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涵芝怔然道:“以前?没少打架。”两个孩子为了石敬尘常常吵得面?红耳赤,隔几天就要绝交一次。
    没想到这孩子现在变化会这么大,官威十足。
    可变化的哪里只有罗佳桐一个,这个世界都在变。
    夫妻两个相互搀扶着回屋了,以前?他们?也是这样,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相互支撑着走回来。
    他们?不去想明天,只要挨过?这一刻,他们?就能享受片刻的宁静。
    方?廉新在灶台里扒出红薯,两人开始吃晚饭。
    他们?没有桌子,也没有正经凳子,平时吃饭就是这样围着灶台没滋没味地对付一口。
    他们?两个分不到什么粮,还会被偷,大多时候都是用红薯填饱肚子。
    但今天,两人却觉得手中的红薯格外的香甜,如果?杜天宇和郑静被处理,那他们?以后会少很多麻烦。
    “看你吃的。”林涵芝伸出手去替方?廉新擦嘴角沾上的黑灰,结果?她手也是黑的,给?方?廉新弄了个黑下巴。
    林涵芝看着忍不住笑了。
    方?廉新不知道她笑什么,但见她笑得这么开心?,只跟着一起笑。
    猫叫声打断了两人的傻笑。
    “这大概是我们?的福星,”方?廉新把小猫从筐下抱出来,乐呵呵地道,“它一来,我们?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林涵芝捏了一点红薯,喂给?小狸花:“小喵喵,那你就叫小福好?不好??”
    宠物一旦有了名字,就会成为家庭中的重要成员。
    在这个破破烂烂的牛棚,遮风挡雨都勉强的家,他们?迎来一位新的家庭成员。
    夕阳完全落下的时候,他们?听到一阵叩门声。
    两人的心?脏条件反射似地漏跳了几拍,方?廉新的手立时覆到妻子发颤的手上。
    可是平时那些人会直接闯进来,没人会敲门。
    方?廉新将小福裹到被子里,然后才问道:“谁啊?”
    “方?教授,林教授,是我,小彤。”
    两夫妻对视了一眼,方?廉新过?去开门。
    罗佳桐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袋东西,看见方?廉新,笑道:“这么晚,不好?意思,打扰两位老?师了。”
    “罗主任,”方?廉新下意识地去看她胳膊上的袖章,缓了缓,才让出身位,“进来坐吧,别?叫老?师,叫我老?方?就可以。”
    啊?
    罗佳桐一愣。
    林涵芝将唯一的凳子让出来给?她。
    “您坐。”然后略显局促地站在一旁。
    一个“您”字再次让罗佳桐哽住,她看着面?前?马扎似的矮凳,又看了看周围破败的景象,鼻尖一阵阵发酸,这要是在北方?,两夫妻连冬天都挨不过?。
    如果?方?砚棠还在,看到父母现在的模样,怕是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模样。
    到底经受了什么,好?好?的大学教授,那么体面?的人,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模样?
    她缓了缓情绪,露出笑容,“我刚从县里调过?来,今天正好?有空,就顺路过?来看看两位老?师,”说着她把手上的半袋东西递给?林涵芝,“这是我从家里带的一点特?产,都是邻里街坊让我送过?来的,等吃完了,我再给?你们?送。”
    “不敢不敢……”林涵芝连忙摆手推辞,“我们?这里不缺吃的,您还是收回去吧。”
    “您就别?和我客气了,”见林涵芝不肯接,她便把东西直接放下,“你们?不用怕,不说我和棠棠是同学,当初要不是她帮我‘改’诗集,我也不会加入革委会。”
    当初是方?砚棠说,打不过?就加入,也不知道她那时候怎么就知道的革委会。
    还有诗集,她是因为那本又红又专的诗集才得以顺利找到一份宣传干事的工作,不然她就要下乡了。
    算起来,林薇救了她两次,不仅让她免于?迫害,还免于?下乡。
    一本诗集让她现在威风八面?,却也差点将她送入地狱。
    没有方?砚棠,现在住牛棚的大概是她。
    她也不想提起方?砚棠,但这样才会让草木皆兵的两位老?师相信她。
    “棠棠……”
    林涵芝下意识地附和了一声,立时湿了眼眶。
    看到罗佳桐,她心?中的思念更盛。
    罗佳桐忍着鼻酸道:“是啊,棠棠救过?我一命,我帮他们?尽孝也是应该的。”
    得知方?砚棠没了,她一直都不敢相信,她们?吵了那么多年,每次都是恨不得对方?死了才好?的模样,但人真?的没了之后,她却难过?得要死,想到的都是对方?的好?,根本记不起她恶劣的模样。
    “你来看我们?,这会不会影响你?”方?廉新有些担忧。
    这要是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怎么办?
    “谁敢?”罗佳桐想起方?砚棠的那句用魔法打败魔法,她终于?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可以这么贴切呢?
    “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多行不义,所有坏招儿都反噬到自身。”
    她每天看报纸,把所有语录和指示都熟读,用以应对各种情况,在自保的前?提下,她要想办法保护更多的人。
    消除了隔阂,聊起来就容易了。
    罗佳桐和他们?说她会处理杜天宇和郑静,一时半会儿这两人回不来,就算回来他们?也不敢再惹事。
    她隔一段时间?都会来这里巡查,有什么困难随时和她说,如果?遇到什么急事儿就到镇里去找她。
    夫妻两个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满屋子都找不出可以招待客人的东西。
    走的时候,罗佳桐不自觉地呢喃了一句:“谁能想到世道会变成这个模样呢?”
    方?廉新怔了怔,这一句话他们?也问过?无数次,身在局中,谁又能料到呢?
    “要是棠棠能有她一半能干就好?了……”林涵芝看着消失在暮色中的身影,忍不住感慨。
    这样她就什么都不担心?了,不用担心?她被欺负。
    方?廉新扶着妻子回屋,笑着道:“哪有那么多好?事儿?那还都是你的了,不过?傻人有傻福,咱们?姑娘命好?,一定会事事如意。”
    白面?袋子里面?装的是玉米碴子,磨得并不粗,林涵芝看到的时候先想到的是要挖个洞藏好?,不能被偷。
    里面?还有个小袋子,解开后是白色的面?粉。
    林涵芝有些惊喜地看向丈夫,他们?好?久没吃到正经的粮食了,白面?这样的细粮更是不敢想。
    再翻,玉米碴里还裹有一小包腊肉。
    这个年她可以给?方?廉新包一顿饺子,满足他的东北胃。
    日子好?像突然就有了盼头,有猫有粮食,生活似乎也没有之前?想的那般绝望。
    “阿芝,你过?来看看小福是不是尿了啊?”
    林涵芝:“……你给?它找个上厕所的地方?,是没养过?猫吗?”
    方?廉新调侃道:“真?是和她姐一样,除了吃就是拉,又懒又馋。”
    ……
    “她一直都是这么工作的吗?”
    纪成君这两天觉得自己快要被/操/死了,她看着时钟,这都两点多了。
    林薇还在打电话。
    胡希文从稿件中抬起头,笑着道:“你回去吧,不是说让你走了吗?”
    不是……
    纪成君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但还是让林薇的工作量吓到了。
    执行力差一点,就跟不上她的节奏,就算她不骂你,这一工作起来,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胡希文解释道:“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一直这样会出问题,最近太忙了,主要还是和国内有时差。”现在国内是早上九点,林薇不能让大家迁就她,只能自己熬。
    纪成君吐了口气:“我现在知道林总的事业是怎么打下来的了。”
    这几天,纪成君体会了一下什么叫做风云诡变的商场,林薇带着她在法国时尚界搅风搅雨,原来她不止在香江有这个能力,在法国也是一样。
    关于?赫姿的舆论战就没停止过?,林薇每天和国内开电话会议,定稿件主题,和整个法国时尚界开战。
    赫姿这边输出的主题就是【法国品牌怯懦的自尊心?】,一个品牌好?不好?最终的决定者是顾客,而不是自大霸道地给?消费者立标准,遵循他的那一套立不住脚的荒谬理论。
    他们?要根据报纸上的反应及时反击,每天晚上进行复盘,预判对方?的言论走向。
    香江那边的公关部组织稿件,法国这边翻译,每天大量的稿件流向法国各大报纸,当然,费用开支也很大。
    林薇不是传媒出身,但在后世耳濡目染这么久,对于?“落后”的法国媒体,单标题就能杀得他们?狂暴。
    赫姿激战整个法国时尚界,竟然一直没落下风。
    林薇还向美国的孙沐茵约稿,有孙沐茵和靳新两元大将,几乎是指哪儿打哪儿。
    就这么几天,林薇的组稿能力突飞猛进。
    两边是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他们?想给?赫姿打上“低级劣质”的标签,而林薇用尽全力要让他们?的算盘落空。
    真?正的转机是有品牌主动站出来帮赫姿说话。
    林薇知道时机到了,立马发出一篇准备好?的报道:「一个崇尚自由的国家不可能只有一种声音,法国时尚界不会是一言堂」
    不知道是不是这篇报道真?的起了作用,陆续开始有品牌,有媒体,有设计师,有时尚界的大佬开始帮助赫姿说话。
    骂声没有减少,但是开始有来自外界的不同声音了,或是赞美力挺,或是理智分析。
    这些不同的声音共同拉高了赫姿的知名度。
    在法国很多人开始认识赫姿这个中国品牌。
    接着,关于?赫姿herzhi的品牌故事也随之流传开。
    他们?将赫姿名字的寓意和由来进行了包装,讲诉了赫姿的创始人面?对流言是如何化解,反击震慑造谣者。
    赫姿就是她知。
    这个故事在女性消费者心?中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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