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询问,年渺也能明白他指的是哪些话,斟酌问: “你遇到了和你旗鼓相当的力量,而且是两个?”
    他永远也忘不了初见时对方的落魄,还有神树跟他说过的话。
    季一粟低低“嗯”一声,有种说不出的沉郁,在带年渺离开碧海门后,他肉眼可见变得愉悦洒脱许多,就像背负上了重要的责任,找回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如今,在碧海门时那种永远提不起劲的颓丧和落拓又回来了。
    “这本不该是你会接触到的,一切才刚开始。”季一粟专注地凝望着他, “年渺,我没办法保证你的安全,你若是害怕,现在还能回……”
    “我不要你保证。”年渺有些急切地扬声打断他,继而音调又重重跌落,有些含糊道, “当然,如果你觉得我是累赘,就把我送走……”他顿了顿,像只要被抛弃的小狗可怜兮兮的,眼里映着星光, “但是不可以不来接我,不可以一直抛下我,万一,万一我对你也有用……”
    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有水光在闪烁,季一粟抿了抿唇: “不会。而且,是敌是友尚不知晓,再等等。”
    年渺的声音重新轻快起来,甚至有些惊喜: “就是说,不是来杀你的么?太好了!”他高兴了一会儿,还算镇静道, “这么一来,我就可以去当诱饵,探查他们想要做什么,你看,他们也不敢直接找你,都是拿我开刀,那我不如将计就计,索性当这把刀……”
    他的话被海风吹得零零散散,碎了一地。
    “不用你当。”季一粟皱起眉,牵起他的手带他回去, “你只要老老实实的。”
    “可我也想帮你,师兄。”年渺跟着他不紧不慢道, “这不是什么危险的活,我只需要顺着百里覆雪,弄清他真正想要做什么,当你和他的这条线。偶尔也让我帮你做点事情,好么?”
    虽然夜色已晚,舱内没有多少人来往,他们还是改为了神识交流。
    季一粟没有出声,在上到二楼时才道: “才结丹就蠢蠢欲动,要是飞升了,是不是还得骑我头上去。”
    年渺试探问: “我现在不可以骑么?”
    “你试试。”
    “那是让我帮你,还是骑你头上,你选一个罢。”
    “……”
    季一粟的脚步在寄余生的房门前停下。
    “他很危险,你想象不出来的危险。”季一粟望着他, “可以试探他,但不要单独去找他,至少,一定要让我知道。只怕还有人在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年渺郑重地点了点头。
    季一粟难得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 “先回去睡觉罢。”
    他说完这句话,年渺忽然感受到一阵头晕目眩,随后强烈的疲惫感席卷而来,明明他并没有做什么,却好像耗费了所有的精神同什么东西大战了一天似的。
    尽管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他还是抓着季一粟的手乞求: “不要再跟我生气了,好么?”
    “好。”
    得到肯定且干脆的答案,他终于满意,揉着眼睛进了他们的厢房。
    而季一粟则敲开了另一道门。
    这件事不容小觑,他得告诉寄余生才是,虽然这人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但有些时候还是能看穿他看不透的东西的。
    * * *
    百里覆雪悠闲地靠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浪潮翻涌,云卷云舒,从日落看到星辰漫天,几乎没有动弹。
    这是一个没有海兽和风暴的平静夜晚,船只在第一个码头停留了半个时辰,马上就要重新远航。
    他的右手放在膝盖上,握着一朵殷红的凤栖梧桐,花瓣上结满了冰霜,即使过了一整天,冰霜依然没有半点融化的迹象,有种妖异晶莹的美丽。
    月亮朦朦胧胧的,仿佛蒙着一张纸,光芒也黯淡许多,倒是衬得星星愈发明亮起来,对于长期在海上航行的人来说,这并不是好消息,因为是可能产生风暴的预兆。
    百里乘风走到他身边,将一杯尚且冒着热气的茶放到他旁边,却并没有离开,目光游移到他的右手上,唇瓣翕动几下,却无法张开,片刻后,他又幻化出纸笔写字:大哥,你已经借过去一天了,什么时候能还给我?
    他什么都可以给大哥,但是这朵花不可以,毕竟花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百里覆雪的神情平静,没有半点被打扰的烦躁,依旧悠然望着窗外: “这朵花,暂时由我保管。”
    “为什么?”百里乘风惊愕地写着。
    他不知道大哥为什么突然会对他的这朵花感兴趣,也不知道大哥说的“暂时”,到底是多久,毕竟在今天之前,大哥对他的慕情林遭遇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十分不在意。
    “为了印证一些猜测。”百里覆雪温和道, “不早了,去休息罢,明天可能要起风。”
    百里乘风不由顺着他的视线往窗外望去,深蓝的苍穹和墨蓝的大海几乎融为一体,看不清远方,银白的星光散落在每一朵浪花上,随着波浪的涌动而跳跃嬉戏,海风温柔地眷恋着漂泊的孤舟,迟迟不肯离去。
    似乎的确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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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有同学评论区的疑惑,还是觉得应该解释一下。师妹本身就是个活泼外向的人,只是幼时的压抑和秘密让他在从前不敢和外人接触,只敢在洞悉一切的师兄面前展示本性,现在的阶段,他刚刚看到外面的世界,而且拥有了修为,正是对一切都好奇的时候,无论是人心还是事,都很爱探究,他会和三少起冲突,也是因为对方的挑衅,开了下玩笑,没想到惹炸了,他会继续挑衅,一个是不服,一个是觉得人心有趣,明明是同一个人,只是改变了面貌,就收到了完全不一样的待遇,而他的挑衅反击也是基于自己能解决的情况下的,这个心理历程,我觉得文里表达得挺清楚的,挠头。就像另一位同学说的,他现在的状态是刚出笼的小鸟,没有外表修为这些东西的束缚,是什么都想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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