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给左明珠使了个眼色。
    左明珠其实不太愿意搭理她,但七皇子给她的压力也非常大,他身上的气息和父亲一样强大,显然也是见过血、杀过敌人的。
    左明珠素来敬重这般伟岸的男人,也畏惧他们,不敢造次。
    她忙不迭地点头。
    明惠郡主此时只想赶紧离开这里,见陆玄愔没说话,小心地说:“七叔,您若没什么事,明惠就先告退……”
    陆玄愔道:“站住!”
    这话让明惠郡主想迈开的脚顿住,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七叔,还有什么事吗?”明惠郡主小心翼翼地问。
    陆玄愔不语,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她。
    明惠郡主浑身寒毛直竖,恨不得赶紧离开,远离他的视线。
    若是其他的皇叔,她并不怕他们,但七皇叔是不同的,他不仅是皇后嫡出的皇子,皇祖父也最疼他,甚至允许他统领北疆的玄甲军。
    那么多皇子中,他是唯一统领军队的皇子,何人敢招惹?
    明惠郡主实在不知道他叫住自己做什么,忐忑之极,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发现自己越问,七皇叔的脸色越冷,眼神冷嗖嗖的,像利剑一般。
    就在她快要吓哭时,终于一道笑眯眯的声音响起。
    “郡主,您还未给褚姑娘请安呢。”
    第42章
    “请安?!!!”
    听到这话,不仅明惠郡主傻了,其他人也傻眼,视线总算落到七皇子身边的褚映玉身上。
    因她一直安安静静的,加上七皇子的气势太过强大,以至于众人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她。也不怪他们如此,他们的思维还没转变过来,习惯性地忽略她,而且比起褚映玉,还是七皇子让他们更在意。
    被众人盯着,褚映玉仍是那般安静,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望着他们,不闪不避,似是恬然安静,又似清冷漠然。
    这样的漠然,就像一个巴掌,朝着明惠郡主等人狠狠地扇过来。
    论身份,长平侯府算得了什么?以前不过是仗着静安郡主在太后面前得脸,光是明惠郡主和左明珠就不是长平侯府的姑娘能比得上的,更不用说两人身边那些勋贵宗室子弟,随便一个在身份上都比褚映玉强。
    更不用说,在一个月前,褚映玉就是他们眼里的笑话,可以随意排挤、嘲弄、算计的对象。反正就算动了她,长平侯府也不敢做什么,更不会为一个不受宠的女儿问罪明惠郡主。
    安王别庄的事,要不是七皇子当时在场,甚至牵连到他的侍女苏媃,只怕当时那醉汉的事就随便揭过,谢清婉也不必被放弃。
    损失了一个谢清婉,不少人是可惜的。
    谢家那边也颇有微词,他们不敢质疑七皇子,于是这怒气就朝着当事人之一的褚映玉而去,迁怒起她。虽然这种迁怒是毫无理性,甚至是极其可笑的,但这世道便是如此。
    不过这些都止于圣人的赐婚。
    褚映玉从一个被他们不放在眼里的人,翻身成为七皇子的未婚妻。
    虽然知道褚映玉如今的身份不同以往,可人的思维转变得没那么快。
    更何况,她现在还没嫁七皇子呢,充其量只是七皇子的未婚妻,再怎么说,也不必让明惠郡主现在就给她“请安”。
    “请安”这个词,足够恶心人的。
    明惠郡主确实被恶心到了,同时也气得不行,一双眼睛凌厉地看向说话的人。
    “傅泠书,你是何意?”明惠郡主厉声喝道。
    其他人也循声看过去,发现刚才出声的是英国公世子傅泠书,他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正是九皇子。
    英国公夫人是圣人的同胞妹妹,太后的亲生女儿——福宜长公主。
    是以傅泠书和诸位皇子也是表兄弟,而且九皇子之母淑妃同样出身英国公府,和九皇子的关系更加亲近。
    看到两人一同出现,众人倒也不奇怪,但傅泠书刚才那话也实在可恶之极。
    傅泠书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明明是大冷天的,他仍是摇着扇子,故作风流潇洒,整个人看着吊儿郎当的,虽有一副好皮相,却过于轻佻。
    他的性子素来也是如此,天不怕、地不怕,挖苦人也是一绝。
    “你没听清楚,还要我再说一遍?”傅淮书笑呵呵的,很爽快地说,“行啊,那在下就再说一遍
    ,郡主你是当晚辈的,怎么能不给长辈请安呢?”
    他在提醒明惠郡主,“褚映玉”以后可是她的长辈。
    明惠郡主可能被他气昏了头,居然下意识地说:“七皇叔和她还没成亲呢。”既然没成亲,算哪门子的长辈啊?
    “就算没成亲,那也是你的准叔母,不敬长辈可不行。”傅泠书一脸她不懂事的表情。
    明惠郡主:“……”
    九皇子见明惠郡主气得脸色发青,赶紧制止傅泠书,上前和七皇子打招呼。
    “七哥,你也在啊。”九皇子说着,朝褚映玉温和地笑了笑,“七嫂好,我排行九,您叫我小九就行。”
    傅泠书也笑眯眯地跟着叫了一声“表嫂”。
    九皇子今年十九岁,穿着一袭紫色的锦衣,看着就是个俊俏温柔的少年郎,和气场强大的七皇子截然不同,很容易让姑娘家喜欢的类型。
    褚映玉听到九皇子那声“七嫂”,她没作声,只是朝他福了福身。
    陆玄愔朝九皇子微微颔首,一双眼睛依然幽幽地盯着明惠郡主。
    没有人能在他这样的视线中还保持镇定,褚映玉深有体会,上辈子她就是适应了许久,才能忍住心里的慌乱害怕。
    明惠郡主神色一僵,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傅泠书那张臭嘴,呐呐地说:“七叔……”
    陆玄愔冷冷地看着她。
    这下子,明惠郡主算是明白了,虽然七皇叔没开口,但他的意思就像傅泠书所说的,让她给褚映玉请安呢。
    她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不情不愿地上前,憋屈地朝褚映玉福了福身,“褚姑娘,许久不见。”
    褚映玉冷淡地道:“郡主不必多礼。”
    明惠郡主:“……”
    明惠郡主一口气梗在心头,脸色有些不好。
    你居然还应了?
    谁给你的脸应的?
    她心里憋屈得不行,却碍于陆玄愔在此,不敢表现出来。特别是想到褚映玉以后就会是她的长辈,心里就像被堵了个什么东西,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明惠郡主觉得,太后一定是老眼昏花了,才会选褚映玉为七皇子妃。
    以前的褚惜玉多好,可惜那是个不争气的东西,做出那等丑事,居然还被那么多人看到,将自己作死了。
    跟在明惠郡主身边的人见她都行礼了,自然也不好呆着,也纷纷朝七皇子和褚映玉行礼问安。
    旁边的左明珠等人有些发傻,面面相觑,到底不敢得罪七皇子,也跟着过来行礼。
    陆玄愔等他们都行完礼后,没再说什么,携着褚映玉进入酒楼。
    在两人进去后,众人紧绷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彼此互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脸上那种复杂和劫后余生的神色。
    傅泠书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用手肘顶了顶九皇子,说道:“殿下,你看这些人,怪有趣的。”
    九皇子无奈地道:“别闹。”
    再这么闹下去,只怕哪天就会被套麻袋。
    果然,明惠郡主开始秋后算账,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过来,骂道:“傅泠书,你有病啊!”
    傅泠书摇着扇子,“你又不是一天才认识我,我有没有病你不知道?”
    明惠郡主俏脸生寒,正欲反嘴相讥,旁边的一个贵女道:“郡主,咱们还进去吗?”
    他们是来酒楼歇息的,没想到会在门口和左明珠一行人碰到,要不是耽搁了这么些时间,堵在酒楼门口,也不至于和七皇子遇到。
    想到这里,大伙儿觉得倒霉透了。
    明惠郡主气道:“不进了,找其他的酒楼!”
    “可是其他酒楼客栈都满了,现在若是去的话,订不到包厢,位置也没有这里的好。”
    明惠郡主眉头直皱,她不想再进这酒楼,怕再次面对七皇叔。
    这么想着,又听到傅泠书那讨厌的声音响起,“不会吧?你这是怕七殿下吗?原来这天下还有郡主你怕的人啊?”
    明惠郡主:“……”
    “进去!”明惠郡主无视傅泠书,冷着脸进入酒楼。
    左明珠等人看了看,也是输人不输阵,同样进去了。
    他们在这里订了包厢,若是不进去太可惜,大不了等会儿就窝在厢房里,等七皇子离开再走。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酒楼门前总算恢复通行。
    九皇子和傅泠书也进入酒楼。
    “你得罪她作甚?要是明惠进宫找父皇哭诉,只怕你要被舅舅打。”九皇子无奈地说。
    傅泠不甘示弱,“她进宫找圣人哭诉,我娘也可以进宫找太后娘娘哭诉。”
    她娘可是圣人的同胞妹妹,孙女有无数个,同胞的妹妹却只有一个,想必圣人应该拎得清的。
    九皇子淡淡一笑,不再说什么。
    酒楼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皇亲国戚,按理说是十分热闹的。
    然而因为有七皇子这尊大佛在,他素来不喜吵闹,众人也不敢触他的霉头,一个个都龟缩在厢房里,就连大堂那边的说话声都小了许多。
    二楼的厢房里,明惠郡主仍是气怒难消。
    有人讨好地端了杯茶过来,“郡主,您喝口茶,消消气。”
    明惠郡主哪里有心情喝茶,下意识就要一手拂开,发泄地砸到地上,尔后想到隔壁就坐着七皇子,抬起的手又放下。
    她冷着脸问:“谁订的厢房?”
    订哪个厢房不好,居然就订在七皇子的隔壁,刚才看到守在隔壁门前的宁福儿时,她都想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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