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在遇到玩家杀手的时候陆鲸回就说过,他是最好看的。
    他从不骗人。
    不,不对。
    在更久远的之前,江时就见过他了,他知道陆鲸回是最好看的。
    “陆鲸回,那年在学校问我问题的,是你吧?”
    被掩盖的记忆回笼,过往就像是泛黄的书页,打开的时候还有些磨损,但江时看得分明,那个询问自己物质富足还是精神富足的少年,分明就是陆鲸回。
    他记得,陆鲸回的理想是前往名山大川,看遍这个世界的一切。
    于是江时问道:“你的理想实现了吗?”
    问完,江时哑然。
    他们初见的时候,陆鲸回都成那副模样了,怎么能算实现了呢?
    但陆鲸回却没有失落,他坦然道:“实现了一半。”
    明明是悲剧的当事人,明明分裂的部分都为那件事感到难过,但完整的陆鲸回却可以面对一切悲剧,平静地讲述自己的心情。
    “望隆山是我爬的第一座山,是我实现理想的起点,虽然遭遇很多磨难,但后面和你一起的路上我也算见到了不少风景。”
    “唔,虽然和想的不一样啦,但你当初不也说过,年少的理想和长大后做到的事情总有些不同嘛。”
    江时想起,那是自己当初的演讲,自己都忘得差不多了,没想到陆鲸回还记得。
    不过……
    “我倒是做到了我理想中的事情。”
    看着掌心的陆鲸回,江时忍不住微笑。
    闻言,陆鲸回气得两手叉腰:“你好过分啊!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炫耀!”
    江时知道他想听什么,刚刚的话当然是故意的,现在陆鲸回生气了,他便又顺着毛安抚:“你的心态是我一直很佩服的,我没想到在经历那样的磨难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一直喜爱的就是这样的陆鲸回,像是生长在悬崖上的花,有一种韧性的美。
    “哼哼。”陆鲸回哼唧两声,虽然还是扭过头,但江时很看到他微红的耳朵。
    不得不说,陆鲸回是美的,他的身上带有一种魔性,让人想要拥有他,想要独占他,或许这也是最初陆鲸回遭遇分尸的缘故,残忍的凶手看到这样的少年,升起的是杀意,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是想要让他成为自己的作品。
    就连江时,看久了陆鲸回的美貌,心中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产生了犹豫,他甚至想要时间就停留在此刻,让陆鲸回永远留在他的掌心。
    可是,这不是他对陆鲸回的爱。
    他喜爱的那个少年,应该在阳光下自由地奔跑,应该去往最高的山巅,看云海浓雾,看日出日落。
    他不应当悲惨地死去,也不应当成为他人掌心的玩物,而应该自由热烈地活着。
    这才是,江时遇到陆鲸回之后的理想。
    他会实现的。
    “陆鲸回,你想看山吗?”
    寂静的空间里,时间不再流淌,这是神明的领域,理应没有时间的概念。
    他们在虚无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彼此依偎。
    陆鲸回抬起头,他直觉江时想要做什么事情,可看着那双幽深的黑眸,又猜不透他的想法。
    于是他问:“江时,你想做什么?”
    然而江时只是重复问道:“你想看山吗?不仅是山,还有每一丝景色,你理想中的景物,你还没有踏足的天地……陆鲸回,你想看吗?”
    显然,在江时描述的过程中,陆鲸回无法自制地想象着那场景,并……露出了向往的目光。
    他的身体被伤害,灵魂却一直向往着远方。
    但与此同时,他也明白了江时想要做什么。
    “我想,但我更想……”和你一起。
    最后的话语没能说出口。
    许是江时也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吧,但江时不能让他把这句话说出口,因为如果江时听到了这句话,他一定不会愿意做后面的事情的。
    从一开始,身体收容的目的就是要夺取神明的力量。
    无论是哪个江时,都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上,上一个轮回的江时很贪婪,他不仅要神明泄下的一丝丝情感,更想要神明赋予情感的权柄。
    于是他构建了身体收容的方法,为的就是这一刻,只是这一个江时在想法上和他有了区别,好在这份后手还是起到了作用。
    身体收容,将神明的力量一份一份容纳进人类的身躯,在收容全部的那一瞬,江时就已然拥有了神明的一切。
    只是神明只能有一个,只要陆鲸回还在,江时就不是完整的神明。
    换做没有感情的江时来,或许会选择抹消陆鲸回的人格,但爱上陆鲸回的江时不会。
    身体收容是一把双刃剑,本身就有很大的风险,人类强行拥有神明的力量,神明亦有可能夺取人类的身躯,而现在,江时要做的却是赠予。
    他将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身份,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所拥有的一切赠予陆鲸回,让陆鲸回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
    过去,陆鲸回因为成神而失去了自己存在的痕迹。
    但是没有关系,他没有家人,江时就将自己的家人给他,他没有朋友,江时就把自己的朋友给他。
    陆鲸回会拥有一切美好的东西,他会活着,会有疼爱他的父母,会有良好的家境去支持他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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