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炘有点后悔乖乖被潘士萻绑去他家吃饭,不只因为他从进门之后一直跟爱人卿卿我我,还因为他酒量跟酒品都不好。现在这个醉鬼正扒着他的伴侣互餵食物、拿抱枕戳人。
    一边挡住潘士萻的抱枕,瞿炘转过头想看看金柑仔,然后发现牠正被潘士萻养的三花跟萨摩耶一左一右挤在中间,身上的毛都快被他们舔秃了。绝望的金柑仔连忙趁机向铲屎官求救。
    天晓得牠挣扎得有多努力,但最后还是被那两兄妹压得死死的,牠觉得自己失去了纯洁。
    瞿炘看见金柑仔吃瘪就想笑,但仍算有良心地制止了疯狂舔舔的一猫一狗:「麵茶、白糖粿,嘴下留情。」
    白糖粿听见瞿炘的声音,转头露出萨摩耶专属的天使微笑、跑到他身旁讨摸;而身材跟金柑仔不相上下的麵茶,则瞄了眼瞿炘勉为其难地住嘴,走到一旁吃饭。
    重获自由的金柑仔逃到离白糖粿跟麵茶远远的地方,不过在房子里,牠也逃不了多远。
    时间有点晚了,瞿炘打算离开,才刚站起身子就被潘士萻抱住腿,醉鬼一面喊着「咖机麻」一面碎碎唸要他留宿、不要没义气地先跑。
    拔不出脚的瞿炘用眼神示意潘士萻的同性恋人秦斯昀,让他赶快把抱着其他男人腿的伴侣拉走。
    秦斯昀却一点也不在意地看戏,还附和潘士萻:「留下吧,这么晚了,」边说边开一罐台啤。「好不容易有时间聚聚。」秦斯昀淡淡笑着,刀削的脸上丝毫不见已经喝了不少的醉意。
    不愧是擅长应酬的商人。瞿炘感叹。
    简单地传了个讯息让瞿苒早点休息,瞿炘坐回位置拿起盒装麦芽牛奶。
    「怎么突然开始喜欢喝甜的了?」秦斯昀对于老友改变饮食习惯感到疑惑。
    「偶尔喝一下而已。」
    下意识选择了甜食后,瞿炘想起白洐,思考下次晚餐要煮什么。之前做过糖醋排骨跟梅子鸡,白洐都很喜欢。
    秦斯昀挑眉,觉得某人明显不对劲。
    八年前三人认识后,晚上也常聚在一起吃饭抬槓,还加上了秦斯昀的哥哥秦斯年。那时除了他跟潘士萻之外,电竞俱乐部里的选手都还没满十八,有几个想来偷喝酒,结果被教练兼俱乐部老闆的秦斯年骂了个臭头。有个十六岁儿子的秦斯年把选手都当自家孩子,严格执行正常作息、健康饮食。
    秦斯昀将累得睡着了的潘士萻抱到一旁沙发上安顿,一回头就看见瞿炘难得露出笑意,知道他是回忆起过往:「你刚进俱乐部那年,是我们第一次聚餐。」
    秦斯昀收拾了下桌上的铝罐:「你还被萻萻发酒疯吓到了。」
    那时二十岁的瞿炘着实被小他一岁的潘士萻吓傻了,才喝几口低度数的酒就不行的潘士萻直接开始飆韩文歌跟日文歌,其他人还习以为常边起鬨点歌,边拿出手机录影,打算等他们队长酒醒后拿黑歷史笑他。
    瞿炘因为父亲离世的那场车祸,花费一番功夫才克服阴影、学会开车,但对于酒,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碰。潘士萻与俱乐部的人都知道他不碰酒背后的原因,还曾一度提议禁酒令,却被瞿炘拒绝,他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大家的习惯与兴致。再者,并非所有人喝了酒都会做出酒驾这种混蛋事。
    瞿炘被编到队伍后不久,就取代了潘士萻的位置。然而他从真正进入电竞圈直到离开,也才仅仅待了三年。
    瞿炘离开后一年,潘士萻也接着走了。一个开店和经营频道、一个当了律师。两个俱乐部里的主心骨在战绩正鼎盛时离开,将舞台留给了其他队友。
    「有空回去看看我哥跟俱乐部里的小朋友吧。」
    因为想换个环境,瞿炘前阵子一直在忙搬店到大学附近的事,确实有段时间没回去了。离开俱乐部之后,瞿炘时不时还是会回去打个招呼,顺便指导新进来的孩子。
    「阿翊下个月比完日本的国际赛后就要宣布退役了。」
    喀——瞿炘不自觉捏紧了空纸盒:「……有八年了吧。」
    「嗯。听他说要转实况。」
    将麦芽奶一饮而尽,瞿炘拿起一旁的矿泉水,沉默蔓延。
    「他离开后,就只剩下萱菡跟子曦两个老人了。」秦斯昀感叹。当年俱乐部里除了瞿炘跟潘士萻外还有八个选手,如今几年过去,只剩下两个还在坚持。
    「还有件事我得跟你说说,」他抱起窝到脚上的麵茶,「萱菡上週练习时旧伤復发。她让我跟哥哥对你和萻萻保密。」
    瞿炘闻言皱眉。凃萱菡受过几次伤一直在做復健,这次特别让秦斯昀跟秦斯年保密,应该是凶多吉少,估计再打也没多久。
    瞿炘叹了口气:「瞒着我干嘛?我早就没资格管她了。」
    「那群孩子认定了你,」秦斯昀拿起铝罐跟瞿炘的矿泉水碰杯,「你跟萻萻是他们心里永远的队长跟副队,下意识便不想让你们失望。你们队是我从小看大的,再过不久,就是其他人的天下了。」
    「才大我六岁的人,说起话活像个老头。」
    「那是因为你进队时年纪已经很大了,」秦斯昀吐槽,「原本选手里最大的萻萻就跟我差了七岁。对那群孩子而言,我可不就是个老人吗。」
    瞿炘耸肩,秦斯昀确实是看着他们队一路成长,他进队里时,秦斯昀正在一家知名的科技公司里担任要职,偶尔会到俱乐部帮忙,俗称顾小孩。
    「电竞选手跟其他领域的选手一样,本来就有后浪推前浪。况且现在不只台湾,所有国家的队伍都面临严峻考验。大环境每况愈下、选手生涯也普遍不长,他们能坚持这么久已经不错了。」瞿炘安慰地说。
    「也是。现在俱乐部里认真又有天分的新血们也不少,我们应该期待他们能为这个圈子带来更多活力与可能性。」
    「说到这个,上週进来一个能力不错,但是脾气差得跟小雪有得比的小朋友,让阿翊很头痛,子曦也难得发了脾气。」
    「哦?」瞿炘惊讶。能让目前担任队长、个性温柔的陈翊头痛、让安静木訥的许子曦发脾气,新人是有多白目?至于秦斯昀趁机损姪子的部分,他当作没听到。
    「阿翊温和地劝都没办法教会他什么是『团队合作』,结果子曦一生气,直接抓他去1v1,让他知道,连面对子曦一个人都打不过,还我行我素坚持个人主义,是件多滑稽的事。」秦斯昀说道,想起新人被许子曦『欺负』得快哭出来,却还是板着一张油盐不进的脸,觉得又无奈又好笑。「当然,我哥也耐心地跟他沟通了很久。双管齐下后,他总算肯听劝了。之后你猜怎样?那孩子现在天天跟在子曦后头跑。」
    秦斯昀说完露出揶揄的表情,补上一句:「完全就是你跟小雪的copyandpaste。」
    瞿炘笑了下。
    这时一旁的潘士萻却突然喊了声醒来,两人都被他吓到。
    只见睡醒的潘士萻皱眉适应光线,然后靠着白糖粿蹭了蹭,声音有点沙哑地说了句:「什么小雪?你们刚刚提到秦知雪了?」
    「嗯,在说俱乐部的事。」秦斯昀接手白糖粿抱住惊醒的伴侣,低声安抚他。
    潘士萻亲了秦斯昀几下让他安心,睡醒后酒也醒了,索性盘腿坐在沙发上整理头发:「我没事,就是突然梦到某个屁孩又不按训练进度让我想揍他,结果人还没打到就醒了。然后正好听到你们在聊那个屁孩。」
    「你的ptsd又復发啦?」
    「对啦,想到我之前管秦知雪管到快崩溃的事。」潘士萻嘟囔:「一定是那臭小子要回国了才会做恶梦。」
    接过秦斯昀递来的温水,他转向瞿炘:「今天本来想跟你说他要回来的事,结果忘了。」
    「他不是在德国发展得不错吗?」瞿炘问。
    「说要退役回来帮我哥。」秦斯昀解释。
    「怎么最近一个两个都要退?」瞿炘搔着金柑仔的下巴,听牠舒服得发出呼嚕声。
    「恰巧碰上罢了。」潘士萻不以为意,「秦知雪是最近才提的,给了教练一个不知道算惊喜还惊吓。他说想家了,还有考虑到教练也年近半百,想回来陪陪他、分担点工作。教练蛮欣慰的。至于阿翊,就是单纯因为年纪差不多了,想试试实况。」
    「欸对了,秦知雪下个月回来时正好教练要带队去日本比国际赛,所以让我跟阿昀去机场接他,你要去吗?」
    「几号?」
    「五号下午。」
    瞿炘确认完日历后拒绝,理由是要带金柑仔回诊健检:「改天再请他吃饭当洗尘。」
    潘士萻回道:「行,帮你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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