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陆惊泽沉吟片刻,又问:“他两个儿子境况如何?”
    猎隼道:“大儿子今年十六岁,身强体壮,小儿子九岁,体弱多病。”他跟随陆惊泽多月,早不再是斗奴场里的斗奴,做起事来更是老练。
    “你去劫许尧的小儿子回来,其余的任由那群人带走。”陆惊泽往后靠在柱子上,神情淡淡的。
    “是。”猎隼应声。
    *
    年关将近,宝房也即将竣工,各种事一堆,焉问津更忙了,日日早出晚归,时常见不着人。
    杜冠甫战死,按照规矩,杜煊得守三个月的孝,而这三月内他不得论婚嫁,便一直待在将军府里。
    对于焉夏致来说,杜煊一直不出现才是好事。
    近来,谢卓凡一次也没来过焉府,倒是谢九钏与王氏来了几次与陈鱼商量酒席的事,谢家亲戚多,遍布五湖四海,所以请帖这些东西得早早弄。
    陈鱼明白焉谷语的心思,更晓得谢卓凡的为人,所以这婚礼她是眼不见为净,全让谢九钏他们自个儿做主。
    第五日,谢卓凡来了焉府。
    “伯母,语儿可是在府内?我有一件要紧的事与她商议。”
    陈鱼有些意外地瞧着谢卓凡,她不喜他,但也不好故意拦着,便让下人去风铃院通知焉谷语。
    今日天晴,焉谷语心情也好,乐得在屋子里作画。
    她画得极为仔细,每一笔,每一划都很认真,先用寥寥几笔勾勒出大致的轮廓,突然,她停下笔,为难地想着,该画谁。
    赤獒?还是陆惊泽?
    老实说,她两个都喜欢。赤獒有赤獒的好,陆惊泽有陆惊泽的好。
    她纠结地咬了一下唇瓣,率先想到谁,便画谁的模样。她捏着细笔继续游走,画出了衣衫褴褛的赤獒。
    赤獒的长发总是乱糟糟的,且多用破布条绑着,显得碎发很多。
    “小姐。”冷不丁地,揽月进入内室。
    “嗯?”焉谷语继续作画,没抬头。
    揽月快步行至书案前,气呼呼道:“那个,那个卑鄙小人他来了,在前厅等着,说是想见小姐。”
    听得卑鄙小人四字,焉谷语立马反应过来,是谢卓凡。她从那日起便烦极了谢卓凡,说讨厌也不为过。“你去跟他说我不舒服,不见人。”
    “可……”揽月鼓起脸,犹疑道:“谢公子说,有重要的事与小姐商量,是关于婚事的。”
    “重要的事?”闻言,焉谷语慢慢放下手中的细笔,心想,谢卓凡要与她说什么?莫非他想通了?“让他过来吧。”
    “嗯。”揽月转身出门。
    没一会儿,谢卓凡进屋,焉谷语端坐在珠帘后头,并不打算与他距离太近。
    见状,谢卓凡不快地拧了拧眉头,原本他心里头还有几分愧疚,看到焉谷语来这一出后,他心头的那点愧疚登时少了大半。
    “谢公子,你有何重要的事要与我商议?”焉谷语坐在珠帘后头,面容不怎么真切。
    谢卓凡坐下身,静静望着珠帘后头的焉谷语,直截了当道:“语儿妹妹,我想与你尽快成婚,时间我找人算过了,正月初八是个好日子,你意下如何?”
    “什么?”焉谷语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卓凡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语儿妹妹,我想将婚事定在初八。”
    “谢公子,你怎么出尔反尔?”焉谷语话中带了点怒气。之前他明明答应三月成婚,怎的今日又反悔了。他如此,她自然也说不出好话。
    “呵呵,这算什么出尔反尔。”谢卓凡讥笑道,他想起陆观棋说的那事,定定地盯着焉谷语,目光猛烈地穿过了珠帘。“语儿妹妹,我只问你一句话,答应还是不答应?”
    第98章 被要挟
    这语气不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而是在咄咄逼人。
    “我不答应。”焉谷语挑开眉峰,冷声道:“三月成婚已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谢公子若是执意要改日子,到时便别怪我不懂事, 叫人看了谢家的笑话。”
    她的答案在意料之中,谢卓凡也不恼。如今, 娶她成了他的执念, 他在心里发过誓,怎么着都要得到她。为此,他做出了许多不耻的事,哪儿能半途而给。
    “语儿妹妹,有件重要的事你兴许还不晓得。”谢卓凡不急不缓道, 他将手搭在膝盖上, 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什么事?”焉谷语脱口,神色微动。直觉告诉她, 谢卓凡说的这事并非好事, 而且多半与陆惊泽有关。
    谢卓凡扫了眼焉谷语身侧的揽月,好心提醒道:“此事非同小可, 你确定要让揽月留在屋子里一道听么?”
    闻言, 焉谷语不安地拢起眉骨, 胸腔里的跳动跟着快了几分。
    “小姐。”揽月小声喊了一句, 凑近焉谷语耳畔道:“奴婢觉得他有阴谋。这人不是好人, 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无妨,这里是焉府,他不会乱来, 何况焉一焉二就在外头。”焉谷语轻轻推了揽月一把, 柔声道:“你先出去吧, 有事我喊你。”
    “……嗯。”揽月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走之前,她故意大声道:“小姐,但凡他有一丁点儿不轨的举动,您就张口喊人,焉一焉二他们肯定能听着的。”
    “好,我知道。”焉谷语笑着应声。
    “那,奴婢走了。”揽月撇撇嘴,鼓着脸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焉谷语直截了当道:“别绕弯子,你究竟想说什么?”
    谢卓凡整整衣摆起身,他缓步行至珠帘前,却没撩开珠帘进入内室,而是站在外头看焉谷语。
    焉谷语不满他的举动,秀眉一蹙再蹙,面上摆足了“不耐烦”的情绪。
    见状,谢卓凡面色沉了,他晓得她不喜自己,但他不晓得,她竟然开始嫌恶自己了。他抬手拨弄珠帘,嘲讽道:“说六皇子的身世,你怕是还不晓得他是什么东西吧。”
    “他不是东西,是我们彧国的皇子,谢公子,你如此说话是对皇室的大不敬。”任谁都听不得心上人被诋毁,焉谷语也不例外。
    谢卓凡一说,她的脾气便上来了。
    语毕,不知怎么的,她脑中浮现出许多陆惊泽与她说过的话。之前,她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奈何想不出个所以然,便没往下深想。
    此时听谢卓凡说起他的身世,她的嗓子一下子绷紧了。
    “大不敬?呵呵。”谢卓凡放肆讥笑,“他是皇子不假,可他还有一个身份。”话间,他使劲拨弄绵密的珠帘。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珠帘激烈碰撞。
    他盯着焉谷语佯装镇定的小脸,一字一字道:“但他并非刘淑妃的孩子,而是长晋公主的孩子。”
    “!”
    陆惊泽不是刘淑妃的孩子,是长晋公主的孩子?
    这话比晴天霹雳还叫人震惊,焉谷语猛地站了起来,双眸怒视谢卓凡。谢卓凡面上挂着类似嘲弄的笑,他站在珠帘后瞧他,眼神堪比毒刺。
    倏然,她想起陆惊泽在客栈那夜与她说的故事。
    他说,在碧落国里,有一个叫廉的王子,叫影的公主,他们是亲兄妹,他们生下了一个孩子……
    “扑通扑通扑通……”她的心跳得厉害,脑中思绪更是混乱。、
    原来如此。
    他是皇上和长晋公主的孩子。这个真相确实叫人害怕。
    焉谷语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刻,谢卓凡正站在她面前,她若是乱了心神,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半晌,她激荡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念起他之前说的那些诡异话,她终于明白了他的心。
    怪不得,他总说自己是孽种,面上还时常露出厌世的神情。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为何不对自己说。她又不会嫌弃他。
    这个傻瓜。
    越想,她越是心疼他。
    她不由自主地揪起衣襟,五指紧紧合在一处。她敢肯定,他知道真相时一定很痛苦。
    “你不信?”见焉谷语迟迟不说话,谢卓凡忍不住出声唤回她的神。
    焉谷语循声看去,正色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六皇子是长晋公主的孩子?空口无凭,若是被皇上晓得你造谣皇室丑闻,你们谢家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
    她嘴上说得强硬,心里却很慌。倘若这件事被公布出去,百姓会怎么看陆赢?他还能坐稳皇位么?至于长晋公主与陆惊泽,他们俩必死无疑。
    按照彧国的律例,他会被处以火刑。
    “语儿妹妹,你不用吓我,我既然说了不该说的话,肯定是有证据在手中。”谢卓凡得意地哼了一声,“信不信由你。”
    “叮叮当当”,珠帘摇晃个不停,将谢卓凡的脸割得四分五裂。
    “……”焉谷语哑口。这消息定然是辛白欢告诉谢卓凡的。只是她没想到,辛白欢会拿这事来逼迫她与他谢卓凡成婚。
    她实在不明白,辛白欢为何挖空心思撮合她与谢卓凡。
    “谢公子,我奉劝你一句话,别与皇后娘娘为伍。”
    “语儿妹妹,我承认自己卑鄙,拿这事要挟你早日与我成婚。”谢卓凡垂下目光,冷硬道:“只要你答应初八成婚,从此与他断绝往来,我与身后的人便永远保守这个秘密。但你若是不答应,我出门便会将这秘密公诸于世。我想,你一定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
    “你!”焉谷语死死地瞪着谢卓凡,恨不得在他面上瞪出几个窟窿。
    梦中似乎没这一茬儿,但她改变了许多事的走向,相应的事定然也会发生变化。
    她暗自懊恼,自己该怎么办呢。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想逼你。”谢卓凡别过脸,一把捏住摇晃的珠帘,“叮叮当当”声戛然而止,他叹息道:“是你逼我在先。我可以给你时间接受我,可以等你,但你都做了什么,你与他在斗奴场里行苟且之事,还与他一道羞辱我。”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蓦然大了起来,很是尖锐。
    他用力捏着珠帘,继续道:“我自认是个大度之人,对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够容忍了。但我也是有脾气的,我不想当绿毛王八。你放心,成婚之后我会待你好的……”
    焉谷语不作声,她压下血液里翻涌的怒意,强迫自己尽快想出法子来,奈何这事太大了,也发生得太突然了。
    她根本想不出法子。
    谢卓凡说后,屋内陷入一片寂静中。
    焉谷语一直不说话,谢卓凡便道:“语儿妹妹,就现在,我要你给我答案,你点头,我们初八成婚,他还能做他的六皇子。你不答应,我即刻将他的秘密散布出去,叫全天下人都晓得他是个孽种。”
    “住口!”一听那两字,焉谷语厉声喝道,她刚压下的怒气再次沸腾起来,面上气得通红。
    谢卓凡被她喊得一愣,很快,他轻轻笑了起来,好似自己已经赢了。“你选吧。我数三声。”
    “不用数了,我答应你。”焉谷语冷声打断谢卓凡。犹如被人泼了盆冷水,她牙关发颤,即使屋内点着旺盛的炭火,她依旧觉得冷,刺骨一样的冷。
    “好。好。”谢卓凡一连说了两个“好”,心头也松一口气。来时,他对自己的要挟并没十足的把握,因为他晓得焉谷语的性子,怕弄得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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