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平点头应着,又小心翼翼地道:“今天下午那份文件我已经看完了,有几处不明白的地方我也已经列了出来,周总你可以帮我讲一下吗?”
    周垣慢条斯理地拿着叉子吃了一块西瓜,继续胡扯:“一份文件看不懂的地方不要急于问,多看看别的文件,说不定自己就能悟出答案了。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问我,我可以告诉你,但如果每次遇到问题都要我来告诉你,那你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我的意思是,你先多看文件,把各种各样的文件都看过了,然后自己归纳总结,到最后实在不懂的地方,我再教你。”
    李婉平被忽悠地云里雾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以她的经验和阅历根本就听不出周垣在糊弄她。反而周垣把话说得半真半假又很有技巧,猛地一听,的确非常有道理。
    李婉平便老实巴交地抱着那一堆文件去看了,但她不知道,有些东西,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她就是把这些文件看烂了,该不懂还是不懂。
    这就好比,一道数学题,你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如果老师不教,还糊弄着你把所有这种类型的题都看一遍,然后结果就是,字都认识,该不会还是不会。
    李婉平看的非常认真,还拿了笔记本时不时的把问题都记录下来。
    周垣一边吃着李婉平帮他准备的果盘,一边悠哉悠哉地瞧着认真学习的李婉平,心想这丫头真是傻的可以。
    大约到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周垣觉得今天也差不多了,就出声唤了李婉平的名字。
    李婉平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看向周垣。
    他倚着桌角,眉目慵懒地回视着她,“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学东西也不是一蹴而就,休息一下。”
    李婉平点了点头,然后认认真真地将那些文件收拾好,双手递还给了周垣。
    这一空档,周垣瞧见李婉平那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手一伸,李婉平微愣,紧接着反应过来周垣是想看她记得笔记,又连忙将笔记本递给了周垣。
    周垣接过笔记本扫了眼,写得很认真,很详细。里面写了很多关于文件条款的注意事项,以及可能会涉及到的漏洞。
    周垣忽然有些意外,意外李婉平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单纯。李婉平并没有列出一些肤浅的问题,而是根据她自己的想法,对文件进行了分析。
    周垣意识到李婉平其实非常具有经商天赋,她的脑子很活,而且看问题看的很深。也就是现在她还年轻,也没什么实践经验,但如果她有,她一定会是一位眼光独到的商人。
    周垣的眼眸微不可查地暗了暗。
    李婉平并未发现周垣的这一变化,有些紧张地问周垣,“周总,我……我写的还行吗?”
    周垣闻言弯了下嘴角,这一分笑,弱化了他眼眸中的深沉,“很好,你对这些文件分析的都很到位。”
    李婉平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周垣继而将笔记本还给李婉平,“很晚了,你留在这里休息吧。”
    李婉平一愣。
    周垣从沙发上站起来,“睡沙发应该会比打地铺舒服一些。正好今天晚上我还有个应酬,你睡在这里也没关系,记得明早走的时候把门带上即可。”
    李婉平就要婉拒。
    但周垣又先声道:“我可不希望明天李董因为打地铺来跟我请假,说什么脖子落枕了,胳膊受凉了之类的话。”
    李婉平:“……”
    但其实该说不说,地板凉,女生的身体又普遍怕凉,周垣方才说的话,也的确有可能会发生。
    李婉平的声音很轻:“那……那我明天帮你做好早饭再走。”
    周垣随口扔了句,“好。”
    他话落,便拎了外套,然后便迈步出了门。
    第7章
    周垣去的地方是一家夜总会。
    他根本就不是出来应酬,但这回他的确是好心。他不想让李婉平睡在地上,但如果他不出门,恐怕李婉平也不会同意在他家里留宿。
    夜渐浓,霓虹灯在黑暗之中显得越发绚丽夺目。周垣抵达夜总会门口将车停好,一进门就有个艳丽的女人迎了上来。
    女人明显是认识周垣,小步走近,十分亲昵挽住周垣的胳膊,“哎呀周总,好久不见了~”
    周垣任由她挽着,“你们梁总在吗?”
    女人娇笑,“这可巧,梁总今天正好在。”
    周垣点头。
    女人熟门熟路将周垣领进一个包间,包间里面已经坐了四个男人和六个女人,此时正围在桌子旁打麻将。
    他们一看到周垣进来,其中一个穿着花衬衣的男人就吹了声口哨,“哟,稀客啊!”
    周垣笑着走过去,半开玩笑,“看来没我的位置了。”
    花衬衣男人立刻就站起身来,“哪能没有周总的位置,我这就给周总腾地方。”
    周垣先一步按住他的肩膀,“你玩你的,我帮你们看牌。”
    坐在花衬衣右边的一个微胖男人赶紧又站了起来,“周总来的巧,我老婆刚给我打电话,催命似的催我回家,周总来了刚好替我打两把,我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那个男人说着就离开了位置,连请带让将周垣让到了座位上。
    周垣心里有数这是人家跟他买好,也就没拒绝,只客套了两句,“那高总路上注意安全。”
    被称为高总的男人连忙客气地回:“好说好说,那大家都玩着,我先回了。”
    他话落就揽着一个女人向包间外面走去,其余男人分别跟他点了下头,算是招呼。
    周垣落座后的对桌就是梁总,全名梁志泽,是梁氏集团的小太子爷。梁氏集团的董事长一共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内定了接班,小儿子梁志泽只能另辟门路。
    梁志泽跟周垣关系很好,一是年龄相仿,二是能力手段也旗鼓相当。
    当初梁志泽为了避免与周垣的事业版图起冲突,还特意放弃了e市的一块商圈,把名下的一家夜场开到了g市。
    就着这件事,周垣就顺便起了个话头,“你在g市的夜场怎么样了?”
    梁志泽嘴边叼着根烟,一副吊儿郎当地样子,“还行,不赔。”
    周垣漫不经心捏着牌,“我在g市北郊有块地一直没用,你要是有需要,成本价给你。”
    周垣说完这话,一旁的花衬衣男人就笑着调侃了一句:“我记得那块地是李氏集团的,周总能批吗?”
    不等周垣说什么,梁志泽先痞笑了,“阿厉,这你就不懂了,现在的李氏集团就姓周。”
    被称为阿厉的花衬衣男人灌了口啤酒啧啧两声,“那感情好,我听说李氏集团的新任董事长是个小姑娘,刚大学毕业,啥也不懂,根本不足为惧。”
    周垣摸过烟盒点了根烟。
    他莫名想起李婉平认认真真看文件的样子,眼眸不觉深了几分,“能不能构成威胁还要看以后,有些事也不能只看表面。”
    梁志泽闻言抬眸扫周垣一眼,“怎么?你连个小姑娘都搞不定?”
    周垣衔着烟,雾气熏得他微微眯眼,“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应该翻不出什么花样。”
    梁志泽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偏头又让身边的女人帮他点了一根,“女人是不能只看表面,多长个心眼儿是对的。”
    周垣闻言挑了下眉。
    梁志泽掸烟灰,“g市[水云间]的老板蒋蓉听说过吗?”
    周垣不咸不淡嗯了声,“怎么?”
    梁志泽道:“那娘们儿串通a市的周舜臣算计阿筠,最后还能把阿筠拿捏得死死的,服吗?”
    周垣嗤了声,“那是严筠自己愿意,不愿意就是另一个结果了。”
    梁志泽扔了张北风出去,跟着笑,“那倒也是。”
    恰在这时,坐在梁志泽左手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打了张三条,周垣扫了眼自己的牌,不慌不忙把牌推倒,“承让。”
    众人调侃,“周总这手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
    周垣从唇边拿下烟蒂,碾灭在烟灰缸里,他呼出的一团烟气吞没了房梁上的水晶灯,几分模糊,“还是齐总送的牌好。”
    众人又笑,紧接着又开了一局新的。
    他们一行人一直玩到后半夜才散局,周垣直接开了个房间睡在客房。次日八点多的时候,周垣才从夜总会离开,回到家李婉平已经走了。
    李婉平在玄关的显眼处贴了张字条,上面就一句话:「周总,早餐在厨房的保温盒里。」
    周垣继而迈步走进厨房,在厨房的桌面上的确放了三个保温盒。周垣将它们一一打开,两菜一汤加鸡蛋煎馒头。
    周垣并未将它们端到餐厅,就那么站在厨房里,连个椅子都没搬,拿起筷子站在那里吃了起来。
    周垣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好好的吃顿早饭了,大约是十一、二年前,或者是十三、四年前,大抵就是那么个时间,他的母亲去世了。从那之后,周垣的早餐就成了一件可有可无的事。
    如果他不忙,他就自己煮一包方便面,或者出门买点豆浆油条。但如果他忙,早饭就直接省了。
    在周垣的记忆里,只有他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他才会吃上营养均衡的早餐。他的母亲会大清早的起来给他做饭,也是有菜有汤,跟李婉平做的差不多。
    周垣将李婉平做的早餐全部吃完,然后才去浴室洗了个澡。洗完澡后,他换了衣服驱车开往公司。
    坐到周垣这个位置,上班是没有固定时间的,因为他的工作是决策,而非日常。
    他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一进公司大楼,远远就瞧见一群女员工聚在一起热火朝天地聊着。
    周垣隐约听到“李董”、“蒋总”的字眼,在路过那群女员工的时候,她们依旧在聊的热火朝天,丝毫没有发觉她们的老总已经向她们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女员工嗓门特别大,兴奋地说了句:“蒋总到底是不是在追李董啊?”
    另一个女员工刚要回话,抬头不经意间看到周垣,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上班时间闲聊,按规章制度要扣工资。
    那群女员工这才反应过来,一转身,都齐刷刷看到了已经快要走到面前的周垣。
    她们个个都低着头,紧张地语调都变了声,“周……周总……”
    周垣无意跟这些女员工计较,只板着脸象征性地说了句:“好好工作。”
    女员工们连忙应着是,然后一哄而散。
    周垣继而坐电梯回到办公室,他的助理何锐已经等在了那里。
    周垣一边接过何锐递给他的文件,一边漫不经心问了句:“今天公司里有什么新闻吗?”
    何锐不屑那些八卦,不阴不阳地语调,“盛和集团的蒋总好大方,今儿个一大早就请我们公司的所有员工喝咖啡,还捧了一束小熊花送给了李董。”
    周垣皱眉,“小熊花?”
    何锐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用手比划着大概的模样,“就一堆熊扎在一起,我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看着跟束花似的,但里面不是花,是那种毛绒玩具熊。”
    周垣嗤了声,说不出是嘲讽还是什么。
    他继而将文件打开,一目十行,“李董收到熊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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