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文厉色:“我和你无话可说。”
    他甩袖往前走,倒真有了几分古人的模样。
    丁小梅家住在隔壁的村子,这几天老往这边跑,也是为了见沈嘉文几面,怎么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
    她心一横,梗着脖子道:“嘉文哥,我真的有话要告诉你,你要是不听,我就一直跟着你!”
    她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啊……你不能这么对我。”
    沈嘉文最看不得人哭,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跟着丁小梅走到了一旁的树下。
    “现在可以说了吗?”沈嘉文冷声道,
    “不行。”丁小梅指着张枫,“我们说的是悄悄话,他在这杵着还算什么悄悄话?”
    张枫锐利的目光看向丁小梅,吓得对方往后缩了缩脖子:“嘉文哥,你看他,他要打我!我好害怕啊……”
    沈嘉文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拙劣的演技,眼睛微微眯起,转头和张枫轻声道:“我听听她要干什么,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清风吹过,头顶上的树叶哗哗作响,雾气渐渐消散,天空变得清明。
    张枫点头,眼看着沈嘉文和丁晓梅的身影走到了远处,垂在身侧的手掌缓缓握成了拳,手背青筋暴起。
    丁小梅得意的和沈嘉文招手,二人行至另一颗树下。
    她明明正值年少,最是少女活泼明媚的时候,却偏偏浑身透着股市侩圆滑的造作,健壮的身体学着城里小姐的娇弱,沈嘉文不自觉和她保持了些距离。
    好在丁小梅还顾及着些男女之间的大防,没有离他太近,只悄悄道:“嘉文哥,你上次让我去拿的东西我已经拿到了,你把这东西下进张枫的饭里,我保证他以后对你服服帖帖的。”
    她娇羞的拍了下沈嘉文的手臂:“到时候你可别忘了休了他,来娶我,小梅会一直等着你的……”
    一直等着你……
    这句话在沈嘉文听来,简直是最恶毒的话了。
    他推开丁小梅手里的药,扯了扯嘴角,“我现在不需要这个了。”
    原主确实是和丁小梅相识已久,但却并不是她口中的青梅竹马。
    丁小梅的心上人是村里的王鸣。
    王鸣确实有些才气,刚满20就考中了秀才,一下成了十里八村的香饽饽,找他说亲的媒人蜂拥而至,最后和一户富商家的小姐喜结连理。
    丁小梅眼瞅着王鸣这边没了希望,这才把注意打到了原主的身上。
    沈嘉文之前在记忆的画面中,就看到过原主给张枫下药的下场。
    张枫的味觉灵敏,一下子就尝出了饭有问题,他虽然没有对原主做什么,但还是留下了隔阂,对待原主的态度也彻底变得冷漠。
    沈嘉文也是因为猜到丁小梅要说的悄悄话会是这件事,所以才会跟上。
    他面上一片冰冷,说出口的话拒人于千里之外:“药我不需要了。”
    “从前的那个沈嘉文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是张枫的夫君,姑娘,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
    “你还未出嫁,这样和我单独处在一处已是于礼不合,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沈嘉文往身后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大妈们张望的眼神。
    丁小梅原本对沈嘉文还没有那么执着,但听到对方的这番话之后,直接被激起了逆反的心理:“嘉文哥,你怎么会突然反悔……是不是张枫那个丑八怪跟你说了什么?”
    “你不和我在一起,难道要和他在一起吗?”
    沈嘉文后退了半步:“我已经娶了他,自然要和他在一起。”
    “丁姑娘,我言尽于此。”
    沈嘉文说完就往回走,他走得很快,像是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
    原主还真是给他留下了一堆烂摊子啊……
    丁小梅看着沈嘉文离开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她虽然是个农村姑娘,但被人像这样躲避着,面子上终究还是有些过不去。
    村子里有希望考取功名的就那么几个,要么老要么丑,根本再挑不出一个像沈嘉文这样英俊好看的。
    丁小梅心里发苦。
    她就想嫁给一个有才学的夫君,怎么就这么难呢。
    周围人的视线像刀子一样,一下下刮在她的身上,丁小梅最终还是攥着药瓶,转身往隔壁村的方向走去。
    她得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拿下沈嘉文这块硬骨头。
    ……
    沈嘉文走回张枫的身边,发现对方一直站在阳光下,小麦色的皮肤上出了一层汗,“怎么站在这里?都晒得出汗了。”
    张枫的喉结滚动了下,见沈嘉文面色如常,这才默默的拉上沈嘉文的手:“我没事,我们走吧,今天正好有集市,带你去逛逛。”
    沈嘉文勾唇笑道:“好。”
    张枫带着沈嘉文搭了架牛车。
    车上除了他们之外,还坐着几个去赶集的小伙子。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彼此都很熟悉,刘大山第一个和张枫搭话:“枫哥儿,这就是你那夫君?”
    他显然也看到了张枫脖子上的红痣,但却并没有揪着不放,说话的语气还是像以前一样。
    张枫也很爽朗,“嗯,是他。”
    车上的东西很多,沈嘉文和张枫坐得很近,大腿和大腿都靠在一起,村路并不平坦,沈嘉文坐得不稳,手指紧紧拉着张枫的衣角不放。
    这一幕自然也被其他人看在了眼里,登时就有人打趣道:“枫哥儿你这夫郎长得可真不赖,而且还黏人得紧呢!哈哈哈哈哈”
    沈嘉文被调侃的窘迫,但他感受得出来对方并没有恶意,便还是朝着那人笑了下。
    对方没想到沈嘉文会突然朝他笑,愣了下,也跟着“嘿嘿”了两声:“这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他脸皮薄,你们不要逗他。”张枫淡淡道。
    “呦,这就护上了。”刘大山撇撇嘴。
    他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弱不禁风男人,要刘大山说,这样比女子还虚弱的,也配叫男人?他日后拿什么养家糊口?凭那几句酸不溜的诗吗?
    刘大山心里嗤之以鼻,但面上却没有多言,反而换了个话题:“最近咱们镇上可不太平,什么采花贼、小偷的都他娘的冒出来了,枫哥儿你这夫君这么虚弱,你可得看紧了些,莫要被那采花贼给看上了,哈哈哈哈哈。”
    车上人被他这几句话逗得捧腹,眼神玩味的打量起了沈嘉文。
    张枫身体瞬间绷紧,刚想说话,但却被沈嘉文轻轻安抚住。
    沈嘉文挑了挑眉,并未生气,只是问道:“这采花贼作案多长时间了,还没被抓住吗?”
    刘大山见对方不接话,感觉自己像是一拳砸在了棉花上,胸口闷闷的不舒服,嘲讽的笑道:“要是抓到了,我就不用让你小心了。”
    “那采花贼确实有点本事,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衙门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连是谁干的都不知道。”有人插嘴道。
    “听说沈员外悬赏50两银子,就为了抓这贼呢!”
    沈嘉文登时来了精神:“多少?”
    “50两银子!”那人又重复了一遍。
    刘大山见他这副模样,再次笑道:“你不会想要去抓贼吧?”
    第10章
    沈嘉文挑眉,没有理会刘大山的嘲讽,只是笑着对张枫道:“我想试试。”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刘大山拽着身边的王杰,笑得前仰后合:“你们听见了吗,枫哥儿他相公还想抓采花贼呢……”
    “说真的,你还是小心保护住自己比较要紧,”刘大山道,“就你这小身板,啧,人家采花贼一拳就能给你撂倒。”
    他的笑声随着牛车颠簸的声音混在一起,聒噪的让人厌烦。
    沈嘉文眯了眯眼睛,握住张枫的手,对刘大山道:“要不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打赌?”刘大山一愣,随即道,“行啊,你想赌什么?”
    “就赌我能否找出采花贼如何?”沈嘉文笑道:“以五两银子为堵注,如果我没找出来,那我给就你五两银子。”
    “反之,如果我找出来了,你就要给我五两银子。”
    刘大山闻言,皱眉不乐意了:“这赌注太高了吧?”
    “你不是很肯定我找不出吗,既然如此,又有什么不敢赌的呢?”沈嘉文慢条斯理道。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低沉好听,无论从外貌还是气质都和周围的人迥然不同。
    刘大山不喜沈嘉文的做派,嗤笑了一声道:“这有啥不敢的?我还就不相信你能抓住采花贼!”
    周围人见状也笑道:“枫哥儿,你快管管你相公,五两银子说打赌就打赌了。”
    刘大山再次抓住了话头:“沈书生,你有五两银子吗?别到时候拿不出钱来,可就丢人了。”
    “没事,我的钱就是他的钱。”张枫突然道,“五两银子我还是有的,你不用担心。”
    刘大山撇撇嘴,不屑的咬牙道:“赌就赌了,老子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
    沈嘉文欣然点头:“好”。
    沈嘉文之所以敢打这个赌,是因为他在现代的时候,学的就是法医的专业,他在这方面有信心。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他失败了,他也可以通过别的手段来挣到那五两银子。
    古代识字的人很少,代人写信、抄书都不失为一条挣钱的路子。
    他想过很多种凑够这五两银子的方法,却从来没有想到张枫会要替他出这个钱。
    说不感动是假的,毕竟这种有人拖底的感觉真的不赖。
    沈嘉文这辈子头一次听到这种话,感觉整个心口都流过了一股暖流,他有些不习惯的稍稍侧过了些身体,下一秒却又被张枫给拽了回来,索性也不避了,扬起个笑,拽上了张枫的衣角:
    “夫郎你对我真好……不仅养着我,还愿意给我花钱,连打赌的钱都愿意给我出,我真是太高兴了。”
    他状似娇羞的往张枫的肩膀一靠,眼中划过一丝狡黠。
    周围人被他的举动惊讶到,不知该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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