都要使?尽浑身解数哄她,这个婚才能甜甜蜜蜜。
    顾沐颖这种巴巴的追着他的财阀千金,他连个正眼都不赏,倒上赶着宠哄一个出身卑微的普通女孩。
    “哪里都好。”温知宴笑说,“琼姨见过了?”
    “见过了。”琼姨回答,“在你?在美国专门?跟温大爷他们闹的时候,温家上上下下为你?吵翻了天,宜小姐为了这些事从国外回来好几次,老先生跟老太?太?派老陈接了一次来,上次她来的时候我回老家去了,不在。”
    琼姨一面说话?,一面继续开始埋头剪纸。
    温知宴在她身边的布沙发坐下,陪她又剪了几道?囍。
    寂寂无声的夜里,琼姨不继续问。
    他自己用沉哑的声音说:“说不上哪里好,就是温觉浅走的那?天,我碰巧遇上她了。这么多年?,在我觉得什?么都没意思的日子里,我看到她小胳膊小腿的,瘦得能被我一只手就抱起来,我不好好守着她,怕她转眼被风刮走了。而且她性子又娇,特别?爱哭,可是每次哭完还是会努力去过日子,用尽所有力气照顾她家里所有人,我就会为这样的她心里感到很?静。”
    “普通家庭出身的姑娘,哪个不这样过日子。”琼姨又剪好一道?形状不一样的囍,递给温知宴。
    温知宴再次剥开囍字,说:“可是我的尔尔不这样,她眼眸里永远有春光。我见了心里总为她欢喜。”
    “你?啊,就是中你?太?太?的毒了。”琼姨笑着,问起她迫切想求证的事,“我听宜小姐说,十六岁的时候你?太?太?曾背着一把刀去找他爸爸的情?人,想杀了对方。这样的姑娘配你?……”
    “嗯,当时我跟着她去的,怕她出事,每天都悄悄跟着她,她要下手的时候,我把她手里的刀拉走了。”温知宴记得很?清楚。
    “那?她可要谢谢你?,没有你?,她现在不可能像花一样笑得这么娇。”
    琼姨重重的叹气,“唉,我们家阿宴从小金尊玉贵,从来都不是池中物,我还以为长大了能得一门?什?么样的金玉良缘。”
    “琼姨,别?惋惜了,我只要尔尔,除了尔尔,其他人都不要。”温知宴知道?琼姨其实心里也是不赞成的。
    “行了,知道?了,琼姨也不反对了,只要你?把温大爷他们说动了,就可以操备跟尔尔的大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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