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说,乾明宫来人,是为了搜捕伍德,而后伍德拒捕,加上他带着的人,一并被杀了。”云奎说的那叫一个唾沫横飞,“伍德出了事,伍福也逃不开,他可是借着伍德作威作福了多久啊……所以连带着他也……”
    他朝着自己的脖子比了比动作,咔。
    惊蛰啃完最后一小块馒头,慢吞吞地说道:“伍德犯的是什么罪?”
    “他在宫外,借着乾明宫的名头耀武扬威,勾搭大臣,还养女人。”世恩嘴巴最快,消息也最灵通,啪嗒啪嗒地和惊蛰说话,“而且,怨不得他将伍福那些怪癖熟视无睹呢,原来,他也是这种丧心病狂的人。”
    惊蛰微微蹙眉,是他错觉吗?
    下午刚出的事,到了晚上,这消息就这么准确无误地传了出来,甚至有鼻子有眼,连起承转合都有了……是不是有些太详细了?
    惊蛰慢慢吞吞,又抱着水碗咕嘟咕嘟地灌水,馒头吃快了,差点没噎死。
    “……这消息,会不会,太清楚了些?”他歪着头,“世恩,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世恩拍着胸脯说道:“你放心,肯定是真的。这消息,是从寇掌司那里传出来的。”
    寇会,是另一位掌司。
    “可以啊,世恩,没想到你和寇掌司,也有点关系。”云奎捅了捅世恩的胳膊,“老实交代。”
    世恩挠了挠自己的脸,“……其实吧,我和寇掌司,是同乡。”
    这也是他今儿才知道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世恩原本都吓破了胆,就在他在屋里跟无头苍蝇般乱转时,突闻寇会派人来叫他。
    世恩是知道寇会,也清楚他平时的为人不错,这才敢过去。
    只是没想到,寇会见了他,态度比以往要温和了许多,先是问过他的情况,又道:“我知道,你和那群小子,都做了什么。”
    那时,世恩的脸都白了,以为自己要死了。
    寇会看到他这么害怕,笑着摆了摆手:“你以为你们做事,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这蛛丝马迹,是我,和你们姜金明掌司给抹去的。”
    世恩见寇会这么温和,这心才稍稍安定了些,忽而想到了什么,机灵地说道:“难道,几位掌司,也早就……不太喜欢伍掌司?”
    寇会冷哼了声:“谁会喜欢那个蠢货。”他那眉头皱起,眉间都能夹着一座小山,不满地摇了摇头。
    “伍福不足为惧,是他的兄长麻烦。”寇会老神在在地说道,“不过,现在你们也不必担心,这伍德,要倒了。”
    见世恩露出好奇的表情,寇会也没吝啬解答:“伍德偶尔会出宫做事,他趁着这个机会,在宫外大肆敛财,养女人,和伍福一个嗜好,还接触过其他官员……”话到此处,寇会露出一个森冷的表情。
    “又怎么能容得下他?”
    不过,放长线钓大鱼罢了。
    世恩本就爱八卦,听了这一肚子的八卦,怎能不兴奋。可兴奋之余,他也觉得有古怪,最主要的是……
    世恩和寇会,平时没什么接触。
    倒是知道寇会和姜金明的关系很不错,可也不至于爱屋及乌,对他这么温和。
    要真是因为姜金明,那寇会现在叫来关心的,应该是云奎才对啊!
    寇会乐呵呵地笑了笑:“傻小子,没听出来我的口音吗?”
    入了宫,不管以前是哪里人,都必须讲一口流利的官话。
    若是带着口音,多少会惹人鄙夷。
    世恩刚入宫时为了学会地道的官话,可是费了一番功夫。
    刚才和寇会说话时,因着那地道的乡音有点太过熟悉,世恩竟然没发现……
    寇会,和他是同乡!
    说到这里时,世恩已经高兴地昂起脑袋:“寇掌司可说了,他朝姜掌司要过几次我,只是姜掌司不肯放人,哎呀呀,我果然是到哪里都会发光。”
    那时,寇会也问他,可要在年底考核结束后,过去他那里。
    世恩动摇过,但良久还是摇了摇头,笑着拱手:“小的多谢掌司好意,只是小的相信,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在直殿监内也能往上爬。要是到时小的需要掌司的帮忙,那就留待那时,再厚颜来求。”他说话时笑嘻嘻的,很是让人喜欢。
    寇会不由得笑了笑,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出了这门,将心安安稳稳放回肚子,别再忧虑了。”
    世恩高兴地点了点头,又朝着寇会拜了拜,这才转身出了门。
    只是他没看到,原本安稳坐在屋舍内的寇会,在他离开后立刻站起身来,朝着左侧走去,停在一处屏风前,毕恭毕敬地说道:“奴婢已经按照掌印的吩咐,一五一十地说了。”
    掌印太监方家举从屏风后踱步出来,满意地颔首:“做得好。”
    寇会轻声:“只是,对这小儿说这些,却是……”
    “不必管。”方家举淡淡看了眼寇会,“别好奇。”
    那话里浓浓的警告,让寇会立刻低下了头。
    “是。”
    …
    惊蛰将世恩说过的话想了又想。
    毫无破绽。
    寇会如果不是和世恩这份同乡的情谊,何必来照顾世恩,又多嘴和他说这些?
    这些到底隐秘。
    这样一来,世恩说的那些话,可信度就高了些。而且,他也没有在外面乱传,只是将这些告诉了惊蛰这几人。
    有趣的是,别看世恩是个嘴巴很松,什么都能八卦的人,可实际上,他要藏起秘密,却是比谁都嘴严。
    惊蛰当初不想去钟粹宫的事,慧平身上发生的事,他藏得严严实实,谁都没有说。就连谷生后来知道了慧平的遭遇,还是这天晚上,慧平主动提起的。
    在确定伍福已经死了后,慧平无疑是放下了心里一块大石头,神情也放松了许多。
    谷生却是低声骂人,他也没生气其他人的隐瞒。
    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对慧平总归不是好事。
    时人虽有南风馆的去处,可到底不是上得了台面的事。就算是在这宫里头,要是撞上了宫女和太监对食,都还不至于招人唾弃,可要是两个男人……
    尤其是做下面的那个,总会被人看轻。
    “死得好啊。”谷生皱眉,“不过,经过这事,杂务司都空了一半,怕是缺人得很。”
    出了这么大的事,掌印太监也十分丢脸,处理起来就非常快速。
    在韦海东带走了那些人的尸体后,掌印太监方家举很快让人处理了痕迹,将各处的言论都压了下去。
    相信明日,就会有一个能公开的说法出现了。
    一群人说到深夜,散去后,慧平还精神着,丝毫不在乎明日要早起。
    他睡不着,那惊蛰就更睡不着了,他可是刚醒不久。
    慧平低声:“我看你刚才的脸色,不太好看,可是下午的时候……其实你撞见了什么?”
    不然好巧不巧,怎么惊蛰就在这个时候晕了?
    惊蛰叹了口气:“伍德死的时候,我就在场。”
    慧平倒抽了口凉气,抓着惊蛰的胳膊。
    “难道你是因为这个才吓晕了过去?”
    惊蛰有些纠结,他其实觉得自己不是吓晕的,而是被容九给捏晕了。
    他没证据,但觉得就是!
    不过他没说下去,慧平也就这么以为了。
    “真是满天神佛保佑,你没事就好。”慧平双手合十,朝着四周拜了拜,“我可听说了,伍德那些人都死了……等下,他娘的,伍德去找你了!”
    慧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惊蛰这话是何意,脸上就露出怒气。
    “刚才他们在时,你怎么什么都不说?”
    慧平心里又是后怕又是庆幸,得亏惊蛰眼下看着无病无灾,什么伤口都没有。
    惊蛰垂下眼,轻声说:“伍德应当是去看望伍福,而后,从他那里猜出来,伍福的断腿和我有关,所以带了人。只是……”他顿了顿,声音更加轻了下去,“当时伍德的模样,不像是……要逃的样子。”
    其他人不知,可难道惊蛰也不知吗?
    杀了伍德的人,是容九。
    不管伍德身上有多少的罪孽,可最开始容九动手,纯粹是为了惊蛰。
    一想到这,惊蛰就有些头疼。
    许多事情都有逻辑,可偏偏在盘顺之前,有着唯一的矛盾。
    全在于容九。
    慧平听了惊蛰的话,不以为意地说道:“这有什么?说明伍德最开始来直殿监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会被抓,不然不会孤身一人来。说不定,早早就有人在盯梢,故意埋伏其中,就为了看伍德松懈的时候上钩!”
    惊蛰:“……是吗?他不过就是个二等太监,至于这么谨慎?”
    慧平悄声说:“下午你睡着,没听到云奎说,那伍德,是会武的。”
    惊蛰:“……哦哦。”
    他点了点头,被慧平怜爱地摸了摸脑袋,又塞进被子里。
    “甭多想了,多休息,待明日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惊蛰苦笑着闭上眼,片刻后,在心里呼唤了系统。
    “下午的事,你看到了吗?”
    系统出声。
    【宿主,系统只能探测到和任务有关的目标,无法得知其他。不过,伍福的确是韦海东去逮捕的。】
    自打惊蛰醒来后,一直紧追不舍的危险预兆撕扯着惊蛰敏感的神经,叫他连安静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他闭上眼,韦海东啊……
    那莫名的惊慌,总算稍稍消退了去。
    他将手交握靠在心口,好似想温暖那颗莫名乱跳的心。
    睡着之前,惊蛰原本还有些担心,自己会梦到那些凶残的画面,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一觉睡到自然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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