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聿。”江映儿慌忙拽住他,低声叫住口。
    闻衍眯眼看向不远处,他那狠心的妻身旁的少年,两人相似无比的面庞。
    他妻的脸柔婉清丽,少年的脸旖丽冠玉,相同之下的漂亮,比江氏多了几分男子的骨相刚毅。
    生的像,他叫她阿姐。
    “......”
    前几桩说不明的怪异事涌入他的脑海当中,在赌场晃眼时见到玩骨牌的嚷着叫开桩的少年,以及岭南客驿刺杀他的刺客。
    跟江氏生得像,原来不是他错眼。
    竟然真的有那么一个人。
    他曾与江氏提起过遇刺,她几番打听,嘴上说担忧他的伤势,见江氏满脸慌张,看哄得他心里仿佛吃了蜜。
    骗人的。
    原来是..因为知道刺客是她的弟弟,担心他抓到刺客,对她弟弟不利而已。
    “......”
    融会贯通就在一瞬间,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气啊。
    翻出来一桩,在他心里烧一把,堵一把。
    和江氏的过往,知道的越来越多,便晓得她对自己有多无情。
    男人眉宇沉压,是他发怒的前兆。
    江映儿拉着江聿拦到后面,替他给闻衍道歉,“闻大公子,家弟鲁莽不懂事,他年岁小,望大公子大人大量,不要同他一般计较。”
    还不能计较了。
    闻衍凉薄讽刺一笑,“不计较?”
    脚步缓缓迈至江映儿的面前,他微弯腰沉压下来,不敢看女子漂亮的眼睛,怕陷进去。
    闻衍睫羽再垂,“你说,我凭什么不要计较?”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凭什么, 什么都不能计较。
    “当初我与他之间的账还没有算。”男人直起身,负手在后攥紧,捏得咯咯作响。
    她不就是爱算账吗?
    一桩桩一件件, 他就跟她算。
    江聿要冲到前头,江映儿死死给他按回去, “阿聿,不许闹。”
    眼神警告弟弟:回去收拾你。
    转过背同闻衍周旋,既然看见认出来了,也只能说明白, 不过江映儿还是绕了弯。
    她重复说。“当初家弟也是错认了人,才会冒犯大公子您...”
    眼见自家姐姐替他担责, 江聿脱出江映儿的桎梏, 直言不讳。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你要杀要打冲我来,别找我阿姐。”
    “我说你是狗.娘养的王八羔子说错了吗?”江聿呸一口。
    江映儿瞪大眼,拽得住江聿的手臂, 捂不住他的嘴,江聿反手给她稳抱在后旁站着。
    少年心性压不住,“阿姐, 你别拦我,我今日就要说。”
    闻衍冷呵,伸手拦住上前对付江聿的下人。
    “.....”
    他倒要看看, 江氏的弟弟嘴里又能翻出什么花来。
    “我阿姐自嫁到你们家,过得什么日子, 你心里没点数吗?男子汉大丈夫,你好歹年过二十了, 比我都要大些年岁, 连我都晓得的道理, 你不知道?不知道娶了妻子,就得呵护她。”
    “你纵然不喜我阿姐,你也应该善待她,她自到你们闻家操.持里外上下,没点功劳,没点苦劳,还没有辛劳了?”
    “真当你们闻家是什么富贵吉祥地,要不是我们家落败。就你?一介区区商贾,能够得上我江家,我阿姐的一点裙靴边?”
    江聿眼神无比嫌弃,闻衍脸黑得能刮锅底药做百草霜。
    “你们全家上下的亲戚里外,尤其是你的母亲,对我阿姐几番刁难,不是言语讥讽分说我们江家里外,便是为难挑刺让我阿姐干这干那,富贵人家的太太,纵然有钱也改不掉身上的穷酸小家气!”
    “还有你!最该死的就是你!纵着你母亲对我阿姐为难不止,与知情包庇行凶递刀之人有什么两样?”
    “我姐姐辛苦怀胎给你们闻家孕育子嗣,你还要往家中领女人纳小房气我阿姐,逼着我阿姐为你做事,挺着大肚子洗手做羹汤!把我阿姐当什么了?知道你们家还有外头的人怎么说我阿姐看她笑话?”
    当初丹晓跟江聿说江映儿在闻家过的苦日子,江聿气得怒火中烧,那刀还是扎浅了。
    “我姐姐脾性软涵养好,多番忍耐,遂你们闻家意愿和离,孩子都留下,怎么?你现在跟个狗皮膏药纠缠不休,是什么意思啊?”
    “以为我阿姐跟你耍欲擒故纵,声色犬马?也不看看你浑身上下哪点值得我阿姐废功夫!”
    “当初我就不应该看在我阿姐的份上留你一条狗命刺往腰腹,就该一刀剑了结了你!”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江映儿从来不知道她弟弟的口才功夫何时开始如此了得了,开腔就是长篇大论,越说越厉害。
    对面男人脸上的愠怒攀至顶峰,戾气阴鸷无比,仿佛下一瞬就能把她阿弟撕碎。
    江映儿心惊胆颤,咽下一口沫,不得已,扬手打了江聿一巴掌。
    “够了!”
    江聿捂着被打的一边脸,剑拔弩张的气势瞬间窝了,委屈巴巴,“阿姐?”
    “你为这么个王八羔子,你打我?”
    “闭嘴。”江映儿不得不狠心。
    江聿年少胆大,尤其是最后一句,任洵好不容易压下来的事,他怎么能当着旁人就说出来了,不是相当于承认了吗?
    闻衍要是以此发作,“......”
    江映儿用了很大的力道被她一巴掌打焉了气的江聿拖到身后,弯腰福礼。
    “大公子,家弟没有规矩缺乏管教,出言不逊,我已经出手教训过了,江映儿替他给大公子赔罪,祈求您能放他一马。”
    江聿拉江映儿起来。
    “阿姐,你不要求他。”
    少年红着被打的一张俊脸,眼里含着被打出来的委屈泪,执拗道。
    “我没有说错。”
    “他闻家就是一块烂地,他闻衍就是衣冠楚楚的王八羔子,枉为认夫,枉为人父,枉为人子!”
    “住口!”
    江映儿转身扬起手又想打他,待对上弟弟的那张与她同一个娘胎出来的脸。
    江映儿怎么都下不去第二回 手,心里刮刀的疼,眸中同样聚含了泪水。
    “.....”
    姐弟二人谁都想把对方护到身后,于是站成了平排。
    “......”
    闻衍看着眼前的两人,今日他挨了两顿训。
    分别在家中家外,一男一女,姐姐弟弟。
    江氏在家中说他不对时,声色温和清孱,如她这个人,从不与人争执,她惯常如此温柔,就算是吵,也吵不起来。
    眼前的妻弟,模样与她相似,更像是另一个锋利的她。
    字字珠玑严辞厉意,犹如狂风暴雨,当着那么多人在的场子门口,叭叭打到他的脸上,狠狠下他闻家的府第门面。
    闻衍没吃这样的奚落,气得不行,对上他那妻的凝聚的泪水。
    她要哭了,是不是因为这些是事实,她就是那么委屈的?
    闻衍心口泛着喘不上的疼,有一只巨掌狠狠攥捏着他的心脏,流出血来。
    他好像....真的很混蛋。
    妻弟的话难听至极,闻衍又不得不承认,他替江氏出头,似乎....每一个字都没有说错。
    “......”
    闻衍紧咬着后槽牙,手捏得厉害,他缓缓抽起旁边的剑,江聿猛挡到江映儿前面。
    死死护着江映儿,“你要杀要剐,冲我来。”
    谁知闻衍掉转剑柄递到江映儿那头,江聿愣怔,问道,“你做什么?”
    不是要杀人灭口吗?怎么把剑递给他。
    良久。
    闻衍抬眸,声音哑涩,“你不是说上回刺得不够深吗?”
    江聿不明他递剑过来找刺的深意,“?”
    “那就给你个机会,再来一次。”
    江映儿真怕江聿一气之下,真拿剑捅了闻衍,如此,江家肯定要吃官司了。
    江映儿被制止,眼看着江聿缓缓就要动作,真去拿那把剑了。
    “阿聿,不许拿!”江映儿急急阻止说道,场面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不要拿。”
    “阿姐,你不必拦阿聿,就让他刺吧。”
    台阶下传来一道幸灾乐祸的看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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