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冷漠,保险,安德鲁
    安琪在人群中穿梭着。
    因为没吃晚饭,地下美食街的香味闻得她满嘴生津。
    她的行李箱落在常青藤的校用飞行器上,没有机会拿,不过身上还有个随身斜挎包。
    一般来说她会把最重要的东西带在这个小包里,但是很遗憾,今晚她的所有行李都是朱迪和罗兰收拾的。
    由于时间紧急,她俩真的就是一通胡塞,安琪打开包包看到的净是纸巾、文具、小饰品之类的,还有就是印着“新人类”图章的身份证明。
    这里的桌椅板凳由各个店家公用,所以不会出现赶人的情况,安琪就在一个角落坐下了。
    她想过几种不花钱搞到热乎饭的方法,但是她才刚刚恢复自由身,实在不值得为一顿晚饭再冒这么大的风险。
    就在这时,一个热狗肠被递到她眼前。
    因为过于突然,安琪浑身一震,手已经伸进怀里握住了枪。
    反应过来后才看清,这是那个会开飞行器的破产大叔。
    另一边,约克和阿尔文被从镣铐上放了下来,然后肚子上各挨了一拳头。
    动手的人是缉查队的长官,本来也没什么素质可言:“这他妈就是正规军出身的士兵?连最简单的押送任务都他妈做不好吗!真是把自己的脸和军方的脸全丢尽了!你们就庆幸逃走的不是什么重要的犯人吧,我是实在没脸把这事声张出去——这个月的津贴你们俩就不要想了,从现在起一周禁闭,每天一份检讨,滚去领罚吧!”
    阿尔文扶着约克站起来,申请道:“他需要包扎,长官。”
    长官瞥了约克一眼,然后对身边的部下说:“带他去医疗站。”
    部下很快扶着约克走了,阿尔文忍着腹痛站直,想去禁闭处领罚,路过长官身侧时他听见长官开口道:“如果是你被打成这样,我是不会让你有接受治疗的机会的,正规军先生。”
    “是,长官。”阿尔文应着,仍是以标准的军姿离开了。
    而安琪接受了大叔递来的热狗肠,小口小口地吃着。
    大叔应该是吃过了,不修边幅地一条腿踩在座椅上:“饿了就别这么斯文了,小姑娘。”
    安琪也不跟他假客气:“我不是斯文,我是怕热狗里有什么不该有的料。毕竟我现在不受法律保护,我也不觉得天下有免费的晚餐。”
    虽然这话说得直接,但大叔似乎并不生气,还觉得有些有趣:“你是真的很清醒,角色转变很快。如果我的公司里有你这样一个员工,那我应该也不至于破产了。”
    地下美食街人来人往,说说笑笑。
    拐角处有穿着灰色军装的站岗士兵,安琪不往那边看,大叔也不往那边看。
    安琪问:“所以给我买吃的,是想让我做点什么?”
    大叔嘿嘿笑着:“这么说话可太生分了,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那表情有点猥琐,给安琪看恶心了。
    她把热狗肠一放:“那就不吃了。”
    大叔一把把她拉住,把那副贱兮兮的表情收起来,换上一脸诚恳:“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没什么坏心思,只是想活命而已——而且实际上我觉得你要是想活命,其实也是需要我的。”
    安琪和大叔面对面坐着,吃着热狗肠。
    大叔伸出手自我介绍道:“肯尼·安德鲁,幸会。”
    安琪跟他握了个手:“安琪。”
    安德鲁问:“姓氏呢?”
    安琪说:“姓安。”
    “哦,东半球人。”安德鲁了然,“那我还挺意外,你们明明比我们西半球人更重视‘团结’,你们常说人多力量大。”
    安琪说:“是的,但我是个冷漠的东半球人。”
    “这就不对了。”安德鲁说着给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在安琪面前吞云吐雾,“不过我承认你很厉害。我之所以能看清局势,是因为我在奇斯卡多年、我曾有着比较高的社会地位,所以我对事物的看法必然比一些人深刻些。相比之下,我是没想通你为什么会有如此宽阔的视野。”
    安琪插话道:“一方面是天生的智商,一方面是后天的勤奋。我其实不懂化学,我是学远古史的,平时的学习就是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对局势的看法就会更清晰一点。而且我们现在面对的状况,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我能较快地分清阵营。”
    安德鲁说:“好家伙,你还真不谦虚。”
    安琪看着他:“不是要合作吗?那我就把我的情况一五一十都告诉你。”
    “别用‘合作’这么冷冰冰的词,孩子,我们这是互帮互助,用你们的文化来说,这是‘共患难’。”安德鲁说,“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哦,对,你确实很厉害,但是这不够,只靠你一个人的话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我直说了吧,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逼走刚才飞行器上的那些人。”
    “你在做梦。”安琪皱起眉头,“我们这帮人聚在一起目标太大,最后一个都跑不掉。”
    “是的,现在是这样,但你大可以让大家分头跑,然后定一个集合的时间和地点。毕竟现在我们大都没有地方可去——反正我是不敢回我的出租屋。”安德鲁嘴上叼着烟,语气倒像个人生导师,“你不常在s盟辖区,应该不知道这里的人对新人类厌恶到了什么地步,哪怕不像那两个士兵一样喊打喊杀,甚至表面上客客气气,但心底深处总是瞧不起的。现在就到了那种厌恶得到释放的时候。”
    安德鲁继续道:“像我的房东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我甚至觉得他再看见我会立刻选择举报。而且我也没胆子再拿着我的身份证明去租其他房子——所以说大家处境都很艰难。而你,既然已经在大伙儿面前展示了你的能力,也有不少人认为跟着你是有出路的,为什么要用枪口把他们吓走呢?”
    “你很想知道吗?”安琪问。
    安德鲁发出油腻的哼声:“嗯哼。”
    “那再去给我买杯冷饮。”
    安琪和安德鲁面对面坐着,一边喝冷饮一边把受伤的手腕贴在杯壁上冷敷。
    “我不是一个适合做领导者的人。”安琪叼着吸管托着腮,视线看向桌面,“我不会尽心尽力地为所有人考虑,我和戴文合作本就只是为了我自己能逃脱,放了所有人只是顺便——而且逃犯越多,我跑掉的可能性就越大。”
    “哦哦,”安德鲁点点头,“那你其实还算是善良的。按我们这些资本家的做法,更乐意把一群人骗得团团转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安琪应和道:“嗯,你们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不必把我想得太正派。说得更难听点,我只是没有想好我掌握这么多人要用来干嘛而已——如果我现在想到一个计划,需要很多人,那我会想方设法让他们聚集在我身边而且都听我的。在那之前,我更想一个人待着。”
    安琪说:“我确实也有需要别人的时候,但我本性不喜欢互帮互助。因为我比别人聪明,所以永远是我帮助别人的时候多一些。而且怎么说呢,人蠢是会坏事的,这就决定了人多未必是好事。我也不想在极端状况下考虑我是自己跑还是带上拖后腿的一起跑,因为不想辜负别人就尽量减少联系——不过你的话,从找上我的时候开始,应该就很清醒了吧?”
    安琪“滋滋”吸着空杯一脸冷漠:“你不用管我死活,我也不会管你死活,我们就保持这样的合作关系吧。”
    而此时的戴文因为跟丢了安琪,正在地下美食街的上方失魂落魄地乱转。
    他身上其实溅到了安琪打人打出的血,虽然他自己没看见,但这引起了两个站岗士兵的注意。
    他们向戴文靠近过来:“先生,您身上似乎有血,请问需要帮助吗?”
    此时此刻,这身灰色军装是最让戴文害怕的东西,他的嘴唇飞快地失去血色,两条腿也打起了摆子。
    士兵更加疑惑了:“您怎么了先生?”
    就在戴文觉得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他听到了天籁一样的声音:“戴文!我买到纸巾了!你的鼻血止住了吗?”
    戴文回头看去,安琪正站在远处欢快地挥舞着手上的纸巾,站在她身边的是那个胡子拉碴的新人类大叔。
    他一溜烟跑到安琪身边去,站在她面前顿了两秒,然后抱住她嚎啕大哭。
    所以说人类真的是很脆弱的一个物种。
    他们会因为落单而惊慌失措,会因为被呼唤而泣不成声。
    安琪不理解。
    因为她之所以带安德鲁上来找戴文,只是为了让戴文带他们去希斯特生化所而已。
    他们身上钱不够、物资不够、没有住房。而且再这么磨蹭下去,s盟的搜捕必然不仅限于空中,他们势必将在地面展开搜寻和缉捕,对新人类的全面迫害并不会太远。
    趁现在他们反应还比较及时,能做什么就做点什么。
    可戴文的反应又让安琪惆怅了——大哥,我是真没打算对你负责啊,遇到危险我只想自己逃命啊,能不能不要把我当根救命稻草一样?
    她费了好大劲才把戴文从她身上扒下来,再一抬头,那两个士兵已经老实回去站岗去了。
    安琪理着自己衣服上的褶皱没话找话:“你那把枪的保险关了没,没关离我远点,我怕它走火。”
    戴文一边拿安琪的纸巾擦眼泪一边问:“什么意思?枪还有保险的?”
    第14章 怀疑,交流,不好骗
    其实在来到地面上之前,安德鲁曾试图以年长者身份教育安琪。
    他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小姑娘说什么‘不管死活’。我承认你很聪明,但你没法一个人做好所有的事。”
    他说:“如果你那个朋友没有第三只手臂,如果你没遇上会开飞行器的我,如果负责押送我们的不是那两个蠢笨的士兵,那你是不可能逃出来的。”
    他说:“说实话,你竟然把那个和你合作的朋友也抛下了,这是最让我震惊的,你知道他现在得有多害怕吗?”
    安琪凌空将空纸杯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应道:“那我们上去找他吧。”
    或许安德鲁以为她突然良心发现,打算带戴文一起了,但实际上安琪真的只是为了从希斯特生化所找突破口而已。
    如果安琪没有想错,那希斯特生化所应该关着不少万能体,可能已经被拿来做过各种实验,恶心得不能再恶心。
    这些万能体如果被放归自然,与正常体生下子孙后代,那这颗星球可就热闹了。
    当然,安琪不是真的打算这么做,只是这世界上没有比这些万能体更加有威胁性的“人质”,她也想不到其他能够离开s盟辖区的好办法。
    虽然“如何进入希斯特生化所”、“如何找到这些变异体”、“如何进行挟持”她都还没有想好,但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所以她来救戴文了,当她叫戴文过去拿纸巾时,戴文觉得天都亮了。
    安琪其实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也不能理解安德鲁所说的“你知道他现在得有多害怕吗”。
    她不觉得人应该因为被她抛下而害怕,也很不需要因为她的折返而喜极而泣,毕竟就像安德鲁所说,她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她不是什么救世主。
    她智商是有点高,但也不过是正常的高而已。
    像这次脱险确实就有着大量的运气成分,追根究底就是遇上的两个士兵不太聪明。
    阿尔文如果不搭理她的惨叫,她就不会有机会编出一通谎话来扰他心神;如果他心一狠直接把婴儿摔落在地,那就能更快地制住戴文;如果约克不是一个把朋友看得那么重的人,或许会选择牺牲阿尔文来完成自己任务。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安琪事先对这二人略有了解,多多少少在她的预料之内,那么戴文压根没有拉开枪的保险,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安德鲁当时的反应是哈哈大笑,笑那两个蠢货,竟被一把没有拉开保险的枪吓住了。
    但安琪隐隐觉得不对。
    约克站得那么远,看不清楚还情有可原。但一个各项成绩满分,只有思想审核不过关的人,会在搏斗中犯这种低级错误吗?一个连枪套扣被打开都能立刻反应的人,会不注意听枪支拉开保险的声音吗?
    那个晚上,他们仨是按安琪的安排,在伊森大桥旁的草坪上睡的觉。
    夏天无需考虑御寒,倒是如果随处找地方睡觉,可能被士兵盘问。
    所以安琪选择了伊森大桥这个旅游胜地,夏季很多人会在旁边的草坪上露营。
    游客们躺在草坪上,有的老老实实看风景,有的热情地亲吻,还有的隐于暗处,悉悉索索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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