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手,是被我的孩子弄没的……不是神乐,是比她大一点的那个孩子,他就像个充满了夜兔战斗本能的小鬼。很久以前,夜兔族有个很残忍的习俗叫做‘弑亲’,那是超越父亲的一种野蛮习俗。他想要摘下我……星海坊主的脑袋。”
    坂田银时坐在病床旁,麻木地翻着手里的《JUMP》,黑白漫画一页页从眼前掠过,脑海中却回荡着方才星海坊主对自己坦白的一席话。
    “吓到了吗?但是我们夜兔族就是这样的种族。但是当时我自己也发觉……面对想要杀了我的儿子,并不是想要阻止他,而是真的想杀了他。如果不是神乐阻止,他早就杀了我。当时她望着我的那种畏惧的眼神,我至今依然忘不了。”
    “神乐她……其实要比我强多了。我这个死老头,可以说是完全没资格当父亲啊。”
    ——可是你知道吗?其实我也想要……像你这样的家人啊。
    他合上书,把它放在床头柜,沉默注视着在纯白病床上深眠的女人。月光皎洁,穿过玻璃映照出她安静的睡颜,在他看来是难得一见的模样。
    她的睡相自小就不太安稳,做着他无从想象的噩梦,这次是多亏医生给她注射了镇定剂。
    “阿景……”情不自禁抬手覆上她苍白的侧脸,他轻声唤道。
    能够被这只银发小鬼称之为“家人”的人,少之又少,所以他才会倍加珍惜眼前的人。
    ——说起来,现在偷偷亲一口也不会被发现吧?虽然如此做有失风度,但不会有人知道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坂田银时的喉结动了动,慢慢朝那张毫无防备的睡脸弯下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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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光昏暗的林间,一只孤独无助的白蝶随风飘飞。
    春日暖流下,在坟墓前订立契约的师徒。
    纸风车立在窗台边,永不停歇地旋转。
    映入颤抖的琥珀色瞳孔中,倒在血泊里失去呼吸的武士。
    ……以及高悬于半空中,握在手心却始终无法落下的,那把反射着骇人寒光的匕首。
    它们全都是曾烙印在你记忆中的事物,此时正一件件地涌入你安宁已久的梦境,犹如伴随滔天海浪起伏的星光碎片,将你的睡眠搅得地覆天翻。
    尤其是那道寒光太过锋利,尖刃一般,光是看见它内心就下意识地感觉到疼痛,刺得你在瞬间不得不抬手遮住眼睛躲避——
    “哈啊……!”
    输液吊瓶摇晃着敲击钢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你坐起在病床上,低头盯着雪白柔软的被褥发呆。
    右腿被绷带包紧吊在空中,左手上正扎针打着点滴,消炎药剂的清凉感从血管一点点向全身蔓延。
    “哎呀……还真是不小心,这东西差点就被你拽倒了呢。”栗发少年调侃的话语从耳边传来。
    冲田总悟把一只脚搭在你的床沿,阻止了输液架的进一步倾斜,随后伸手将它扶正。他手中正捧着一本《JUMP》,目不斜视地阅读,完全没朝你所在的方向看。
    “你……怎么在这?”你侧过身皱了皱眉,很是不解,“真选组有这么闲?”
    他收回脚,淡定地翻过一页漫画:“因为我在旷工啊。”
    “唉,随便你……”你对他向来我行我素的做法无话可说,重新盖起被子躺回床上。
    “医生说你腿上的伤不重,今天打完点滴后可以出院了,再休养个十几天就能恢复。”
    “那还真是太好了……等等你凑这么近干什么?!”
    你被眼前突然放大的娃娃脸吓了一跳,刚想推开,但那双手已经按住了两旁的手臂,将你框进他的怀中,根本无从逃脱。
    少年的脸庞虽略显稚嫩,但眼神颇为老成,一双暗红色的瞳孔如盯紧猎物般,贪婪地锁在你开始慌乱的表情上。
    随后,你看见他舔了舔嘴唇,带着令你胆寒的抖S微笑俯下身来——
    与前两次蜻蜓点水般的吻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冲田总悟极具侵略性,连舌头都用上了。
    尽管还不太熟练,可能是你负伤的关系,依然被他的持续攻击弄得喘不上气。
    ——为什么……感觉他好像在跟谁赌气一样?
    难道是,在嫉妒着什么人吗?
    促狭的呼吸间,你对他的吻忽然产生了奇怪的直觉,但这些想法很快就被更为深入的触感所扰乱。
    “唔……”不愿用咬舌的方式伤害他,你只好抬起还能活动的左膝,用力顶向他的身体以示警告。
    狂风骤雨的攻势总算告一段落,禁锢着你的双手也收了回去。冲田总悟站起身,在你还想说些什么之前,抢先开口道:“我该走了。”
    你一头雾水,这小鬼到底怎么回事?
    每次亲吻就像开玩笑一样,让你实在没法把他的感情跟“认真”两字联系起来——但那正是你不需要的东西。
    你仅仅是有点在意,刚才所察觉到的那份嫉妒是不是错觉。
    ——如果不是错觉,他嫉妒的对象又是谁?
    “等等……你的《JUMP》!”在他出门前,你注意到他搁置在椅子上的书,叫住他说。
    “……那不是属于我的东西。”他的声音立即阴沉下来,回过头意味深长望了你一眼后,大步流星离开了病房。
    你呆坐在床上发愣。
    这两天以来,意外事件一桩接一桩地在自己身上发生:宇宙异形袭击飞船、怪物体内看到的奇怪影像、神乐的出走、总悟的反常行为……都让你有些应接不暇了。
    可再怎么思考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你索性靠回床头,拿起那本《JUMP》随意翻翻,意图转移早已疲劳的注意力。
    ——等伤好后,再去找宗信老师请教吧,关于那段影像,认识我们家上一辈的他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直到输液瓶内的药剂逐渐干涸,你看见坂田银时带着护士走进病房,让她替你拔掉针管。
    他在病床旁站定,对你伸出手说:“阿景,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
    你抬头看向他,注意到两只眼睛下明显的黑眼圈,顿时明白了一件事。
    “谢谢你,银时。”于是你将书放进他的手心,起身颔首道,“对了,这本《JUMP》还你。”
    面对你无比自然的言语,他的脸却瞬间红到了耳根,就像心里的小秘密被戳穿般的反应。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昨晚明明睡得那么死……”他别过脸,小声吐槽。
    “至今为止,你对我撒过许多谎……”你从护士手里接过一对拐杖,撑在身体两侧,慢慢从他身侧挪过,回眸一笑,“但黑眼圈可不会骗人。”
    坂田银时立在原地,摸摸后脑勺,随后放松地勾起嘴角。
    “呵……也是啊。”他叁两步追上你的背影,从背后支住你的腰给你借力,不忘追问,“那就请师姐说说,我还撒过什么谎?我怎么不记得?”
    “比如说,你们以前瞒着我去花街喝酒那次……”谈及这个话题,你简直能闭着眼睛信口拈来。
    “停停停不要说了!是我错了——!”
    “哦……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哪?”
    “去登势婆婆的酒馆,她请大家喝酒,说是给神乐送行和庆祝你出院。”
    “那还不快走——!”
    “喂喂小心你的腿!真是的……有腿伤还走这么快,你这家伙还是人类吗?!”
    //
    是夜,登势小酒馆。
    你对着面前桌上的一杯橙汁独自冒着怨气。
    “病患怎么能喝酒呢?就用橙汁代替好了。”——婆婆刚才是如此说的,来自长辈的关爱你只得接受。
    “呜哇……喝不到酒的女酒鬼好恐怖……”左边独酌的MADAO瑟瑟发抖。
    “没关系的,枝川小姐,我也喝的是橙汁。”右边的新八仍沉浸在神乐离开的悲伤中,仍不忘好心安慰。
    你狠狠瞪了MADAO一眼,把他吓得缩回座位,又举起玻璃杯兴致缺缺道:“啧,看来今晚只能当一回未成年了么……”
    “下次会请你喝回来的。”登势叼着烟说,“不过……那个大胃口丫头,真的回到她的星球去了啊?”
    “是啊,我也拦过她来着……可是阿银说,还是待在父母身边最好。”新八答。
    “总比留在那片浮萍身边强。”MADAO表示赞同。
    登势点点头,神色有些寂寞:“她是个烦人的小鬼,不过这一走,还真是让人觉得空落落的……”
    “她真的会这么一走了之?”你抿了口酸甜的橙汁,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酒馆里的酒味渐浓,大家的情绪都十分消沉,但你因为没喝酒,仍然能够清醒地思考,感官也很敏锐——
    有人在窗外盯着我们!
    你猛然回过头,朝背后的窗口望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见。
    是神乐在偷看吗?她没有走?
    你无法确认,因为这是没有根据的推测——但你的心中是如此希望的。
    如果她真的没有走就好了。
    你叹了口气,这时厕所的门被拉开,银时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厕所上得可真够久的……你是偷偷在里面把眼睛给哭肿了吗?”你对着他冷冷嘲讽。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可他用手捂着裆部,一副懊悔至极的模样,“这下糟了,这明显是肿了啊……我的宝贝!”?
    你差点一口橙汁喷了登势一脸。
    还以为他会因为神乐的事伤心一阵,现在看来竟完全没受影响!
    ——不对,这个人只是掩饰得很好罢了。
    你知道这位竹马君素来口是心非,便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继续观戏,倒要看看他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银时走到MADAO身边坐下,几人讨论起朝蚯蚓小便那里就会变肿的话题。
    “你朝着异形小便啦?那怎么能行呢!”凯瑟琳听到他们的话题走了过来,“我有朋友他也干过,现在已经变成星星了。”
    “完蛋了,那我会怎样啊?我这个年纪竟然就要变成星星了吗!”银时捂着脸开始碎碎念。
    “你这完全是自作自受啊……居然对着异形小便。”你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此时,又一人从屋外走进来。
    “晚安!”
    来的人是阿妙,她穿着一身橙红色旗袍,是你们店本月的特别工作服。
    “晚上好,阿妙。”你对她招了招手,“这身很适合你!”
    “谢谢!听说阿景你受伤了,我就带着慰问品来探望——”说着,她打开手中用布包着的包裹,露出里面的酒瓶。
    你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可是我喝不了这个……”
    “哎呀,那还真是可惜。”她做出惋惜的表情,语气却毫无歉意,“这还是我特意从店里偷……不,是老板送的啊!”
    ——其实是你偷的吧!根本就是你自己想喝吧!
    “姐姐,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新八疑惑。
    “现在微笑酒吧刚好是旗袍女孩强化月,我们在工作的时候都要穿旗袍。”
    “那是什么东西?到底在强化什么啊?”
    “当然是男人的妄想。”你板着脸,与阿妙齐声说。
    另一边,银发卷毛仍独自沉浸在“会变成星星”的可怕妄想中,连阿妙走过去为他倒了杯酒都没注意到。
    “就让酒精帮你把不开心的事冲走吧!”她递上酒杯,笑眯眯地安慰道。
    “这恐怕冲不掉的……”他捂着脸,瞥了她一眼,“它可是永远挂在我的股间啊!”
    ——你的脑子里只有股间吗!
    “那丫头肯定能过得好好的,只要活着肯定能再见的。”登势关于神乐的插话根本无人在意。
    你趴回桌上,手背抵住额头,深感这帮人恐怕是彻底没救了。
    屋内开始回荡新八五音不全的歌唱声,银时与MADAO探讨起有位美女大夫的泌尿科医院,阿妙打断凯瑟琳肆无忌惮攻击神乐人设的话……
    这场酒局的话题越来越偏离正轨,你继续埋着头当缩头乌龟,无论参与哪边都很糟糕。
    ——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这一切!
    正当你心里开始哀嚎,登势开始问及万事屋以后的打算,并拿出一份简历递给银时,说是之前某位女性留下的。
    “猿飞菖蒲?”众人围观着那份简历,你言我语地称赞,“好漂亮啊!还是前御庭番的,履历相当显赫呢!”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歪头看着粉色的简历封面心想。
    这预感很快便应验了,紫发女忍者从天而降,令酒局的混乱形势更上一层楼。
    原来她们今晚来此的目的都不尽纯粹,随着阿妙、凯瑟琳与小猿之间爆发关于谁来继承女主角之位的争吵,在场的男人们开始装模作样制定标准,对着她们一一评判。
    对此你再也无法忍受,在他们讨论正欢时,拄起拐杖黑着脸走出了酒馆,打算出去透口气。
    在门外拐了个弯,你移步至酒馆旁的巷口,便看见一个熟悉的小身影正蹲在垃圾桶上,偷偷监视着屋内发生的一切。
    听见男人们关于“脸蛋、身材、性格”的叁重标准,神乐默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身板,很是失落,并未注意到你的接近。
    “你真的没走啊,神乐。”
    淡如清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少女吃惊地抬起头。
    “阿景姐……!”她吃了一惊,差点从桶盖上失去平衡掉下来。
    你丢掉左手的拐杖,伸手将她扶稳:“嘘——别被他们发现了。”
    神乐点点头,见你受伤的脚还打着绷带,回想起昨日你救她时千钧一发的情形,眼眶开始酸涩,扑上前紧紧抱住了你。
    “欢迎回来。”你抚上她的发顶,笑着说。
    此时的酒馆内——
    面对女人们压迫感十足的拷问,已经喝大的新八与银时,给出了关于心中女主角各自的答案:
    “阿通……阿通就行了!”
    “嗝……非要说实话的话,我选阿景!”
    结果嘛,当然是两人被阿妙与小猿合力揍飞到门外的路上。
    这便是你与神乐回到酒馆后,所见的狼狈一幕。
    “说来说去……还是神乐最适合我们啊。”
    “是啊。”
    “什么德行,你们自己让她走的,这么快就想她了啊。”登势俯视着满身泥污的他俩,叹气道,“所以我才讨厌男人,都是些任性的家伙。”
    “还净是些心口不一的家伙阿鲁!”神乐坐在吧台前吃着米饭抱怨,“你说对吧,阿景姐?”
    “是啊。”你支着下巴,看向满脸不敢置信的两人调侃,“万事屋的最佳女主角只能是神乐呢!”
    他们对望一眼,表情从惊讶变得释然。
    “应该是吉祥物才对吧。”银时嘴硬道,朝你们走近。
    “你刚才的话,我可都听到了。”你举起装着橙汁的玻璃杯,对他晃了晃,“既然如此,就再陪我喝一杯吧?”
    他愣了愣,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乖乖坐到你身边。
    “乐意奉陪,公主殿下。”
    日本酒杯与玻璃杯相碰,交换着无声的默契。
    “男人的嘴果然狡猾得很阿鲁!”
    “所以我早就告诉过你啦,他们的话只用听一半就好。”
    “嗯嗯!”
    “……你给神乐都灌输了些什么?”
    “女人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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