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保镖想来拉开攸晴,被王胜和华庆国劝阻,林海东焦头烂额,甩开攸晴的手,大声说:“林唯一本来就是个温柔、聪明、善良、又有礼貌的男孩!”
    攸晴:“……”
    “不是,你听我解释,叔叔你听我解释。”见林海东要走,攸晴又去拉他,“如果林余之死了,林朗就不在了,你能理解吗?林朗是一个,是一个和林唯一分开的人,不一样的,独立的人!他是你的另一个儿子,你不要杀他,他不想死的!”
    她语无伦次,哭哭啼啼,林海东站定脚步,转过身看着攸晴:“那你告诉我,现在怎么办?你也听到医生的话了,林唯一有生命危险,心脏衰竭!必须立刻做心脏移植!不用林余之的心脏,用谁的?用你的吗?!”
    攸晴被吼得愣住,一时无言以对。
    “什么林朗,什么林小二,那就是林唯一的另一个人格。”林海东用多年前说服过自己的话语,试图去说服攸晴,“是他精神出了问题!他说什么你都信?林余之就是个怪胎,没有思想,生活不能自理!当初要不是因为、因为……他本来都要被减胎的!你明不明白?他生下来就是个错误,你看到他的样子了!你真的觉得他愿意活着吗?”
    攸晴又一次哑口无言,林海东拂开她的手,大步走出小楼。攸晴也追了出去,看到好多车停在门外,她泪流满面,跌跌撞撞,还想去找林海东,被王胜拉住了。
    谭苏已经被警察控制住,坐在警车里,透过窗户看着急得团团转的攸晴。
    “胜哥,怎么办?怎么办?”攸晴急疯了,哭得稀里哗啦,“晖哥呢?晖哥在哪?让晖哥去和叔叔讲!晖哥知道林朗的!”
    “你冷静一点,攸晴,你先冷静一点。”王胜也红了眼,抓着攸晴的两边肩膀,劝她,“林先生说的没错,现在已经没办法了,这一时半会的去哪里找另一个心脏?林唯一要是死了,那个灵魂活下来也没地方待啊,难道你想让他回到那个怪胎身上?”
    攸晴愣愣地看着王胜,这时,三辆救护车开动了,林海东的车队也跟了上去。
    攸晴肝胆俱裂,甩开王胜的手就去追车,边追边喊:“不要走!不要走!把林朗还给我!我求求你们把林朗还给我!”
    她跑掉了一只鞋,狠狠地摔了一跤,王胜追上她,想把她扶起来,攸晴浑身脱力,瘫软在地上,望着远去的车队,拳头一下下地捶着地,仰起脖子大叫:“不——”
    这一晚她经历过残酷的打斗,心情犹如过山车般起伏不休,身体也早已精疲力尽,此时急火攻心,一口气没提上来,身子一软,晕倒在王胜怀里。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兔子
    d07小楼的动静闹得太大, 附近几栋别墅的业主都来到了室外,还有物业的工作人员,一堆人站在警戒线外交头接耳, 观望事态发展。
    警察们没有走, 有人在向业主和保安打听d07栋户主的情况, 有人在附近搜索证据,还有些人进了小楼,全屋搜查。
    经过破拆大铁门,被困在地下室好一阵子的单文晖和俞红终于脱困,同时被解救的还有耿赫和孔瑛瑛。
    单文晖已经给他俩松绑, 还给耿赫喂了点水,耿赫告诉他,前一晚,他和孔瑛瑛在房子里处理好林余之的事后准备离开, 刚出门就遭到伏击,直接被绑住手脚丢进地下室, 之后再也没人去管过他们。
    天气炎热, 哪怕地下室晒不到太阳, 他们被绑了一天一夜, 不吃不喝, 再加上心情恐惧, 身体也是到了极限, 耿赫还好一点,孔瑛瑛已经脱水昏迷。
    单文晖找到负责搜查的一位刑警,说:“你好, 我姓单, 是林海东先生家的保镖, 我想带你去看一个地方。”
    刑警姓张,跟着单文晖来到地下室最里头,单文晖打开灯,张警官面前就出现了一面墙,一面非常宽阔、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墙。
    墙面上刷着白色乳胶漆,挂着三幅装饰画,边上摆着一些杂物,这地方灰尘厚重,墙角还结出了蜘蛛网,像是很久没人来过这个角落。
    张警官没看出哪里有问题,疑惑地看向单文晖,单文晖说:“今天下午,中介带我去c区的一栋别墅看过房,他说那套房和这套格局差不多。我在那边也看过地下室,空间要比这里大一点,尤其是这个地方。”
    他指向那面墙:“如果两套房真的格局相似,这个位置应该是一排气窗,窗外就是这栋楼的花园。这是地下室里唯一的气窗,有五六米长,把它们全部用混凝土墙封住,你觉得合理吗?”
    不合理——张警官在心里做出回答,走到墙前,抬手按到墙面上,问:“为什么要封住?”
    单文晖说:“这堵墙很厚,我猜,是为了在里头藏些东西。”
    张警官回头看他,问:“藏什么?”
    “这……就要问那个人了。”单文晖指指不远处的耿赫,他披着毛毯坐在地上,两只眼睛空洞无神,脸色发青,像个死人。
    ——
    距离名都岚雅郡最近的三甲医院是虹城五院,救护车把林唯一和林余之送到这里,急诊室的医生们顿时忙碌起来。
    五院地处郊区,院区面积极大,各项设施都与国际接轨,主楼顶部还有一个供医疗直升机使用的停机坪。
    直升机在夜空中盘旋,螺旋桨高速运转,声响巨大,机舱里除了两名机组人员,还坐着邵骏、邹敏和一位邵骏手下最得力的医生。
    从彦城到虹城,三百多公里路,开车要四个多小时,坐高铁是两个多小时,而用直升机点对点飞行,只需要一个多小时,邵骏就能空降五院。
    虹城几位知名的心血管外科医生都被邵骏叫来了,包括他的老同学丁家伟。事发突然,邵骏没办法带上所有的团队成员,和五院医生又没有配合过,只能尽可能地在虹城找到几位优秀同行,大家鼎力配合,才能让手术顺利完成。
    邹敏下了直升机,屋顶风大,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浑身颤抖,哭泣着走向林海东,林海东快步向前,用力地将妻子拥进怀里。
    他拍着她的背,安慰道:“邵院长来了,会没事的,别担心,阿敏,唯一会没事的。”
    邹敏揪紧他的衣衫,问:“确定要做移植了吗?”
    “确定了。”林海东沉声道,“唯一今天受了外伤,流了很多血,医生说他的心脏负担不了,已经衰竭了……”
    前期准备争分夺秒地进行着,没有时间再做术前检查,林唯一和林余之被分别送进两间手术室,为他们手术的是两组不同的团队。
    林唯一这边要进行两场手术,先处理腹部伤口,再进行心脏移植,邵骏暂时等待。
    林余之那边的取心手术率先进行,他是个黑户,没有身份证明,目前还能自主呼吸,按照道理并不符合器官捐赠的供体规定,但林海东说了,一切后果由他承担。
    他签署了几份文件,承诺dna鉴定事后补上,文件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同意放弃治疗。
    林唯一的心脏移植手术由邵骏主刀,他带来的医生为他做助手,林余之那边则由五院一位姓马的医生领衔,丁家伟和他配合。
    两组麻醉师都是五院顶配,经验丰富,器械护士、巡回护士也是资深人士,在如此紧迫的情况下,林海东已经用尽所有办法,再也找不到比到场的这些人更优秀的医护人员。
    手术室里,马医生、丁家伟等人穿着手术服,戴好手术帽、手套和口罩,全身消过毒,冷静地站在手术床前。
    看着床上那面容丑陋、身躯怪异的男人,马医生做了个深呼吸,说:“开始吧。”
    ——
    茫茫虚空中,飘浮着两个年轻男人。
    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身高,一模一样的体型,高挑,清瘦,气质忧郁。
    他们都穿着一身白衣,有一头乌黑长发,发丝在空中飞舞,两道身躯上散发出朦胧的白光,看起来就像一对纯净的天使。
    四周静谧无声,他们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某个时刻,那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突然同时睁开,眼底光芒流动,他们轻扇眼睫,就像照镜子一样,看到对面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
    苍白,瘦削,精致,俊美,没有任何疤痕和血迹,那么完美无瑕,神采奕奕。
    他们看着对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大脑里有短暂的空白,继而同时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
    如果仔细分辨,会看出他们的神色略有不同,其中一个嘴角带着坏笑,眼神有些阴郁,又有些桀骜。另一个则温和许多,眼睛清澈明亮,看着十分乖巧。
    气质略微阴郁的男人先开了口,试探着叫对面那人的名字:“林……朗?”
    林朗眼神无辜地看着他,像是做错事被抓包。
    “你不是叫林小二么?谁给你改的名?”林唯一回想了一下,“啊!我想起来了,林间溪水潺悠悠,朗月清风寄我情,够浪漫的啊,攸晴取的?”
    “嗯。”林朗承认了,“小二这个名字……有点蠢。”
    “哈!你才知道吗?”林唯一笑得很开心,“不是我叫‘一’,你就能叫‘二’的,唯一的意义就是‘只有一个’,没有二,没有三,没有四五六七八,就算你叫林一千、林一亿,你也永远比不上……那个‘一’。”
    林朗并不会因为林唯一的嘲讽而感到生气,他早就习惯了,依旧温柔地看着对方,还因为第一次拥有这样面对面交流的机会,而感到新奇、高兴。
    林唯一尝试控制手脚,在虚空中飘来飘去,发现自己的身体轻盈又灵活,那些纠缠他多年的病痛全都没有了。
    他享受着这难得的自由时光,一边飘着,一边问林朗:“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林朗没懂。
    “别装傻。”林唯一瞪了他一眼,“各得其所,不是你自己说的么,怎么突然不认账了?”
    林朗:“呃……”
    “你可真聪明。”林唯一笑了笑,“我从来都没和你说过,这样你都能猜到,厉害,佩服。”
    他向林朗竖起大拇指,林朗却有些不好意思,说:“我不聪明,是邵骏说的太详细了,我也只是猜测,并且至今都认为,这并不是定论。”
    “邵骏?”林唯一看向林朗。
    “对。”林朗说,“那天……就是攸晴生日的前一晚,你和邵骏打电话,他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林唯一一愣,回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攸晴出去见朋友了,他在客栈房间休息,刚洗完澡,还在擦头发,攸晴突然怒气冲冲地敲响了他的房门。
    她冲进来,质问他:你别装了!你和小二其实是……
    一句话还没说完,林唯一脑袋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下一秒,他就被“一键下线”,弹去了黑暗中。
    那一次的“鬼压床”时间并不长,持续了一个小时,最多两个小时,当林唯一清醒过来时,夜色已深,他独自一人躺在大床上,房里早就没了攸晴的身影。
    林唯一惊魂未定,像前几次一样,没有把刚才的遭遇告诉给林小二,而是拿起手机给邵骏打电话。
    他问邵骏:林余之的身体,有没有可能醒过来?
    邵骏说:唯一,你不要为难我,我答应过你爸爸,不在你面前提林余之的事。
    林唯一说:我知道你答应过我爸,不透露林余之的情况,可我现在必须要知道这件事,你就告诉我,有没有可能!
    邵骏迟疑了一下,说:理论上是有可能,因为最近几个月他的脑电波一直有波动。比较明显的几次,一次是四月九号晚上,有两三个小时,脑电波波动得特别厉害。另一次是五月四号到五月八号,时间比较久,有四五天。当时你大姨把数据发给我看,我都觉得他要醒了!不过最后,他还是没醒过来,倒是你,终于恢复了意识。后来,在你清醒后,他的脑电波又逐渐恢复平静……
    ……
    林唯一思绪回转,看向林朗,对方继续解释着:“四月九号晚上,我们在悦来国际,有两三个小时,我催眠了你。五月的那几天……你应该也记得。”
    “说起来你很过分哎!”林唯一指着他,“那两次我都是被你催眠,把我弹去那么个鬼地方!我差点吓尿!”
    林朗眼神愧疚:“对不起。”
    “哼。”林唯一摆摆手,大度地说,“算啦,懒得和你计较。真要较真,你其实都能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之一。”
    林朗困惑地看着他:“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对啊,如果不是你,我应该早就死了。”林唯一说,“在老妈肚子里,你救了我一命;一岁多时,牛叔和爷爷奶奶救了我一命;九岁那年,牛叔又一次救了我的命;十六岁时,大姨找到了林余之的身体,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存在,这颗心……”
    他指向自己的心脏部位,“早就被摘掉了。”
    林朗摇着头,说:“这不是定论,我说了,这不是定论!这只是你的猜测,你别忘了,我告诉过你,我也在那里待过。”
    林唯一笑问:“那你后来去过那儿吗?”
    林朗老实地回答:“……没有。”
    林唯一依旧在飘来飘去,绕着林朗打转,像个顽皮的孩子,说:“我记得,你给我拍的那条视频里说过,你在那边非常痛苦,并且知道那种状态不对。你想,你要是从生下来就是那么个状态,怎么会觉得那种状态不对?”
    林朗没吭声,林唯一继续说,“我告诉你吧,那是因为你曾经在光明里待过,看到过东西,也听到过声音,你早就接触过这个世界,有很多人都爱着你,所以到了那个鬼地方才会意识到不对。”
    林朗下意识地否认:“不是!”
    林唯一又想起一个问题,问:“你说,咱俩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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