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二喜忽而道。
    明雨:“还没有,正跟着几位哥哥们学习切菜……”他的话还没说完,朱二喜就打断了他的话。
    “跟我来。”
    朱二喜板着脸,背着手,带着明雨走到了一处刚收拾好的地方。
    哑声:“切。”
    平时没事,他们是不能随意乱动,也不能浪费菜品。
    除非有朱二喜的允许。
    听到朱二喜这么说,明雨忽而镇定下来,去取了东西,又握住了菜刀。
    咚咚咚——
    他开始切起来。
    朱二喜就一直背着手在边上看着。
    …
    沿着京城中间长长的官道,走出去,再远些,就能开始听到叫卖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摆在了摊位上。
    有人卖,就有人买。
    这里是最最热闹的地方。
    不过,会来这里采买东西的,到底还是富贵人家,因为这些能在边上摆摊的,无不是附近有着店家的。那些连店铺都租不起的家伙,自然也没资格来这里。
    平头百姓,是不来这里买东西的。他们会去更远的西边。
    虽然要走上较长的路,可是在那里买的东西,对他们而言,才是真正物美价廉。
    岑良做工的铺子,也在这里。
    每个月初,她都会领上自己的工钱,先去把柳氏每个月的药钱给付了,再领上一个月的药,这才慢悠悠回家。
    不过有些时候,她也不会立刻回家,而是会绕远路,去另外的地方。
    有时,是去给娘亲买点果脯;有时,是去割两指长的肉,不多,但足够让她们尝尝肉味;有时……
    岑良是去看他们的家。
    不是现在的这个,是从前,他们住的地方。
    对岑良来说,那处小小的宅院,是家,是根。
    她没事的时候,总会去看看。
    柳氏知道这件事,可她从来都没有提起过。
    岑良又跑去看了。
    曾经的岑府很小,而今匾额上,挂着的是许府。
    岑良看了几眼,悄悄地走了。
    只是她走得太快,却没有发现,原本一直紧闭着门的许府,今日却是打开着一条门缝。
    有些许谈话的声音,从里面泄露出来。
    “……这……主家……买……”
    “……这是不卖……”
    “呵呵,有商有量,才能成事……可不能……”
    这断断续续的对话飘了出来,许久,这桩交易,就这么达成。
    两边的人一起出来。
    一边的垂头丧气,另一边的,则是气势高涨,正指挥着自己人,立刻将匾额给换了。
    大大的容府,高挂在上面。
    许管家面色白了白,看向刚才和他谈交易的男人:“于管事这是早就做足了准备啊。”
    今日的交易,原本是不成的。
    许管家这么些年一直在看守着许氏手里的铺子田庄,连带着这间宅院,也在他看管的名下。
    前些日子,有中人找上门来,说是有人看中了这间宅院。
    许管家都已经忘记这地方许久,还是中人提醒后,这才记起来。
    这是主家的院子,许管家自然不肯将其卖出去。
    这一次来谈,他也是打着回绝的主意。
    可是偏偏在中人出去后,另一边的于管事靠了过来,笑眯眯地说道:“许管家,我听说……你的小儿子,最近又欠了一大笔赌债吧?”
    许管家的脸色微变,看向于管事。
    这世上的人,但凡有了弱点,就容易被人抓住痛脚。就算再怎么忠诚,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难道自己的孩子就不心疼吗?
    于管事的话,还轻飘飘地在他的耳边。
    “咱们都是各自为主家办事,主家就喜欢这块地,咱也只能为主子卖力。我懂许管事的为难,可是许管事啊,你的儿子,难道你就不心疼吗?”
    许管家的小儿子欠下来的钱,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哪怕许管家跟着许氏,在黄家里做了这么多年,也未必能拿得出来。
    面对于管事的诱惑,许管家没法不心动。他做了这么多年,想要动点手脚,还是容易得很的。
    可是签下了契书,看着于管事那做派,许管家心里又有莫名的不安。
    这种不安来得如此之快,让他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
    于管事笑眯眯地说道:“许管家,能顺顺利利地解决,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露出大大的笑容,哥俩好地拍了拍于管事的肩膀,为他拂去一些小雪花:
    “能不见血地解决此事,真的是,太好。”
    怪异的语气,重复的话,让许管家忍不住哆嗦了下,猛地看向于管事。
    但于管事已经向前走,背着手站在外面。
    他也是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还得藏头露脸来做一桩买卖。
    还是这么小,这么不值当的买卖,花大价钱也得买下来。
    他抬起头,欣赏着刚挂上去的新匾额。
    好大,好靓,好崭新。
    希望那一位会满意,不要再突发奇想。
    还是安心治病,不要乱折腾。
    每一次发疯,命都要被吓没半条,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
    钟粹宫内,贵妃正在吃茶。
    不过,她杯子里的茶,与寻常人所吃的,绿色的,黄色的茶不尽相同,她的茶杯里放着的,却是鲜红色的茶叶,衬得茶水也有几分诡异。
    雨石就在她的身边,不紧不慢地禀报着。
    “乾明宫那边没探出来什么消息,不确定死了多少。”
    黄仪结平平淡淡地说道:“都死了。”
    雨石脸色微变,低声道:“是陛下发现了?”
    黄仪结就笑起来,有些无奈地说道:“雨石啊,你以为,这位陛下,当真眼瞎了,心盲了,什么都不知道吗?”她的手指摆弄了几下茶杯,又放了下去,“太后做的事,不可能于他有利,但这些年,你不觉得整个后宫,很有意思吗?”
    前些时候,皇帝常来钟粹宫。
    也不如何,就是坐坐。
    只是这样的待遇,哪怕她为贵妃,每次去拜见太后,不可避免会被其他的宫妃羡慕嫉妒。
    难道她们不害怕靠近皇帝会有的下场?
    徐嫔就是前车之鉴。
    她在寿康宫住了好些日子,直到太后厌烦了将她赶回去,她才带着新的宫人,重新住进去承欢宫。
    除了不得不来拜见太后外,几乎不能再其他地方再看到徐嫔的身影。
    她被吓破了胆。
    可这样的前车之鉴,似乎并没有阻拦其他人的欲望。她们害怕,却仍然渴望着景元帝的垂怜,哪怕只是这样无用的名声也好。
    整个后宫真真是奇妙。
    比起从前,黄仪结手里的蛊虫们,还更像是一个养蛊场。
    彼此侵吞,彼此厮杀,又成为别人的工具。
    正如同蛊虫之于黄仪结。
    雨石:“主子,这些人,都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妄想能够一朝登天,全都是可笑的欲望。”
    “你家主子,不也是因为这些欲望的驱使,不得不进到这宫里来吗?”黄仪结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我与他们,没什么不同。”
    雨石:“那才不一样,主子是为了家人才入宫的。”
    黄仪结:“她们也是如此。”
    甚至于,和她同一批的人,都是清楚景元帝会是怎样的人的前提下,方才入宫的。
    这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入宫博得一场富贵。
    雨石在黄仪结的身前跪下来,望着她说道:“主子,那些人入宫,或许是被迫,可更多的是自己主动入宫来的。谁都为了利益而来,她们有什么下场,难道您还要可怜她们吗?”
    在雨石看来,不管太后有什么看法,可黄仪结身为贵妃,其他的宫妃便都是敌人。
    黄仪结摸着雨石的头,笑了起来:“这可就太高看我了,我可没多余的善心。”
    她的笑意收敛了些,她能护得住自己的家人,就已经足够,至于其他的人……正像是雨石所说的,入宫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家族的利益,为了自己的富贵,这风险她们甘愿冒,她又何必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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