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x年12月11日。
    是日隆冬,大雪。
    今年冬日似乎格外的冷。
    Jenny抬头看窗外那层层迭迭,纷扬大雪,脚下是纽约数年如一日川流不息,拥挤的人流。这里的冬天每年都会死很多人——被裁员的工薪阶层,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还有瘾君子,各种贫困人口...........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该操心的。
    室内壁炉火烧得正旺,不远处太太靠在沙发上,盖着薄毯,也在看这漫天冰雪覆盖——窗内和窗外是截然不同两个世界。只是神情木然,不辨悲喜。淡淡木调香在空气中伴着暖气弥散开来,是太太的最爱。
    再远处工人们正在搭建圣诞树,装饰屋子。
    转眼快到圣诞了,家里却没一点节日的欢快氛围。
    唉——
    她叹了口气。
    今天是12月11号——这个家里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日子。
    这次太太却未像往年那般一身黑衣裹素,早早出门。Jenny叹气——这几年太太是肉眼可见越发消瘦了,对先生也是越来越爱答不理,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而先生如今也没了前两年的强势,更多是无声妥协,妥协再妥协。
    家里佣人都是四年前一起聘过来的,这些年他们亲眼见证这个在外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男人的求而不得。
    是了。
    求而不得。
    她至今还记得打扫房间佣人第一次跟他们八卦说在主卧看到用过的脚盆还有水时候的震惊,太太在家里已经很多年十指不沾阳春水,那便只有先生了。这样的男人亲自给女人洗脚?哦~对了,还有喂食。
    实在无法想象。
    奈何太太心如磐石,究竟是什么让她面对这样的男人做到四年如一日无动于衷?心里的好奇,疑惑不断迭加,似乎有什么在在破土而出。窗外大雪纷飞,她看着那个瘦弱身影,一时百感交集——
    太太很美,但不是世俗眼中那种容貌昳丽,更多是一种感觉,一种折腰的破碎柔弱美感。
    就像这漫天飞雪,落在手上,便化了。
    也许人与人之间悲欢永不相通,今天对她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一天。房间里家庭教师正在给孩子们启蒙,如今她身上担子又轻了不少,如今她任务只有一个,便是想办法督促太太吃完今天的午餐,然后再监督她做一定运动。
    先生每天早上都会在餐桌上问起太太昨日的食量,大到吃了几顿,小到吃了什么。
    太太吃饭是家里每个人的KPI。
    不过今天有点困难,她想。
    今早在餐桌上,先生明令禁止太太出门。哪怕女人眼里滚着泪,也没松口。
    “不行,今天外面太冷了,你身子受不住。”先生声音温柔,低头亲吻太太额头,又捋了捋她耳后碎发,然后无视女人眼里泪光闪烁,拿起佣人递来的大衣便头也不回,转身离开。Jenny记得当时餐桌上太太看着先生的背影无形中竟有几分怨恨——
    那一瞬间,悲伤就像一张网,密密麻麻将椅子上这个无声流泪的女人笼罩。
    不过也转瞬即逝。
    这一年来,她已经很难从太太脸上看到除木然,愣怔以外的其他表情。仿佛一个木偶人,究竟是什么,什么样的人让她变成这样?
    室内香气弥漫,让人昏昏欲睡。她想,在这样的冬日,在别人脚下不停为了生活奔波的时候——能有这样一个暖气充盈,壁炉时而发出“噼里啪啦”柴火声,面前是巨大落地窗的屋子,只一眼便能看到这座城市的天际线——
    又哪还有时间再去伤春悲秋呢?
    然敲门声打断了沉思,Jenny起身去开门。沙发上女人无动于衷。
    入目是一个四五岁的男孩,眼神冷淡,穿着黑色毛呢外套,领口漏出一节衬衣和领带,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保镖。哪怕年纪小到还未长开,也能看出男孩长相十分出众——五官英挺,单眼皮,内双,轮廓隐有锋利意味,肤色冷白。
    嗯,气质极其冷淡。
    “你好。”
    男孩率先打破沉默,抬眼看她,“我找梁碧荷女士。”
    “哦?哦,好的。”
    明明那么小的孩子,气势上却压得人喘不过气。Jenny愣了愣,侧身给男孩让开道儿,男孩点了点头,绕过玄关径直往客厅方向走,身后的保镖,佣人乌泱泱一大片也走了进来。这个男孩是谁?
    “妈咪。”
    她看到男孩叫沙发上发呆的太太——妈咪。妈咪!?
    Jenny瞪大了眼,然后她看到这个四年如一日表情恹恹的女人回眸,起身,冲过去抱住了那个男孩。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态,似哭,似笑,像一盘打翻的颜料,全部汇聚在太太脸上。太太紧紧搂住男孩,用脸蹭着他的。
    男孩双手自然下垂,只是说,“祖父说今天是爹地祭日,让我来看你。”
    “他们对你好不好?”
    怎么瘦了,还长高了...........碧荷一眨不眨,生怕一不留神,他就从自己手心溜走了——这是她想了四年,念了四年的宝贝,她的心头肉。然而保镖上前拉开了她,“林太太,您需要跟我们少爷保持一定距离。”
    男孩没有回答,退后一步,只是打量这个又哭又笑的女人——
    他名义上的母亲。
    客厅一瞬间安静了,所有人沉默着,看着那个目光黏在男孩身上,捂嘴流泪的女人。
    她咬着手指,就这么看着这个自己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如今却连抱抱都不行——这四年她想他想到痛不欲生,无数次噩梦惊醒,都是当初他被抢走的场景。
    她每天担惊受怕,担心他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睡觉想妈咪,小时候他一睡醒就会啊啊啊喊妈咪...........
    “太太,果汁。”
    管家适时端来两杯果汁,巧妙化解了保镖不让近身的尴尬。
    接下来的时间,Jenny看着太太围着那男孩嘘寒问暖,一会问他冷不冷,一会问他饿不饿,想不想吃妈咪做的饭?然后又起身往厨房走,走到一半又停下来,似乎是舍不得跟儿子这短暂相处时光,又折返回来,呆呆跪坐在男孩身边抹掉泪,傻看着他。
    “妈咪都不知道你爱吃些什么?”
    这些年她都不在他身边。他就这么孤零零一个人长大了,没有爸爸,没有妈咪——眼里似乎又有泪,女人咬牙忍住了,“他们对你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妈咪不在身边,有什么都要跟爷爷奶奶说。”
    男孩沉默看着她,眼神极度冷淡。
    “祖父对我很好。”半晌,他只是回,语气平淡,言行举止是受过良好教育的自矜。
    原来他叫裴行简。
    而圈内能有这个排场的“裴”,如今恐怕只有种花那位。一切不言自明。
    Jenny看着太太那小心翼翼又带有讨好意味的表情,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四年从未见过。
    直到男孩走后,女人失声痛哭。
    一年365天,四年便是1460天,四年来她跟自己儿子只能待二十分钟,连一餐饭时间都不到。窗外大雪依旧纷飞,直到林致远回来,看到她眼眶红肿,恹恹靠在沙发上,又在发呆,瞬间皱了眉,“怎么了这是,今天又不开心?”
    小崽子欺负梁碧荷了?看来两亿美金白花了。
    “林致远,你给了他们多少?”
    她不傻——今天能见到孩子,林致远一定在背后做了什么。他又给了多少?中间又斡旋了多久?
    碧荷抬眼看他,眼里有怨,也有恨。男人视若无睹,哼笑一声,随手解开袖扣丢在一边,桃花眼似笑非笑,“南非那边一个金矿30%的股份——”
    故意停顿,他自然知道她想听什么,“市值2亿美金。”
    “为什么?”
    “我想让你开心。”
    很早之前就说了——他希望她健康,快乐。
    窗外浓妆素抹,男人挺鼻薄唇,微微上挑桃花眼含笑,只是看着她。
    至于这背后,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便不得而知。他上前揽住她,薄唇凑到耳边,“碧荷,我几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喜不喜欢?今晚我们做,你主动好不好,坐到我腿上你来动。”
    腰上顶着的东西滚烫,女人“嗯”了一声。
    (小番外本意想让大家感知碧荷和狗子的婚后,等码了正文下章,就真要删了这两章,不然很乱啊,另辛苦大家等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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