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陆知鸢一把按住小野的肩膀, “不要理她。”
    小野被她拽进店里,店门关上前,陆知鸢重新看向张沐然:“既然被打了, 那以后就老实点。”
    说完,她将门关上, 没再理会外面传来的几声骂咧。
    陆知鸢把小野拉到院子里:“你上午说江枭昨晚借车了?”
    小野点头:“但他去哪我不知道。”
    陆知鸢双眸微转, 又问:“那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知道吗?”
    小野还是摇头:“我是十点多接到他电话的, 让我来你这,然后出门的时候遇到他,”小野歪头想不出个所以然:“不知道他是不是那个时候才回来。”
    十点多,那就是他来店里给她防狼神器的那个点。
    陆知鸢缓缓走到石桌前坐下。
    刚刚张沐然在门口说的那些话,小野就只听到了后面一句,至于前面说关于她表哥的,小野没听到,所以就以为陆知鸢之所以沉着脸是因为张沐然说的那些难听话。
    “姐,你别理那个姓张的,她那狗嘴里从来就吐不出象牙,你当她放屁就得了!”
    陆知鸢轻笑一声:“我不会在意她的。”
    天色已经晚了,这个点也不会有客人,陆知鸢就让他先回家。
    小野有点不放心:“我刚刚给枭哥打电话,他也不接。”
    陆知鸢扭头看了眼西墙没有亮光的窗户:“他不是在房间里睡觉吗?”
    “没有!你和那个警察出去的时候,我就去敲过他门了,压根就没人。”
    刚刚因为张沐然的事,小野心里头的疑问才被岔开,这会儿突然想起来:“姐,警察为什么会来?你报警了吗?”
    “不是,”陆知鸢不想把事情说的复杂:“一个朋友,路过,就来看看我。”
    小野“哦”了声:“看着真凶!比枭哥看着都凶,特别是那身警服穿的,好像随时都要拔枪似的!”
    陆知鸢掩嘴笑,而后把他一路推到门后:“快点回去吧!”
    小野扶着门不愿走:“阿姨还没回来呢!”
    陆知鸢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抬手指了指头顶的摄像头:“有它呢!”
    小野抬头看了眼,面有难色,可是经不住陆知鸢把脸一本。
    他没辙了:“好好好,我回去!”
    天色渐昏,六号街路口的网吧门口攒了很多只脑袋。
    高晟的车就停在六号街后面,回到车里,他没有立即走,在车里耗了十来分钟后才发动车子。
    随着车子从东面驶出来,网吧的玻璃门缝又被挤开了一点。
    “来了来了!看见没,番a,是海番的车!”
    “我还以为是县里的呢!”
    “我的天,那女的竟然把海番的警察都喊来了!”
    “看来李强这篓子捅大了呀!”
    “你这话说的,咱们这小地方的事哪轮得到海番那边的警察管!”
    “就是,你当缉毒啊,还跨省跨国的!”
    这时,不知是谁接了一句:“咱枭哥老家不就是海番的?”
    ......
    清挽镇有一个医疗站,还有两家私人开的医务室,都在一号街前面的药店附近。
    只能处理头疼脑热以及皮外伤的医生帮江枭把外套穿上,而后不太放心地叮嘱:“最好还是去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江枭轻抬了一下胳膊:“没事,真要伤到了骨头,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医生给他开了一包止疼药:“夜里要是疼的睡不着就吃一粒,”而后又给他两袋祛瘀的贴膏:“这个啊,一天一换。”
    江枭伸手接过,问了价格,而后从上衣的内侧口袋里掏出钱付了。
    出了医疗站大门,江枭把外套拉链拉到了下巴,而后双手插着口袋往回去。
    “走遍了,我保证这几条街的人都看见我了!”因为在和艾黎打电话,所以高晟的车速开的很慢。
    艾黎有点不信:“你可别敷衍我,以后要是还有人再上门找她麻烦,那你可得负全责!”
    高晟听笑了:“我负什么责,真要有人想找她麻烦,我就是来十次都没用!”
    艾黎不管:“那你就去十一次,十二次!”
    “咱能不能别这么——”
    车前两束大灯把迎面走来的一个人照的异常清楚,高晟定睛在那张脸上,直至对方从透亮的光里走到车子身侧。
    隔着车窗玻璃,高晟的视线一直把人追到背身而驰。
    “干嘛呢,”艾黎在电话那头嚷着:“话说一半,吊我胃口呐?”
    高晟恍然回神,目光定在后视镜里,“刚刚看见个熟人。”
    “熟人?”艾黎笑了声:“那地方还有你熟人呐?”
    “估计是来这边玩的,”高晟眉心摊开一点,收回视线:“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往回去了。”
    “嗯,那你慢点,注意安全。”
    “亲一口......”
    *
    小野走后,陆知鸢就一直在店里坐着,江枭的电话依旧没有打通,手机刚从耳边拿下来,只关没锁的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
    陆知鸢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江枭抬眼看见她,上一秒皱着的眉顿时又紧了几分:“怎么不锁门?”
    陆知鸢先是凝眸看他的脸,而后,视线从他的下巴缓缓下移到他的脚尖。
    可是看不出一丝异常。
    尽管张沐然没说打她表哥的人是谁,可不知怎的,陆知鸢就是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因为除了他,这个小镇里,不会有第二个人为她出头。
    江枭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心里生出疑惑:“怎么这么看着我?”
    蜷在身侧的手慢慢松开,陆知鸢将眼底思绪遮住,稍稍朝他弯了下唇,轻问一声:“吃饭了吗?”
    想起上午回来用两个防身的家伙换了她一顿饭的话,江枭扭头看了眼门后,蓦地笑了声:“在这坐着,是等我的?”
    陆知鸢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定在他脸上。
    江枭是个心思敏感的人,捕捉到她眼里重重的浮影,他嘴角的弧度淡下去,缓缓走到她面前,轻声问:“怎么了?”
    他少有用这样低软的声音和她说话。
    说不上来当时是一种怎样的心情,陆知鸢只觉得鼻腔里酸酸的,而那股酸涩正慢慢往她眼眶里涌,升腾的雾气一点点吞噬掉她眼里的影子。
    朦胧的,让她已经看不清他的脸。
    陆知鸢忙别开脸,低头说了句没事。
    可惜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在她把脸偏开的前一秒,江枭已经看见了她眼里的透亮。
    不是平时那股灼人眼的水盈。
    他蹙眉,心里有慌,也有乱,来不及遮,也忘了掩,一股脑的全显在脸上。
    “被欺负了?”他声音微微崩紧。
    陆知鸢摇了摇头。
    除了被欺负,江枭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让她脸上现出这般似委屈又欲言又止的表情。
    可是她不说,他便也没过于追??x?问。
    伸手去口袋里掏手机,这才恍然想起手机没在身上,他大步迈出院子。
    陆知鸢忙转身看他,“你去哪?”急切切的三个字从她嘴里涌出来。
    见他也不理自己,陆知鸢忙追出去,追进了院子,追到了西墙,追进了他的屋子里。
    这是她第一次迈进他房间的门槛,没有时间环顾四周去打量,一双眼睛追着他的身影和动作。
    江枭从枕边把手机拿到手里,看见了屏幕上的未接来电,九个小野的,还有三个是她打的。
    那一刻,他心里突然多了一种可能,是因为他吗?她的眼泪是与他有关吗?
    拿着手机的手缓缓垂到身侧,江枭扭头看向门口的人。
    陆知鸢只双脚踏进来,却没有再进去。
    不想撒谎,可是又特别想跟她解释,想了想,还是不轻不重地一语带过。
    “刚刚...出去了一趟。”
    说完这句,他紧蹙的眉,突然就摊开了,他走到她身前,眼尾有清淡的笑,音调也缓下来:“打我电话干嘛?”
    陆知鸢的左手还扶在门框上,被他这么一问,心头一顿,手指下意识蜷起几分,圆润的指甲在门框上抠了两下:“没、没干嘛,”她结结巴巴的:“就是、就是饿了。”
    饿了,所以找他去吃饭,结果打他电话打不通,所以就哭了?
    江枭突然就想起张北不知什么时候说过的一句话。
    【我现在是相信女人都是水做的这句话了,动不动就掉眼泪,我真是无语了!】
    眼泪不是女人的特权,难不成要扣到男人头上吗?
    江枭不觉得无语,反倒觉得理所当然的。
    他把手机装进口袋:“走,带你吃饭去。”
    擦过陆知鸢的肩走到门口,江枭又顿住脚:“作为没接你电话的赔偿,这顿我请。”
    陆知鸢从他眼睛里看见了自己苦巴巴的一张脸,她轻抿唇角,快速调整了一下表情:“那我那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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