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头苦读了半个月,期中考试一结束,霍凌宇立刻以“压力太大了实在受不了了真的得放松放松”为由约他们一起出来玩。
    最终,他们选择了去东湖骑行。
    十月下旬,天空明净,清爽宜人。
    白云悠悠,道路两旁金黄璀璨,骑在自行车上,风从耳畔掠过,一身的压力与疲惫也随风而去般,自在轻盈,无拘无束。
    裴谨修和池绪骑得快,最先到了目的地。
    林荫尽头,梧桐树下,池绪跨坐在自行车上。
    他穿着浅色卫衣和牛仔裤,一条腿撑着地,双手随意地搭在了自行车车把上,侧着头,正漫无目的地和裴谨修聊着天。
    他们聊天范围很广,什么都聊,大到财经新闻、时事政治、公司管理运营经验,小到小乖的狗粮搭配、周末想要尝试的新菜谱、池绪偶尔想出来的冷笑话。
    秋风,落叶,灿金色的阳光。
    池绪突发奇想地讲了一个冷笑话,还没等裴谨修有所反应,自己先趴在自行车车把上笑了起来。
    他虽然已经长到一米八三了,但光看脸却和小时候相差无几,尤其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干净柔软,温和治愈,就像是小时候等比例放大了一样。
    看着眼前的池绪,裴谨修总不可避免地想起过去。
    他们认识太久了,从小到大一起来过无数次的东湖公园,身处在过分熟悉的场景中,仿佛十数年的光阴在此重叠。
    一眨眼,池绪就从当年那个稚气天真的小孩长成了现如今清隽稳重的少年。
    池绪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见裴谨修好半天没有反应,他抬眼望去,恰好和裴谨修四目相对。
    裴谨修的视线明明落在他身上,但既像是在看他,又像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
    温柔怀念,很少见的神情。
    池绪抬腿轻轻地踢了踢裴谨修的自行车轮,随口一问:“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都不理我。”
    陷在不断闪回的记忆片段里,裴谨修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想你。”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怔住了。
    下一秒,裴谨修就反应了过来,自然而然地道:“在想你小时候。”
    气氛仍有些奇怪,池绪心跳得也还是很快,他既松了口气,心里又隐约夹杂着一丝怅然。
    池绪没话找话,也开始回忆起小时候,想了想道:“对哦,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骑着自行车。”
    说罢,他又笑了笑,带着丝调侃的语气道,“我小时候是不是很烦人?你那时候好冷酷,感觉一点都不喜欢我,也不想陪我玩。”
    小时候的池绪自然不会懂这些的,但他长大后经历了那么多事,见过了那么多人,从今天看过去,自然能看得分明。
    “不。”裴谨修回答得很快,几乎是在池绪话音刚落的瞬间就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他出乎池绪意料地认真解释道,“你不烦人,你一直都很好,小时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我那时候只是……”
    话说一半,被那姗姗来迟的好朋友给截断了。
    “烤肉烤肉烤肉烤肉烤肉!!”
    霍凌宇一边喊着“烤肉”一边冲了过来,炫技般恰好停在了池绪身边,嘴巴里还乱七八糟地嘀咕着:“好饿好饿好饿!我要饿死了!天呐走走走冲冲冲!我要立马吃到烤肉。”
    正说着,霍凌宇突然靠近池绪,问道:“今天天很热吗,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啊?”池绪摸了一下脸,确实烫烫的。
    他心里乱乱的,还在想裴谨修那句“只是”后面到底要说什么,随口敷衍道,“穿厚了吧,确实挺热的。”
    霍凌宇看了一眼池绪的穿搭:“你穿得也不厚啊,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了,池绪转移话题道,“我也好饿,我们赶紧去烤肉店吧。”
    “走走走!”霍凌宇被成功带偏,兴冲冲地往烤肉店的方向走去。
    烤肉店离自行车道的终点只有一百米,除了苏苗陪辛黎去商场里买礼物外,他们剩下七个人全都到齐了。
    徐怡今天是和苏诚柏一起过来的,虽然邀请苏诚柏这件事提前告诉了霍凌宇,并且经过了霍凌宇的同意,但面对苏诚柏时,霍凌宇还是浑身不自在,给不出什么好脸色。
    他招呼徐怡坐到了自己身边,并且刻意地坐到了离苏诚柏最远的角落。
    苏苗和辛黎不确定要挑多久的礼物,就让他们先点先吃。
    二十分钟后,烤肉已经上过一轮了,苏苗和辛黎终于到了。
    辛黎手里提着一个包装古朴的礼物袋,看着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她刚一进门,师甜甜就好奇地问:“你买了什么呀?”
    “药酒。”辛黎举起包装袋,特地露出了袋上水墨毛笔书就的“天池药酒”四个大字,底下还有个殷红如血的小章,是个繁体的“张”字。
    她笑着说:“我爷爷马上过生日啦,路过商场刚好看到这家药酒的广告。其实我半年多前就听过这家药酒了,网上很多人都说这个药酒是真的好,喝了能防癌抗病,延年益寿呢。”
    苏苗也颇为心动道:“店里的导购姐姐推荐了很久,还给我看了很多顾客的评价,说到最后我都想买来着,可惜我家没人喝酒。”
    她说完,偌大的一个包厢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中,苏苗和辛黎不明就里地看了看大家,发现罗意的脸色苍白如纸,出奇地难看。
    她们俩认识罗意认识得迟,并不知道罗意身上发生过什么事。
    罗意更不想将过去的事大肆宣传,所以也只字未提。
    就算知道罗意身上发生的事,辛黎和苏苗本身都是普通家庭出身,一般并不会关注产品属于哪个集团,背后实际控制家族又是哪个。
    气氛凝固,辛黎不安地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霍凌宇左看看了师甜甜,右看了看罗意,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和他同样的,师甜甜和徐怡也很为难。
    苏诚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天池药酒,联系到张家的“太子爷”张多意,再联系到罗意如此难看的脸色,也迅速地推测出了事情的全貌。
    最终还是池绪主动开口道:“没有。不过这个药酒其实没什么用,既不能防癌抗病,也不能延年益寿,一会儿去退了吧,给你爷爷重新挑选一份礼物。”
    辛黎直觉也是这份礼物出了错。
    她内心莫名不安,慌得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连忙道:“商场挺近的,我现在就去退了吧,你们先吃。”
    苏苗陪着她一起走了。
    她俩离开后,罗意紧接着起身,说要去洗手间,师甜甜和徐怡放心不下,也跟着去了。
    包厢里只剩下了他们四个。
    一片静默中,苏诚柏突然道:“应该快了。”
    快了??什么快了?
    霍凌宇一头雾水,不知道苏诚柏在和谁说话,又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句。
    他困惑地看向裴谨修和池绪,企图在两位好朋友脸上看到和他一样迷茫无措的表情。
    结果当然可想而知。
    裴谨修从小到大都是一个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发生什么事都神色淡淡,目下无尘。
    池绪难得冷着脸,往常清秀的眉目在此时此刻竟显得无比凌厉,瞧着还怪严肃的。
    他开口时,声音也如霜似雪,彻底没了和朋友闲谈时的温柔和煦,冷冷道:“最迟今年年底。”
    啊??今年年底怎么了?
    霍凌宇实在受不了他们几个眉来眼去地打哑谜,暴躁道:“不是,几位大哥,你们有话好好说行吗?难道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这还没到元宵节呢,搁这儿让我猜灯谜来了!”
    池绪这才笑了一下,这个笑容不似他往常那般和煦温柔,春风拂面,反倒像……裴谨修。
    霍凌宇感觉古里古怪的,他看着池绪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语气悠然中泛着一丝冷意,覆着霜雪一般,颇为凛冽道:“天冷了,该让张家破产了。”
    第92章
    源西区, 西溪别墅。
    “你真的不跟我出国?”奢靡床幔内,张多意一边喝着热红酒,一边问道。
    秦敬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一边替张多意捏着腿,一边回道:“我想留在国内演戏。”
    张多意不屑地“嘁”了一声,伸腿踹了秦敬一脚,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
    秦敬面上仍清泠泠的, 被踹倒后也不没什么表情,顺从地爬起后, 又继续帮张多意按摩放松。
    张多意昨天打了一下午高尔夫球,又喝了一晚上酒, 一直睡到今天下午七点才醒。
    今天周天, 理论上他得回学校上晚自习, 但别说晚自习, 他连平常的课都不想上了。
    洛津高中朝六晚十一的作息对他来说还是太过折磨, 之前留在洛中是为了罗意,现在既然没了这个必要,还不如早点出国算了。
    留学的一切事宜都交给盛泽西去处理了, 张多意只有一个要求, 那就是必须在十二月之前办成。
    洛津每到十二月都会气温骤降到零下二十度左右, 天寒地冻,侵肌裂骨, 这种天气别说去上学,张多意连门都不想出。
    他特地挑了个四季如春和煦温暖的留学地点,准备到时候把老头也接过去。洛津的冬天向来难熬, 张子苓每年都是天一冷就走,等洛津开春气温回升的时候才会回来。
    如今已经十一月中旬了, 离十二月只剩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张多意索性和学校请了长假,正巧秦敬上部戏刚好杀青,目前并不着急进组,他就让秦敬这段时间来西溪别墅住下。
    室内有些闷热,张多意倚在床头,吩咐秦敬去把窗户打开。估计是连日来作息不规律,他这几天总是感到乏力倦怠,食欲不振,偶尔还头晕想吐的。
    做完体检没多久,料想也没什么大问题,张多意没放在心上,心想着今天晚上早点睡,纠正一下作息,应该就没事了。
    打了个哈欠,张多意随口问道:“上次那个小男孩谁送来的?江总还是傅总?”
    秦敬答道:“江总。”
    张多意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回忆,语气无比狎昵道:“还不错。”
    秦敬立刻会意:“我去叫他来。”
    “不着急。”叫住秦敬,张多意勾了勾手,揪住了秦敬的衣领,拉到了自己面前。
    他目光一寸寸地描摹过秦敬的长相。秦敬无疑是美的,骨相极佳,皮相也不遑多让,正如他的粉丝所说,秦敬像天山上的雪,自带一股仙气。
    当初为了弄到秦敬,张多意没少费功夫,正好秦敬签的是傅家旗下的影视公司,仿佛羊入虎口般,上赶着送到了他嘴里。
    一开始秦敬也是誓死不从的,但他出生不好,弱点太多,张多意甚至没怎么威胁,秦敬就从当初那朵扎手带刺的玫瑰变成了今天听话的金丝雀。
    如今秦敬已经陪在他身边足足一年了,张多意却越来越不满足,他分明和秦敬离得极近,却觉得秦敬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般,抓不着,摸不透,像个没灵魂的木偶。
    “你就一点都不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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