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沸腾地穿梭过雪原,大片积雪融化,摇摇欲坠着即将迎来雪崩,宋荔晚急得要哭,可他偏偏不肯做个好人,只当一个欲擒故纵的猎手,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她想要有骨气一点,可身体远比她要诚实得多,柔软的绸缎包裹住她,可是每一次细微的摩挲,都会引得冰凌轻颤,冰面之下,涌动着春水,亟不可待地意图破开冰层,泛滥整片原野。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的眼波撩人,莹润有光,妩媚生情地泛起涟漪,几乎一举一动,都美得令人发狂。
    她在引丨诱他。
    靳长殊唇角上挑起一个愉悦的弧度,明明凤眸之中,同样跳动一簇翡色火焰,焚身如渴,却又用惊人的自制力,忍耐住立刻将她吞入腹中的冲动,只是将这样煎熬的享受,拉得更长了一些。
    “告诉我。”他的声线压低,性感撩人,如有实质般,挤入她的耳中,“你想要什么?”
    雪白的齿噙在柔软的下唇,用力时,褪去血色,宋荔晚知道,他是要自己心甘情愿,可她偏偏不愿遂了他的心意。
    她啜泣似的抽了口气,忽然愤愤不平地站起身,要往外走,酒红色的丝绸被拖曳到了地板上,拉出长而婉转的形状,她□□的足,似完美无瑕的一樽水晶盏,踏入丝绸时,也像沦陷入一片泛滥的玫瑰花田之中。
    靳长殊伸臂,拉住了她:“去哪?”
    “你……你欺负人。”她泪眼朦胧,淡而妩媚的眼睛中是一片空濛雨色,泫然欲泣地推开他说,“我不要和你待在一起。”
    靳长殊笑了起来:“怎么这样没耐心?”
    可她不想要什么耐心,她只是想熄灭山火,引燃一场雪崩。靳长殊的手不轻不重地挂在她的腕上,只要她稍一用力就能挣脱,她站在那里,自己也知道,雪后的深谷有多期待着玫瑰破土,绽开明艳春光。
    他的视线,若有似无,撩拨心头不可言说的隐晦痴迷,宋荔晚再也无力抵抗本能,仿佛一片被风卷着的落叶,终于顺从地落入了他的怀中。
    “你想要我怎么做?”
    “是你,想要我怎么做。”
    靳长殊远不如看起来从容镇静,若她能够触碰,一定要被他的炽热吓坏了,哪怕翡色的火焰已经烧得他有些难受,可他的语调仍旧冷淡从容,引着她,想自己想要的方向一步步走来。
    “我的荔晚,我说过,只要你开口,我都可以为你做到。”
    她单薄如玫瑰脉络的背脊,在他掌心下轻轻颤抖着,她是强弩之末,再也经不起一点的风浪。
    满溢的大雪,压迫神经,他的身上,有接骨木同纸莎草的气息,同往日的清冷幽静不同,被体温蒸腾,几乎有些辛辣尖锐,侵占了她整个鼻端。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她柔软的手臂,揽住他的颈子,将他拉向自己。鼻尖抵着鼻尖,彼此的气息缠绕在一起,都拿出底牌,展示给对方,以证对待这把牌局的诚意。
    “靳长殊……”她终于抬起眼睛,直视向他,“我要你。”
    大雪淹没玫瑰,言辞划过心尖,蓄藏已久的爱意,一瞬间迸溅如同火山喷发。
    窗外大雪依旧无声,却掩藏多少秘密,她的风情万种,只在朝夕之间绽放,引人一探潋滟风光。
    他忽然抱起她来,宋荔晚背脊靠在冰冷的玻璃上,初时只觉得冷,可那冷中,又生出了火来,她余光望见沉默的群山,视线几乎被雪面反射的日光所灼痛,难以遏止地落下眼泪。
    “看着我。”他亲吻她的眼睛,煽情至极,引着她将视线又落回他的身上,“如果不想雪盲的话,就不要在这种时候分心。”
    大概是为了报复她的左顾右盼,原本就已融化的冰面下,忽然因为加重的震荡再次蒸腾。宋荔晚受不得这样的力气,从头至尾,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被风卷着,凌乱地随波逐流。
    她发出断断续续的,比泣声更引人遐思的声响,拉得长了,又忽然挑高,仿佛一柄琴弦正被轮抹着的凤尾琵琶,声音撞碎了,连琴弦都颤抖着,要断裂在一波一波雪崩般的快意之中……
    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时分。
    日光依旧明媚艳烈,宋荔晚侧眸,望见自己自指尖开始,凝雪欺霜的肌肤上斑斑驳驳,像是落了满身刚绽开伶仃艳色的海棠花瓣。
    一如既往,靳长殊就是属狗的,恨不得从头到尾,把她像块骨头似的啃个仔细。
    身上还带着酥麻的余韵,宋荔晚动了动手指,裹着丝绸被单懒洋洋地下了床,赤足走到窗边,随意地瞥了一眼窗外的雪景,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脸上有点发烫。
    靳长殊这个人……真是……小肚鸡肠、锱铢必较。她昨晚借口头疼躲避他,他今日就一定折磨得她自己亲自开口主动送上门来。
    可是一想到他刚刚的如火如荼,宋荔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明明自己忍得也那么难受,却还要故作矜持,真不知道这男人究竟图些什么。
    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却是靳长殊倚在门前,两指微曲,敲了敲房门:“待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到了就知道。”他似笑非笑地扫过她的身上,床单太滑,她的肌肤更滑,这么几步路便经不住,无力承情地斜斜挂在她的胸前,似是须臾便要乍泄出曼妙春光,“你再不去换好衣服,咱们就出不了门了。”
    他一语双关,宋荔晚顺着他的注视往下看去,几乎一瞬间,瓷白的面颊上便飞起两团红晕,手忙脚乱地将被单往上拽了拽,又附赠靳长殊一对好看的白眼。
    “流氓。”
    他很无辜:“我只是催你快去洗漱。你怎么又想歪了?”
    宋荔晚一时百口莫辩,只能愤愤地进了浴室,等出来时,靳长殊已经恭候多时。来了这种地方,宋荔晚以为两人不是去滑雪,便是去登山,虽然身上有些酸痛,可既然靳长殊开了口,她便不想拂了他的兴致。
    可他仍是一副寻常穿戴,并不是要出远门的模样,只是叮嘱宋荔晚:“起风了,外面有些冷,记得穿厚一些。”
    宋荔晚便多加了一件大氅在外面,他又从一旁取来条玄色的貂皮的围领,替她系在颈中,他冰白的手指插丨在玄色貂皮之中,黑白分明,望上去几如冰雪雕琢而成。
    系好后,他凝视宋荔晚一眼,似乎打量她是否穿着妥帖,这才牵着她的手,慢慢向外走去。
    外面果然起了风,不算太大,卷着梢头的碎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这栋宅子宋荔晚还是第一回 来,四周寂静无人,唯有他们彼此相互依存,园丁不知如何侍弄,这样的地方,居然花圃中还绽开着无数细小的花朵,簇拥在一起,便也成了盛大繁复的花景。
    靳长殊领着她,从后门出去,往前走了不过一会儿,就已经停下了脚步,四面白雪皑皑,宋荔晚不敢多看,免得刺伤了眼睛,他便往旁边站了站,替她挡住头顶渐渐西沉的日光。
    曾经哪里能够想象,他也是这样体贴入微的人,宋荔晚忍不住拿他同记忆中的靳先生比较,他忽然和她说:“喜欢这里吗?”
    高悬的明日已经落了下去,缓慢而固执地,向着地平线的另一端沉没,蔚蓝色的天空,被涂抹成了玫瑰红的颜色,连白雪也生出了瑟瑟的霞光。
    这是很美很美的一处地方,远离了人间,更似仙境。
    宋荔晚口鼻之中呵出白色的雾气,哪怕冷得要命,仍望着远方的霞光争流,情不自禁说:“喜欢,这里很美。”
    “我第一次来这里,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他微微一笑,“我已经立下遗嘱,等我们去世后,会被安葬在这里。”
    宋荔晚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这里,会是我们长眠的地方。”他像是猜到了她的反应,唇角翘得更高,“只有你和我,不会再有别人。”
    他的语调温柔,像是在说着什么动听的情话。论及生死,总要人有些毛骨悚然,可这样不祥的语意之中,却又透出了无法言说的动人瑰丽。
    宋荔晚回眸望向了他,霞光之中,他锋利而雍容的眉眼间,蕴着一层端丽的光晕,仍旧是英俊的,却不再那样高不可攀。
    他就站在她的身边,宋荔晚第一次这样确定,他正在自己唾手可得之处,而她,也已经被放入了他未来无数时光的规划之中。
    从生至死,他都想要有她的陪伴。
    眼睛微微有些发烫,宋荔晚说不清究竟是雪光太灼人,还是被他的话语感动想要掉眼泪,只能稍显狼狈地用力吸了口气,才轻声问他说:“你们靳家人,不是有一片墓园吗?”
    靳家也是十几代传承下来的老牌世家,这样的家族,往往有一片独属的墓园,宋荔晚这些年,每年都会陪同靳长殊一道,去替靳家夫妇和靳长殊的大哥扫墓,每次她都会看到那些墓碑前空着的位置——
    那是替靳长殊和靳长浮准备的死后长眠的归宿。
    靳长殊沉默了一会儿,握住她的手淡淡道:“那里太拥挤了,不缺我一个人。”
    宋荔晚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奇怪,可他收紧手指,握得她有些发疼,她吃痛,抬眸看向了他,却看到他掌心之中,托着一枚首饰盒,黑色的天鹅绒盒内,一枚粉色火油钻的戒指,只需一点亮光,便已光芒璀璨,夺目至极。
    “荔晚。”他的眼底绿意浓浓,翠□□滴,凝视着她,声音低沉温柔,优雅动人,“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风声伴着雪声,白昼已经走到了尾声,日夜交替的罅隙中,宋荔晚知道,自己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幕,在无人的角落,在世界的尽头,他就站在自己面前。
    天色已经暗下去,可夕阳最后的余晖却如同正在燃烧,那赤红的颜色映在他的面上,要他的每一寸轮廓,都刻骨铭心。
    无数的雪花翻涌,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她忽然泛起了恍惚,几乎无法判断,自己究竟是不是真实地存在于这一刻。
    她骗过自己无数次,午夜梦回,都要告诫自己,不要心动,不要爱上他。
    可心动并不依赖于自制力,更像是一种罕见的意外,或许从她第一眼看到他,瀑布般涌落的紫藤花架下,他站在那里,眉目冷淡,睥睨而英俊,她就已经无法忘记。
    他握住她的手,又重复了一遍:“宋荔晚,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生同衾,死同穴,宋荔晚知道,自己一定是掉了眼泪,可她顾不上擦,只是用尽全力似地点了点头,他就笑了起来,原本风流佻拓的凤眸,被满满的温柔所覆盖。
    指环有些冷了,被他轻轻地推入她的无名指间,她忍不住瑟缩,可他握住她的手,不容许她再一次的逃离。
    原来幸福总是突如其来,她被巨大的快乐淹没,才明白这些年自己所忍耐的,从来都是自己已经无法遏制的真心。
    或许她会死在这一刻,可哪怕是死,至少,她拥有了过去,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宋荔晚投入靳长殊的怀抱中,闭上眼睛,任由眼泪划过脸颊。
    -
    夜晚,壁炉中的火光烧得正旺,宋荔晚忽然从一场大梦中惊醒。
    身旁的靳长殊仍在沉沉睡着,橙红色的火光,在他的面颊上勾勒出温暖的线条,他冷厉的眉目,在这一刻放松下去,难得的,显出同他这个年纪本该有的轻松安定。
    宋荔晚几乎沉迷地凝视着他,许久,才忽然回过神来,看向自己的手机。
    手机的屏幕亮着,上面显示有一条未读的短信,刚刚,她就是被这样一点声音吵醒。
    旁边的靳长殊忽然伸出手臂,紧紧抱住了她,含糊地问她:“怎么醒了?”
    她随口回答说:“去上个厕所。”
    他这才放开了她,宋荔晚怕吵到他,拿着手机走到客厅。
    落地窗外,月色落了进来,浅浅一层,像是一片鱼肚白的霜。她站在那里,随手打开手机,扫了一眼屏幕,忽然顿在那里。
    屏幕之上,是简简单单的一行字,发信人未知,可宋荔晚却知道,那是谁发来的。
    “小心你的枕边人。”
    手指间的戒指,仍闪动着动人的光芒,却又沉重如情人睫间的一颗泪。宋荔晚下意识蜷缩起手指,脸色复杂微妙。
    许久,同样打下了简单的几个字。
    “管好你自己。”
    作者有话说:
    求婚啦!
    靳先生从不只要荔晚今生,连死后的时光,都要两人一起!
    一个独占欲超强的男人(小声
    ? 第25章
    25
    靳长殊送的那枚戒指, 主钻是一颗粉红火油钻,水滴形状, 二十六点五克拉, 被周围碎钻簇拥着,一点亮光,便星火熠熠。
    这样的戒指, 如今传世并不多,大多收藏在名家手里,靳长殊这一枚, 也是取自靳夫人当年的妆奁之中, 为每一任的“靳夫人”所准备。
    戒指完美无缺,只是一点, 太沉, 沉得宋荔晚戴上再取下来,都觉得手指头被坠得生疼。靳长殊笑她说:“别的女人都爱珠宝首饰,只有你, 这样娇气, 居然还嫌沉。”
    宋荔晚知道, 自己是有点挑剔了,连忙撒娇说:“还不都是靳先生对我好,才把我养的这样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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