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甚至,还透着几分冰凉的愉悦。
    只是,和片刻前真正的,让人有点发暖想笑的,便是截然不同了。
    宁宏儒一点,一点地看向皇帝。
    赫连容的肤色很白。
    死寂,惨淡的白,衬得那张昳丽漂亮的容貌越发的冷漠。
    当他勾起唇,带着冷淡的弧度。
    死亡也就如影随形。
    他要挖开她的肚子,好好看看。
    “他”的种,那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惊蛰:你不是不在乎绿帽?
    容九:我的种你还没怀上,就让别人先“怀”了?这不行。
    惊蛰:我是男的……算了,当我没问。我就多余嘴贱。
    第32章
    “这不可能!”
    寿康宫内,太后一巴掌拍在桌上,声音异常凶狠。
    跪倒在她身前的太医面色难看,“太后娘娘,微臣已经为章妃诊断过数次,章妃,的确是有滑胎的征兆。”
    滑胎,意味着章妃有孕。
    后宫只有过两次选秀,除此之外,就是被各地,以及王爷献上来的美人。
    景元帝虽不管,却也招收不误,全都丢在了后宫里。
    这章妃,是初次选秀时,太后选进宫里来的。
    她的身份,太后自然知道得清清楚楚。按理说,一个家世清白的妃子,怀上了龙胎,太后应当高兴才是,为何却是如此反应?
    作为诊断出这次脉象的屈太医,可当真是茫然无辜。
    他在一刻钟前,被寿康宫急急叫来。只因为他是今日轮值的太医,自然是要领命。
    在去寿康宫的路上,屈太医提前问过情况,得知身体不适的是章妃。
    这位贵人,屈太医也曾去过她的宫里,为她诊治过,知道她态度还算宽厚,这才放下心来。
    许是因为上午御花园的事罢。
    屈太医是下午来的,发觉太医院一个坐镇的太医都没有,问过了留守的太监,这才知道,原来清晨在御花园时,有位小主不小心崴了脚,摔下去的时候接连撞到了好几个人,都叠罗汉似地在一块。
    撞破头的撞破头,淤青的淤青,昏迷的昏迷,这可真是把整个太医院都忙坏了。
    屈太医原本还庆幸这事轮不到他,结果下午还是来事。
    去了寿康宫后,除开太后和章妃外,贵妃和德妃也都在。
    章妃的脸色煞白,正在大滴大滴流汗,人已经躺在了床上瑟瑟发抖。屈太医刚靠近些,就敏锐地闻到了一点点血味。
    血?
    他观着章妃的脸色,就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再等诊脉,服下保胎的药丸,章妃的情况也逐渐安定后,屈太医更是万分确定。
    章妃,这是滑胎的迹象啊!
    这可是大喜事!
    后宫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没有皇子皇女诞下,章妃这肚子里的,或许会是头一个。
    可惜的是,许是上午的碰撞,现在章妃的胎位不太稳,很容易滑胎,怕是得在床上躺几个月。
    这么想着,太后问话时,屈太医自然也是这么说。
    谁能料到,太后的反应,却是与喜悦截然相反,好像是非常诧异,眉间更带着几分震怒。
    太后当然不可能会高兴。
    景元帝怎么可能会有子嗣!
    她可是清清楚楚,景元帝身上的毒,还是当初,她亲眼看着慈圣太后喂下去的!
    这种毒,名为悲歌。
    听起来十分动人,实则阴寒毒辣,用于年幼的孩童,剂量太大时,会直接活活痛死。
    若是没死,毒性残留下来,就会深入骨髓,时常阴寒发作,身体比常人要冷得多,寿数有碍,往往不能拥有子嗣。
    可倘若这孩子不是景元帝的种,那这孩子是谁的?
    太后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一扫地上跪着的屈太医,起身踏入后殿,亲自去看章妃。
    贵妃和德妃,自然是一左一右地跟上来,服侍在太后的左右。
    太后在床边坐下,打量着章妃的模样。
    章妃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了许多,正在宫女的侍奉下,小口小口地吃着药。看到太后进来,她着急要坐起来,被太后按住,“你可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
    章妃看起来有几分茫然无措,似乎根本不知道太后在说什么,刚才屈太医给她诊断后,开了药方就出去了,根本没有来得及与她说。
    太后的神情高深莫测:“屈太医说,你有滑胎的迹象,你,怀了几个月的身孕,难道一点都不知吗?”女子怀孕身体,自然会有变化,这些异样,只有自己才最能觉察出来。
    章妃瞪大了眼,吃惊地说道:“妾身怀孕了?”
    她下意识抱住肚子,睫毛微微颤动,脸上流露出惊喜之色,“妾身,妾身从没想过,居然是……”她话还没说完,立刻想到早上的事,急切地说道,“太后娘娘,是不是妾身清晨摔了一跤,这才会身体不适?”
    光看章妃高兴的模样,好似完全不心虚。
    贵妃上前一步,轻声细语地说道:“好妹妹,不必担心,屈太医说了,只要你好好静养,不要胡来,这孩子,还是可以保住的。”
    章妃连连点头,动作更为谨慎,生怕孩子掉了似的。
    太后没看出什么来,又派人将屈太医叫了进来重新诊脉。
    这一次,当屈太医再度得出相同的结论时,太后面带微笑点了点头,“章妃,听到了吗?这几个月,就莫要再乱动,好好在床上躺着。”
    章妃露出欣喜又娇羞的表情,低下了头。
    德妃:“太后娘娘,章妃既然怀有身孕,这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自是大喜事。此事,应当让陛下知道知道。”
    太后下意识看向德妃,眉间微动,原本的怒色还没到眉梢,就化为淡淡的愉悦:“德妃说得是,这么大的喜事,自然是要让乾明宫也高兴高兴。”
    太后召来了人,原是要去通知乾明宫,忽而想起女官石丽君就在偏殿,索性将她给召过来,让她将这个大喜事带回去。
    石丽君当真是用尽了浑身忍耐,才没露出诧异的表情。
    目送着石丽君带人离开后,太后原本郁闷的心情反倒是轻快起来,命令人好好伺候章妃,又让屈太医为章妃日后的调理开方子,这一举一动,和刚才的失控又有不同,又好像是一位悉心关切的慈母。
    贵妃和德妃落座在太后的左右,正在商议着此事要如何做。
    这毕竟是后宫的第一个孩子,虽不是出在他们的肚子里,但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都会惹来无限的关注。
    毕竟景元帝的膝下,的确空虚好几年。
    太后并不怎么把贵妃与德妃的话放在心上,在她看来,这不可能是皇帝的孩子。
    章妃有孕,这孩子的来头古怪。
    对皇帝而言,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偷腥,头上被戴了绿帽,就算是圣人也难以容忍。
    太后起初的确非常恼怒,可现在想起来,却还不如作壁上观看笑话。
    ……要是皇帝不知自己情况,真将这孩子给认下来,那才真真是好笑。
    一想到到时候景元帝养了外人的孩子,等到长成后才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那个画面要是真的出现,太后可以回味上几十年。
    便是为了这一幕,容忍少许,也算不得什么。
    这才是太后这态度骤然转变的缘由。
    不过,这章妃……
    她垂下眼眸,召来了身边的女官,低声嘱咐了几句。那女官急急点头,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贵妃留神看了眼,不过,又被德妃的话给带了过去。
    德妃正在不疾不徐地说着:“贵妃姐姐,章妃的身子骨弱,还是得好生将养,这些庆贺的事,还是暂且不提,待她生下麒麟儿后,再行准备如何?”
    贵妃笑眯眯地颔首:“德妃妹妹说得极是,是我刚才忽略了,该罚该罚。”她亲亲热热地跟德妃说话,德妃的眼底闪过一抹嫌恶,但也没避让开。
    德妃自是不喜贵妃,分明是黄家出身,却没有半点傲气。不是这个姐姐就是那个妹妹,闲着没事,还总是和那些不知廉耻的小主们,学着去乾明宫献殷勤……德妃只要一想到贵妃的种种行为,就忍不住皱眉。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许是因为景元帝还未到的缘故,不管是太后,还是德妃这几个,都没着急着将这事宣出去。
    不多时,景元帝到了。
    太后和景元帝这对养母子的关系之不好,从皇帝踏足寿康宫的次数就能看得出来。如非必要,这两位是不可能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朝廷百官为此诟病不少,尤其在于皇帝对太后的不孝不尊。
    在他们看来,太后分明有自己的亲生子,却还是毫无芥蒂地让景元帝登基,过去些年养育也算认真,怎会得到景元帝如此冷淡的对待?
    只可惜这位皇帝是个肆无忌惮的,言官说得再多,他都是不痛不痒。
    只苦了太后呀。
    太后对于这样的事迹名声,从来都是有意推波助澜。
    千里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景元帝这样不管不顾,毁于名声,那是早晚的事。
    …
    “妾身见过陛下——”
    景元帝进来时,贵妃和德妃纷纷起身,朝着皇帝行礼,太后稳稳当当地坐着,只平静地朝着景元帝颔首。
    太后:“皇帝,你既来了,就坐下说话。章妃的身体不大妥当,还是得好生温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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